041 可是她没了，死无全尸
灯管爆了，碎玻璃戳穿了眼球，流出来的血顺着整张脸下滑，顷刻间就染红了唐洪亮的衣襟。
唐衣想上去抱自己的父亲，脚下突然一软跌倒在地。
心疼，肚子疼。
疼得她浑身骨头咯咯的响，像被剖皮割肉。
唐衣浑身无力的撑着地面，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眼睁睁的看着戚容带着父亲离开，她伸手去碰，喉咙里发出稀碎的呜咽声。
沈野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拦腰抱起，唐衣的眼泪挥洒在他脸上，冰冰凉凉。
唐衣无声哭了很久，哭得失去意识，像个疯子一样咬着沈野的脖子不放。
沈野也没有挣扎，任由她咬。
血腥味蔓延到唐衣的嘴里，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晕过去了。
沈野带她回了别墅，随即叫了戚容过来。
唐衣咬的正好是大动脉，幸好是破了皮，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人的牙齿比动物更毒，沈野这伤要修养好几天。
沈野背对着床而坐，目光冷凛，毫无感情。
他问，“人怎么样？”
“有只眼睛重伤，如果及时手术的话还可以救。”
“不用，直接把眼珠子摘了，还有他肚子里的东西，马上取出来。”
戚容面无表情，颔首。
唐衣是被烟味呛醒的，她意识还没回笼，咳嗽剧烈，手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
她睁开眼，看见沈野坐在阳台抽烟。
脚下烟蒂落了一地，指间的那支燃了一半，每一口都吸得很重，像是要吸进肺里。
唐衣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全是父亲血肉模糊的脸。
之前是母亲的手。
现在是父亲的眼睛。
她是为了父亲才嫁给这个男人，如今，她的一切正一点点的毁在他手里。
当晚唐衣一人枕眠。
第二天一早，唐衣通过戚容，得知父亲所在的病房。
她到医院时，医生刚好从手术室出来，手里拿着拿着一块血淋淋的U盘。
擦干净后，交到戚容手里。
沈野就在旁边，一脸的冷漠。
唐衣攥紧拳头，急促呼吸着，快步跑过去，一把扑倒在戚容怀里。
戚容眼神一定，迅速稳住她的身形，唐衣趁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U盘，狠狠地摔在墙壁上。
U盘完好无损的弹落在地，滑到沈野脚边。
他慢条斯理的捡起，唐衣又要扑过来时，戚容拉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向沈野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沈野知道她恨自己，如果昨天她不是伤心过度，自己会被她咬断血管，流血休克。
她恨不得自己去死。
沈野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吩咐戚容，“带太太去休息室。”
医院里有贵宾休息室。
事情处理妥当后，沈野开门进去，可是房间里没有人。
想到什么，他转过身，见唐衣从门后出来，举起的手里，拿着那把刺宋恋的刀子。
沈野什么都没做，冷冷的看着她。
唐衣手一松，刀落在地上，一张脸灰白。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筋疲力尽了。
沈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唐衣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声音哽咽，“公款我补上了，他偷的东西你也拿到了，放了他好不好？”
“他没死，但是我很想亲手了断他。”沈野越拥越紧，闭上眼遮住满目悲伤，“我很残忍是吧？”
唐衣小声哭泣，“我求你了，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沉默好一阵，唐衣哭得累了，瘫软在沈野怀里。
或许下一秒，她回过神来了，还是会狠狠地捅他一刀。
沈野抱着唐衣，嘴唇在她脸上四处游弋，吻得很温柔，一点点的吮吸掉她脸上的泪水，吻到眼睛时唐衣闭上眼睛，拒绝他的触碰。
他抬起头。
“如果青渺还活着，也该跟你一样了。”沈野忽然没由来的说了句，带着浓浓的悲恸。
唐衣怔怔的听着。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青渺，是他心爱的女人吗？
唐衣心口一滞，一种莫名的情绪压过悲伤，让她喘不过气来。
沈野语气平静的叙述过往，“我二十岁那年江城逸有一次很庞大的缉毒任务，我也去了，做他的掩护。”
“那一次任务很成功。”
“我回到家想把这个喜讯告诉青渺，可是李妈说她两天前就失踪了，一直没有音讯。”
“我疯了一样找她，后来她被人装在箱子里寄到我手上，肚子全是不同男人的精。液，还被砍掉了两条腿，当时她的样子……”沈野声音颤抖哽咽，“就像，你收到的那条狗一样。”
一滴热泪落在唐衣的脸上。
她睫毛动了动，本以为干涸的眼睛再度濡湿，烫得她撕心裂肺般。
沈野微微垂头，碰到唐衣的嘴唇。~
他每一下颤抖，唐衣都感受得非常清楚。
“青渺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命，可是她没了，死无全尸。”他声音轻缓，像刀子一下又一下的扎在唐衣心上。
唐衣突然崩溃，捧着沈野的脸失声痛哭。
她的嗓子都哑了，发出沙哑的嘶嘶声，牵扯着沈野的心脏。
