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长溪回到自己上辈子的家门口，看见顶都塌一半的屋子，心凉了半截，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她徘徊在门口，遇到了一位路过的中年妇女，见她面生问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长溪正愁没人打听情况，立马说道：“我是延城过来的，偶然得知有个远房亲戚在这边，父母特意叫我来拜访一下。”

        那位妇女盯着东离热情说道：“还带着山鸡来的呢，这只鸡长得可真俊。”

        长溪咬了咬后槽牙，忍住没有翻白眼，问道：“您可知道这里姓程的这户人家去了哪里吗？”

        妇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说的远房亲戚该不会是程家吧？”

        长溪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呀。”

        妇女露出厌恶的神情，“程家这种亲戚我劝你还是不要走动了。”

        长溪皱起眉毛：“为什么？”这其中似乎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小姑娘，你年龄还太小，不知道他们家做过的腌臜事。”妇女道，“大概十五六年前吧，我们这一带出了个很有名的门派，叫做衡碧派，实力极强，有天赋的进去修为可以涨一大截，没天赋的进去竟也能修炼了，横碧派风头最盛的那几年，京城的王孙公子们抢着花钱买名额加入，连带着我们这一片都成为了修仙圣地，不少修仙者慕名前来，真是你现在想都想不出来的热闹景象。”

        长溪想她见过的，这些都是建立在那只灵草妖的痛苦上，带来的短暂繁荣。

        妇女的语气渐渐从憧憬转成愤怒：“可这一切都让程家大女儿毁了。程家女儿因为出门派任务，意外死亡，本来横碧派已经安抚好她的家人了，结果不知打哪来了一只灵力极强的大妖，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衡碧派的掌门以及核心弟子全部杀死，其中有几个还是京城的贵族，可这些人中唯独没有杀程怀书。大家都猜测那只妖是程家女儿的姘头，这对狗男女早就暗中苟合，所以这只妖是来给程思元报仇的。后来发生这样的事，程家也觉得没脸面，趁衡碧派一片混乱的时候不声不响离开了粟城，再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长溪抿起嘴，怒极反笑了，想不到自己死后这些人竟有这样颠倒黑白的能力，她与那只灵草妖毫无半点私情，纯粹是看不过去门派靠吸妖族的血壮大。没想到她竟然成了他们口中的罪人了，当真可笑至极。

        东离感觉到了长溪情绪变化，用头蹭了蹭她的身体。

        长溪呼出一口浊气，不再计较十几年前的事情，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她程思元的名字被这些人恨得牙痒痒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她弟弟没有被杀死，还好好生活着就足够了。

        她心情复杂的辞别了妇女，迈步走近他们家院子，刚一打开房门，屋子里满是灰尘，墙角爬满了蜘蛛网，长溪咳嗽了两下，环顾着破败的房间，丝毫看不出它曾经的样子，用手摸在桌子上，厚厚的一层土，整个屋子透着死寂。

        这里承载着她作为程思元十七年的生活，如今和程思元一样，都死了。

        长溪不可抑制的想到从前，如果她没有救出灵草妖，他们家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破败，她极有天赋的弟弟也不用带着全家逃走，本来按照正常的发展，他应该会在衡碧派崭露头角，成为下一任掌门，拥有光明的前程。

        只是没有如果，自从她在程怀书口中得知灵草妖存在的时候，已经为他们定下了结局，她必然会救灵草妖，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选择。

        人不该那样没良心的活着，妖也不该那样没尊严的活着。

        长溪没呆多久便出来了，她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要怎么才能找到父母和程怀书呢？长溪坐在路边的砖头上努力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忽然想到了她曾经关系很好的同门，齐阳乐。她也住在粟城，应该会知道些消息。

        凭着记忆长溪找到了齐家，却发现他们家比从前气派了很多，她向门口的管家说明来意后，被请了进去。

        齐阳乐的母亲同她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把她交给了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很活泼，告诉长溪他们家二小姐已经嫁到了京城去，每年只回来一次。至于程家的事情，他们小姐确实知道点消息，但是她要写封信寄过去，等他们小姐同意了，才能同长溪讲。

