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矮人族19

走完一波程序，拿到了带有两方公证的契约书。

        契约书上盖着半透明的章，用矮人族的语言以及通用语写了铸造之家及编号，最后那位大师也盖上了自己的私人印章代表权威。

        纸面凹凸不平是特有的防伪标志。书上也有介绍，这种印章也是特殊的，在这特有的纸上没有办法抹消。

        核对完成后，雪莉二人便准备离开。

        雪莉迎着光线看向手中的纸，这一张简简单单的契约书，却凝聚了多方的智慧。半透的色泽下是看的清晰的不知为何这般走向的纹路，那个盖上去便隐匿成模糊形状的章在光下变得清晰可见。

        处在上午时分的铸造之家又是另一番风景，早晨的清露挥发殆尽，在午夜后彻底安静的都市也迟迟运转起来。

        太阳早就挂在了高处，大街小巷的人们像是刚起，哈气连天地从屋里拉出板车装好，挪着各色的矿石靠近自家熔炉。先是试温，然后添柴添炭，而后盖上一层石头以免火势过旺。

        雪莉对此一窍不通，只模糊地看着对方操作一通后，而后把那些含有杂质的矿丢进去熔炼。

        还有六天。

        他们回头看去，那栋看起来有很多年头的灰黑色建筑依旧挺立在这红土地上，也许它的年份比和平的百年时间还长，脚下走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证了好几代矮人族的更替。

        雪莉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做什么。

        “先去将铸造之家外围逛一圈，然后再把这附近都走一遍。”修亚伯看着手中的地图，目光聚在铸造之家的正门处，正是他们此时呆的地方。

        雪莉嗯嗯了半天，眯着眼往远处看，在阳光下那群人与周围格格不入，却正热热闹闹地与店主攀谈。

        “雪莉。雪莉？”修亚伯叫了几声，手伸在雪莉眼前晃了几下。

        “怎么了怎么了？”雪莉回头。

        “你在看什么？”修亚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果不其然看见了大约六七个人的群体，“那是什么？是我们的同学吗？”

        “我觉得是。”雪莉指了指其中一个落后在其他人身后的家伙，那个人比前面几个身材小了一圈，不是矮小，是瘦削，甚至能看清他穿着蓬松的大褂被风吹起来时鼓起的样子，“我琢磨着那是不是我们的新导师。”

        “那群人……好像确实是。”修亚伯问，“怎么说？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雪莉当机立断地往前走，“昨天一天没碰到熟人，今天正巧碰上了不得套个近乎。”

        修亚伯挥着手与他们打招呼，几方人马心里门清却表面客套，“啊好巧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真的好巧啊，我们几个也是无意间碰上的，决定一起走一段。”对方是雪莉的同班同学。七个人，一个坡博导师，剩下有三个是同班的。

        这个名叫库奇的家伙也是个自来熟，他们各自悄悄打量周边忙碌的矮人们，将此次的会面默契地找到了借口，“最近是有听到了什么传言吗？所以大家都来大采购了？”

        修亚伯耸了耸肩，拇指指向在一旁四处张望的雪莉，自然而然地说了刚才做了什么，“我陪她来定制首饰的。”

        “真是辛苦你了。”库奇将胳膊搭在修亚伯的肩膀上，“前段时间好像掀起了什么定制的热潮，所以大家都赶过来了，我们琢磨着来的够晚，不知道排队到什么时候就干脆在四周多玩了一圈。”

        这些看起来像是借口的句子组在一起大致说明了几个点：第一，他们也是无意间碰上的。第二，下一步他们准备去铸造之家里面。第三，之后要是再碰上熟人就能用这套理由了。

        雪莉看了好几眼坡博导师，见他只是在学生们的不远处跟着，视线长久地盯着一个点发呆，别的什么也没做，不由得转了视线，“你们有发现什么好玩的吗？”

        “好玩的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昨天和一个矮人大叔打好了关系，他决定今天下午教我们怎么冶炼。”另一位男生突然窜出来接道。

        “那很有意思啊，我也好想试试啊。”雪莉做欣喜状，眼睛扑闪扑闪地，“那你们现在？”

        “准备去铸造之家里面看看，你们刚从里面出来？有没有什么要求啊。”库奇掏了掏口袋，说，“如你们所见，我这一趟快把钱花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穷人能不能进去。”

        “哈哈哈哈看看不收钱。”雪莉笑道，她眨了下眼，声音放低，“不过最好早去，批次多了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男生看了看还笑着的雪莉，又看了看与旁人搭上话的修亚伯，陷入思考。

