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心跳何时启动
凌晨六点，三个国中少年走在林间的小路上，空山曙光从身后青绿牧场的山坡上相送照。
越前龙马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还指望桃城学长能跟叫起床的乾学长多拉扯一阵子，于是闭着眼睛继续装睡。然后他开始后悔，并犹豫要不还是起来算了的时候，肩膀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摇晃。
“乾前辈，我替他去，别喊了。”
越前龙马认命地闭着眼睛开始穿外套。他听见他姐继续说，“鼾声已经够吵了，请别再加上rap了，我们这边孩子们需要补充睡眠的。”
“也行，一会儿我让他把柴劈完。”
而此刻回程的小路上，阳光照得后背暖洋洋的，这么走着似乎还能合着眼当多睡一会儿。越前龙马这样惬意地想着时，突然感觉自己被前辈猛地一拽。
他一睁眼、见势不对，伸手又把闷头往前的安城奈猛地一拽。她手里都拎着一袋鸡蛋，护着袋子被拉得踉跄半步。
越前龙马清醒后忽然意识到安城奈今天话少得反常，不由多想，惊恐瞪回前方，高喊一声：“是牛！”
海棠前辈跟着提高音量说：“废话我当然知道……怎么办？”
而像是回答他们，路中央横杀出的这头奶牛配合地张口：“——哞。”
他姐没出声，于是这个时候就很需要一个身披七彩霞光的勇士出来拯救世人于水火。
“哟，怎么了少年们？”
刚驾到的墨镜勇士摇着手指，随着肩上外套轻轻飘摇，他泰然自若地科普了三分钟的斗牛运动。真是听得耳麻心急，于是越前龙马和海堂二人齐齐直喊：“那你快上呀！”
而另一边，沉默的安城奈抱着一袋鸡蛋，静默思考。她先是在想，“气都气饱了”真就只适合作为气话，绝不该付诸实际。然后她看着路中央这头猛兽，又想，在这个既害怕又饥饿的当口，她怎么反而没像昨晚那样心慌、气短、冒虚汗呢？然后她又认真思考，昨天在冰帝营地里，到底是哪儿把自己整生气了呢？
以至于回过神以后，路中央只剩下一头牛。
飞奔而去的少年们只花了五分钟就到达青学别墅。越前龙马撑着膝盖喘气，手中的牛奶被迎接他们的乾学长体贴地接了过去，然后他听见乾学长问：“越前，你姐姐呢？”
“……”
越前龙马一回头，身后既没有人、也没有牛，表情忽然惊恐，连海堂熏都看出他是在想他姐姐不会是被牛撞死了吧，就眼见着少年原路飞奔了回去。
越前龙马往回追了几分钟，终于迎上了信步踱回的少女，还有她身后信步远去的牛。
“你是不是傻。”
“鸡蛋碎了你吃什么，带壳榨汁吗？”
“人家牛站那儿好好的，是为什么要去惹它追？”
被数落着，此刻越前龙马才揉着耳朵有心思想，那边的那个大和前辈时候多不靠谱，而被对方带进圈里的海堂学长脑子是有多不好使，切，逊毙了……以及安城奈昨天到底在冰帝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被对方欺负了之类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越前龙马换了个姿势仰头躺在石地上，望着天，思考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天要经历这一切：遇牛、挖笋、迷路、挨饿。然后被入鼻的烤鱼香气拉回现实世界。
大和佑大说，“越前。你是不是在害怕立海大呢？”
“……”
“不管是谁，都想像这浓烟一样，向朝永无止境的高度攀升，可是如果总是把目光放在浓烟升起的顶点，你不觉得有些窒息吗？”
享受网球的乐趣啊。
高耸入云的灰烟，如果看久了的确有些寂寞。越前龙马心想，不管是小时候的龙雅、老头子或是安城奈，或是如今的手冢部长和真田，他迟早是能打败他们的，这样一想，现下只要以及享受网球就可以了，不需要执着论输赢。
“越前。就算是眼前的困难，也要尽情享受才是。”