        长溪倒是有时间，干脆厚着脸皮住在了齐家。

        远在京城的齐阳乐收到老家的信，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拆开信封，读完之后松了口气，等到晚上夫君回来同她吃饭的时候才提起这件事，“怀书，老家有个亲戚想找你们走动，你的意见如何？”

        程怀书接过丫鬟递来的鱼汤，舀了一勺，眼皮不带抬的说道：“劳烦夫人帮我打发了吧。”

        又过了四天，齐府终于收到了齐阳乐的回信，长溪瞥了一眼，只见那纸是上好的宣纸，看上去十分柔软，想来齐阳乐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不错。

        “如何？你们家小姐同意告诉我吗？”

        小丫鬟折上信纸道：“我们家小姐说了，程家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并不太愿意与老家的亲戚来往了，况且他们现在距离粟城很远，怕您舟车劳顿，伤了身体。”

        长溪摸了摸下巴，“你们家小姐最近同程家还有联系？”

        小丫鬟的眼神晃了晃，“确实还有些联系。”

        长溪点点头，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其实只关心一个问题，“程家过得好吗？”

        小丫鬟给出来肯定的答复，长溪这才长出一口气。

        她辞别齐阳乐的母亲，临走前犹豫了一下，终于忐忑问出了她一直很在意的问题：“你可知程家的大女儿葬在何处？”

        长溪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了，她毕竟死的突然，那几个害她的同门肯定指望不上，自己的家人又不一定能找到她的尸体，况且他们家被人诬陷离开粟城，当时肯定焦头烂额，极有可能没时间安顿她的事情。

        然而小丫鬟却点点头，“我知道，小姐每年回来都要去看程小姐的，我可以带您去。”

        长溪有些惊喜：“没关系，你告诉我方位即可。”

        ——

        溯风很轻松的找到了长溪的位置，只是有些意外她会出现在粟城。

        此时似乎正朝北城门走去。

        溯风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一边分出灵力注意着长溪的情况，一边从树上跳下来往她所在的位置赶去。

        他在脑子里酝酿着该如何请长溪帮忙，忽然发现她走得那条路有些熟悉。

        那是他每年都要走一次的上山路，他上山的唯一目的是为那个少女扫墓，可是长溪是为什么？

        溯风拧着眉头，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长溪身上，通过她周围的草木关注着她每一个举动。

        他看见长溪走过他常走的路，挥开拦在路上的树枝，终于停在了程思元孤零零的墓碑前，摸了摸石碑上的刻字，静默了很久。直到东离问她：“长溪，这是谁啊？”

        小姑娘的手一停，抿了抿嘴，“小东离，这是我。”

        溯风猛然停住了脚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随即他不再停留拼尽全力的朝长溪的方向赶去。

        他这辈子只有两次用上了拼命的速度，一次是程思元出意外，一次是现在。

        东离疑惑问道：“长溪，这怎么会是你。”

        长溪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听说过人死后会去阴曹地府，喝孟婆汤转世吧？我没有喝孟婆汤，还记得前世的事情。”

        “所以，这上面的人，是你的前世？”东离问道。

        “是呀。”长溪点头。

        “那你是怎么死的？”

        “被白狼杀死的。”长溪懊恼说道，“我应该揪住白五问问，是哪个家伙发疯去人境杀人的，就算我打不死他，也该好好打一顿才解气啊，哎，我居然把这件事忘了，真是太遗憾了！”

        “没事的，长溪，以后我们一起去白狼族。”东离说道，“我帮你报仇。”

        长溪亲了亲东离，“还是东离最好了。”

        身后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这地方怎么会有人来，长溪猛然回头，看见溯风站在自己身后，她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用力眨了眨眼睛，溯风没有消失，她惊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溯风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十分剧烈的情绪，长溪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更困惑了，“你跟踪我过来的？没道理啊。”

        长溪兀自猜测着，没注意到溯风已经走到她身前了，她连忙后退，“诶，离我这么近干嘛，你想生病吗？”

        谁知溯风伸出手揽住了长溪后退的身体，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

        长溪还要挣扎，忽然听见他叫起自己前世的名字：“程思元。”

        意识在一瞬间归于一处，长溪震惊地看向溯风，听他问道：“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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