        他看见雪莉扯了一下修亚伯，兴奋地说着还好自己运气好，有一位大师正好空下来，三天后就能取到货了，好期待。

        库奇琢磨着，同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公主殿下原来演技超群。

        一群人站在街边热热闹闹嘻嘻哈哈吵成一团，多数矮人都抬起了头，却又在不久后不感兴趣的垂下继续干自己的事。这种事经常发生在各地，尤其是贵族相聚，总会集中在一起互相攀比讨论客套，最后再携手一起去哪里逛逛，又是美好的一天。

        雪莉对修亚伯使了个眼色。两人靠近坡博导师，雪莉率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什么事？”坡博导师回头。

        旁边的人们惊呼着矮人大师的手艺，把那位大师夸得脸红，沧桑满是胡茬的脸笑得尖牙全出来了，但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憨厚。

        “呃……”在异国他乡，两人没有称呼坡博导师，只简洁明了地问了问题，“奥斯呢？”

        “啊。”坡博导师愣了一瞬，噗地笑出声。

        周围人忽然静了，惊恐地回头。

        “看什么看！”雪莉像是后背长了眼睛，猛地回头瞪他们，抛出重磅炸弹，“修亚伯告白的关键时刻！”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继续讨论的同时，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回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修亚伯：……

        修亚伯：我不是我没有听我解释！

        他看着坡博导师修长的指节依旧拿着书，也不知道那手究竟是本来就白还是捏着书用尽了力气克制。那本书厚的惊人，但在他眼中，这无异于一块实心板砖，下一秒就要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头上。

        雪莉，不要害我qaq

        “他去哪儿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说话的音量被盖住，坡博导师道，“你们住在哪儿，晚上我去找你们。”

        雪莉与修亚伯对视一眼，转过头来时就将自己的住址报上了，“我们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话没说完，坡博导师便微笑道，“嘘，回头再说。”

        几人在此告了别，本是七人的小队也各自散了，他们各自表示自己有别的计划，互相说了再见。

        坡博导师一个人同挽留他的学生们说了再见，“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先去玩儿吧。”

        雪莉和修亚伯按照本来的计划将整个铸造之家的外围兜了一大圈——这当然不会引起矮人们的注意，先不说这里向来没什么军队巡逻不说，每一个来这里玩的贵族几乎都会干这么一件事：这明显就是个炫耀的资本。

        毕竟，能来一次第四大陆，本身就是一件大出血的事了，更可以在人生的履历上画上浓重的一笔。

        至于军队巡逻？每一个矮人都是一把好手，他们力大无比，每个人都是一名战士，特殊时刻，他们随时都会放下自己的锤子走上战场。

        随着阳光的落幕，夜晚的旋律也换上了。璀璨的星在黑蓝色的底上随意泼洒点缀，又有忽然划过的流星飞快逃出视线。

        雪莉眨了下眼，以为是错觉。她望着这与第一大陆角度差别都不大的夜幕星河，在心种默默祈愿，“希望我的家人、亲友平安健康。”

        希望埃伯特殿下，也能有一丝想起过我。

        “欸埃伯特，你刚有没有看见一道流星。”聒噪的骑士长芭比嚷嚷出声。

        埃伯特本就一直看着夜空，第一大陆的夜晚来的比第四大陆要早点儿，那瞬划过天际的一抹星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

        “听说看见流星可以许愿，会显灵的。”骑士长喝大了酒，朦胧的看着夜空都是糊的，但良好的动态视力让他轻易地就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异常，“你许愿了吗？肯定许愿了吧？”

        骑士长打了个长长的“嗝儿”，酒气扑面而来。

        埃伯特偏了偏身子把骑士长妄图搂过来的胳膊避开，“离我远点！”

        “你许愿了吧？你一定许愿了吧？像你这种小屁孩，肯定会信这些！”他悄悄凑过脸来，“告诉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走开走开。”埃伯特推搡着他的脸，一贯冷淡的表情在昏黄的灯下柔和，光影交错，也不知道闪过了什么。他坐在门口处的冷风吹来，屋内的酒气与喧嚣穿过山川河流，与雪莉达到共鸣。

        “反正大爷我才不会许愿。”骑士长道。

        想做的去做就好了，想见的去见就好了。

        没有达不成的目标，没有实现不了的追求。

        在酒意的熏陶下，埃伯特感觉自己徜徉在一片虚妄的海洋。有风吹动船帆，浪花轻轻扫过船沿，海中有鱼跃起，空中一片静谧和谐。而那个记忆中的女生，一头金色的发，蓝色的眼，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莽撞，不小心跌进了他的怀抱。

        “没许愿。”埃伯特轻声说。

        ——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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