没想到，不管是不靠谱的斗牛、挖野菜还是钓鱼、生火，大和前辈竟然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说起来，手冢那家伙最近怎么样？”
“不是手冢部长拜托大和前辈你来的吗？”
“我指的是个人问题，当然要背着他偷偷问咯。”
——才怪。越前龙马明白对方想聊什么了，半天只说了句，“……无聊。”
“那个呢，他同班的那个小姑娘，小绘凛，二人怎么样后来？”
越前龙马竖起耳朵，试探性地回答道：“应该还行。”
“我原先就觉得他俩有戏，那小姑娘挺讲义气，又在意你们手冢部长，多好。你也认识啊？”
越前龙马好奇听着，又答：“我姐认识。”
“哦说起来。那就是你姐？就是早上那个女孩子嘛？长得真是可爱啊。”
越前龙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学长们找来了，而为首的正是焦急的安城奈。他翻身蹭起来，警惕地看着笑容开始放光彩的大和佑大说，“不，她不可爱。”
就要练习赛了，说实话冰帝能来帮忙打练习赛是很值得感谢的。但越前龙马是真的不喜欢对面冰帝的那个部长。猴子山大王般模样耍帅是一方面，欺负他们手冢部长是另一方面。关键是，他看安城奈的眼神多少有些令人不爽。更重要的是，他还能比自己更早注意到安城奈哪不对劲，每次都是。
在两天后冰帝队到达训练场的时候，这种不爽重达顶峰。
“啧啧，真是破旧的场地。”
看那猴子山大王的欠揍样，就不像个好人！于是越前龙马往后随口低声一问，“前天那个迹部欺负你了？”也并未很小声地侧头向他姐再度确认，“对不对？”
于是，不仅身后的青学众人，前排几个冰帝的也都将目光移来，见前几天刚见识过的女经理移开目光小声道了句，“没有”。两众目光又一致移向冰帝为首的部长，见他不自然地颤了颤嘴角，什么也没有说。
连身为队友兼好友的忍足侑士认真瞧了瞧自家部长后，都认为这反应就是真欺负她了啊，部长大人！
忍足侑士继续琢磨，那你们是没看见你们经理在我们那儿发了好大的火，咦？这么想来，那肯定是他们部长大人把人家欺负狠了，小姑娘才发火的。
“啊啊啊啊！侑士那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随后忍足和众人的思路被蹦到他背上的红发男生打断了。他们顺着目光一看，一只青绿色、小巧可爱的青蛙呱呱了两声，在众人或惊或静的目光中悠然蹦走。
“呵，这些家伙连青蛙都怕。”小桃非常讲义气地开始反嘲模式，从向日瞪到凤瞪到他们部长欠揍的脸上，然后发现对方部长置若罔闻地看着他们身后的经理们。小桃顺着那目光往后一看，安城奈煞白一张脸，双眼无神，似下一刻就要站不住了。他忙捅捅越前，又问了句，“小柚哎你没事吧？”
越前龙马回过头去看他姐，安城奈是如梦初醒模样，特别轻快地说，“噢，比赛已经排好了，小桃你一会儿就是要跟他打哦。”
见桃城兴奋满意地和对方继续battle，安城奈悄悄侧身低头含了颗药。她抬头面向开始讨论对战的众人时，才发现迹部景吾未曾移开的注视，显然将全程看在眼里。
心跳再度开始。
噢，如此阳光灿烂，她可能是有些心虚。
一个不小心，又被往日的阴霾刺激到了她脆弱的内心。
真是脆弱啊，安城奈。
倒不是她怕青蛙。倒也与青蛙本身无关。只是那个女孩对自己如此恶作剧的第二天，就遭遇了自己‘朋友’们的残忍报复。是她第一次选择晕倒的契机，安城奈想，嗯，她讨厌青蛙。
就算是从早忙到晚，轻井泽合宿几日也与度假无异。在青学的日子也是。她不禁在比较这和原先在洛杉矶的日子究竟哪个才是正常的。这儿更多同龄的女孩子，更多同龄的男孩子。是今日的人事过于真善美，还是昨日的亲善皆是势利伪装，个人追求只是筹码，所谓同伴不过权益？
然后她低下头，听见迹部景吾拖长的声音道，“啊，那就快点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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