沈野吻着她，一遍遍的吻去她的眼泪。
唐衣再度哭晕过去，她这两天的身体营养缺失很严重，吊了好几瓶营养液才醒来。
她睁眼不见沈野，连忙要坐起来。
戚容一惊，“太太，你还不能起床。”
唐衣张张嘴，才发现自己话都说不了了。
戚容见她着急，于是道，“您的父亲没事，只是需要很长时间养伤。”
唐衣目光闪了闪，蠕动嘴巴，戚容认出来了，她在问沈野。
“先生晚上会来看你。”
唐衣掐着掌心，知道刚刚听到的一切都不是做梦，是真的。
沈野的二十岁，是无比灰暗的一年。
或许至今都是灰暗的。
他用滔天的权势来掩饰内心的仇恨，为了报仇步步为营，每一天都走在刀口边缘。
唐衣失神的想着，戚容送来水她才回神。
润了喉，说话就轻松些了。
她问，“我爸变成这样，应该不只是偷了东西那么简单吧？”
戚容面目冷峻，从实道，“他说错了话，刺激到了先生。”
唐衣猜测，应该是跟青渺有关。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被沈临带走的那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
唐衣闭上眼，将这些问题都暂且放下。
她忽然就很想见到沈野。
可是她等到晚上很晚，沈野都没有来看过她。
戚容也走了。
在医院睡了一晚上，唐衣就回了别墅。
李妈给唐衣做了补汤，唐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喝了不少，这才问起，“先生昨天回来过吗？”
李妈说有，只是回来得很晚。
唐衣垂眸，淡淡的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周，唐衣都没有看到沈野。
唐衣浮躁的心慢慢冷静下来，沈野不在，她每天都有时间观察别墅。
她想在这里面找到青渺的一点点痕迹，但是找了好几天都没有。
唐衣也不想问李妈，担心触到她的伤心事。
最后，唐衣颓败的坐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沈野把青渺保护得很好。
世界上再也没了她的痕迹，稳稳当当，完完全全的，放在了他的心里，谁也伤害不了。
挺好的。
唐衣欣慰的想，又忍不住心头苦涩。
这几天李妈变着法的给唐衣补身子，脸色红润了些，父亲的身体也稳定下来了，除了心里空落落的之外，其他都好。
晚上唐衣睡不着，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忽然林清清的电话跳了进来。
林清清声音很兴奋，“睡了吗我给你说个好消息。”
“没睡，你说。”
“就上次欺负你爸那个死女人，今天走路上掉下水道了，半天没捞上来哈哈哈！”
唐衣都不信，被她的笑声感染也跟着笑了一下，“她出门都是开车，怎么可能掉进下水道。”
她几乎可以笃定，是林清清干的。
“我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高兴，我哥告诉我的，他从来不骗我。”
唐衣轻轻嗯了一声。
不管是谁，她都很感激。
跟林清清扯了一会，唐衣渐渐有了睡意，沉沉的睡了一觉。
隔天唐衣去医院孕检，李妈陪着她一起。
宝宝已经成型了，唐衣看着彩超图，眼里似乎有光。
李妈眼睛看得热热的，“也不知道先生最近在忙什么，他现在要是能看到肯定很高兴。”
唐衣眼神一暗，把图片收在包里。
她没有立即回去，又去看了父亲。
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杨帆。
他手里抱着好几本书，走得匆忙撞到一名护士，书落了一地，他急急忙忙捡起来，姿态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无论动作还是穿着都尽显寒酸。
唐衣顺势看了一眼，看到一本黑色的书封，上面写着孕妇两个字。
她心里咯噔一下。
杨帆以前不是外科医生吗？
杨帆看见唐衣，刚刚还慌乱的眼神一下子就安定了。
唐衣对他无感，低头就要走。
却不料杨帆抓住她的手臂，低低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
他人高帅气，认真的样子很迷人。
唐衣却面无表情，拨掉他的手，“你骗不骗我是你的自由，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杨帆很着急，“我是有苦衷的，我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去找你麻烦，你原谅我好吗？”
唐衣很不耐烦，她冷冷的看着他，“跟我没关系，说不上原不原谅，也麻烦你以后不要打扰我。”
杨帆再度抓住她的手，唐衣眼神一狠，“你确定不松手吗？”
杨帆一愣，松了手。
唐衣是弱女子。
但是她背后有沈野那座靠山，要弄死他，比弄死一只蚂蚁简单。
摆脱掉杨帆之后，唐衣就在唐洪亮的病房待着。
唐洪亮动了一场大手术，保住了一只眼睛，纱布还没揭，算是去了一趟阎罗殿，劫后余生，很珍惜生命。
只是唐衣问起他关于沈临的事，他闭口不提。
唐衣担心到他的伤口，也没有逼问。
唐衣让李妈先回去了，她就陪他聊天，聊到很晚。
临走的时候，过道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她刚关上病房门，身子忽然一僵。
冷冰冰的空气里，她嗅到了沈野身上的味道。
很淡，一晃神就没了。
她脚步匆忙的去护士台，问值班的护士有没有见过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来过。
护士认识她，问道，“你是说沈先生吗？有来过，一会就走了。”
唐衣喉咙一紧，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无力。
她咬紧了唇，第一次觉得日子很难熬。
……
沈野不回别墅的日子里，唐衣没有刻意寻找过他的踪迹。
哪怕是戚容也没有她也没有问过。
失眠一整夜后，唐衣找到了林清清。
林清清从江城逸嘴里套到话，告诉唐衣晚上沈野要去立金会所，那是江城逸一个道上朋友新开的，沈野去捧场。
老板是这一片娱乐会所的龙头，替江城逸打了几次架，两人就好上了，跟沈野是初次认识。
他出手大方，会所里招的人很齐，小公主们个个如花似玉，干净得像刚出水的莲花，是个男人看了都喜欢。
最新的一拨，他毫不吝啬的全部拿出来伺候沈野跟江城逸。
沈野在外喝酒时没有办公时的严肃冷冽，姿态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清浅的品酒。
他不要女人，江城逸不客气，搂着一个清纯小妹就吻了起来。
隔间里开监控偷看的林清清舔舔嘴巴，“妈呀，我哥这么快就兴奋了，一看就睡过很多女人啊，真是羡慕死了，我怎么就没有那玩意呢？”
旁边的唐衣静静地看着沈野。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讨厌。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俊逸的五官透着令人着迷的气息，那双眼偶尔扫过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女人，平淡得没有波澜。
唐衣在心里默念着，九天未见，不知道他的情绪有没有稳定。
林清清捧着下巴，叹息道，“沈野哥哥好帅啊，可以娶我为妾吗？实在不行，做他的情人也好啊。”
唐衣没有放在心上，嘴上却没放过，“你刚刚不是还想做男人么？”
林清清撇了撇嘴，“看情况嘛。”
说完转头问她，“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去啊？你要一直在这偷看吗？”
唐衣看着那些女人，摇头道，“我不去了，你要去就去吧。”
林清清手舞足蹈的跑去了。
江城逸看见她来松开了怀里的女人，“你怎么来了，不是跟唐衣在一起么？”
听见这句话，沈野的目光幽幽转到林清清脸上。
林清清说，“我叫她来，她不来啊。”
确实如此，但没有说在隔壁。
沈野喉咙滚动，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城逸看了眼沈野，“你们这次闹得挺厉害啊？怎么，唐衣不让你上床？”
沈野勾唇一笑，“说她做什么，来这里就玩该玩的。”
江城逸也跟着笑了，很邪恶。
他让林清清走，林清清不乐意。
江城逸也不管她，反正到时候她会走的。
桌子上摆着转盘，箭头指谁谁照做，谁也不准耍老千。
这转盘特别眷顾江城逸，每回指着他都是好差事，一时间包厢里全是亲吻嬉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清清看得气死了，在一群女人堆里觉得很无聊。
可是江城逸不准她谈恋爱，更别说去约牛郎了。
终于有一次，箭头指向了沈野。
沈野脸色平静的看着那条要求。
与美女热吻。
江城逸摩擦着下巴，一双眼亮得发光。
沈野也没有耍赖，随便找了一个女人，让她过来。
女人穿着齐逼小短裙，一张腿该露的都露了，跨坐在沈野身上，腰抖得不行。
“美女你得让我们沈总主动吻你啊。”
一发话，美女就懂了。
沈野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一手在她腰上轻轻摩擦着。
女人俯身亲吻沈野的下巴，扭动着妖娆的身子，几乎要拧出水来。
沈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清清两眼一瞪，看得口干舌燥。
女人纤细的手指挑开他的衣服，红唇亲吻他结实有力的胸膛，故意发出让人受不了的声音。
唐衣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抓着拳头，几乎要抠断指甲。
唐衣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天真。
她真的相信了沈野那句话，他说他只被自己用过，怎么可能呢？
男人在床上的话她也信。
女人亲了很久，沈野猛的抬起下巴，将她提起来。
林清清以为他是要亲她，立即道，“哎哎哎，别亲别亲，唐衣看着你呢！！”
沈野一愣，看向林清清，“什么？”
他推开隔壁包厢的门，见唐衣果然坐在里面，反手关了门。
唐衣关了视频，起身拿包离开。
她像没看见沈野一样，直接往外走。
沈野直接把她摁在墙壁上，唐衣一呼吸全是女人的香水味。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偷窥？”沈野压着她的脸问。
几天没见，沈野身上的气息对唐衣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她强压着内心的酸楚，冷静的道歉，“是我的错，松手吧，隔壁的女人等不及了。”
沈野紧盯着她，似乎是想撕破她故作轻松的脸皮。
唐衣干脆别开脸，不与他直视。
沈野见她倔强抿紧的嘴唇，伸手将门上锁。
唐衣抓紧他的衣服，“你干什么？”
沈野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
“去洗澡，然后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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