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鬼军

秦延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如刀子剜一般疼，他问她：“你会变得不人不鬼，你怕吗？”

        秦映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秦延把她带到另一间密室里，眼前的景象令她惊掉了下巴，其实更多的是恐惧。

        她不知道这件密室有多大，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人都是铁青的面孔，毫无生气。

        “这……这是……？”秦映望着父亲，问她。

        “鬼军。”秦延答，“他们献祭了灵识，从而取得了超强的体能，可以以一敌千。”

        秦映着实吓到了，她颤颤巍巍地问父亲：“他……他们还……活着吗？”

        “活着……只是没了灵识，与死了无异。”

        秦映踉跄地退后两步，让她去杀敌，她没怕，武将的女儿的使命就是保卫天子，替天子征战沙场，可若要她变成如此不人不鬼的东西，她倒宁愿就此死掉。

        她真的怕了，手里的短剑都拿不稳了，可当父亲问她，‘若变成他们才有胜算，你愿不愿意’时，她依旧答了愿意。

        或许，这就是武将世代相传的精神，在关键时刻，哪怕很害怕，为了亲人为了君王却依旧能挺身而出。

        秦延递给她一碗酒，喝了它，从此便能获得神力，但也要因此放弃掉神识。

        秦映看着手中浓烈的酒，她犹豫了一会儿便毅然决然的喝掉。

        碗一摔，身体里便如万蚁在爬，噬心地痛。她翻倒在地上痛得打滚，却依旧紧咬着牙，嘴里只发出呜呜咽咽的呻吟。

        秦延终究还是看不得这样的画面，他飞快的跑出去，作为一个父亲，他第一次流下了眼泪，这泪既苦涩又带着血，好像从心里滴出来一般。

        密室里传出秦映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盛淮跑去看，秦映头发被她抓得乱作一团，脸上青经暴起，脖子上、手上、腿上……身体每一处的血管都似要爆开一般，触目惊心。

        她的嘶吼身传到盛淮的耳朵里，就像地狱恶鬼对他的耳朵和心灵实行着惨无人道的虐杀。

        他受不了了，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他不敢去碰她，又觉得他此刻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是罪恶。

        这时，一颗黑色药丸从秦映的衣袖里掉出来，与此同时，秦映忽然想起来救她那个人给她的药丸，她用尽力气摸找起来。

        盛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将药丸拿起握进秦映手心里，秦映艰难地往嘴里放，他又赶紧将秦映的手挪到她嘴边，喂她吃下。

        可这药非但没有减缓她的疼痛，反而让她更痛苦，盛淮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样子，心如刀绞，又深感自责，他不知道那药是什么就喂给她，如同在她原来的伤口上又捅一刀。

        他不知道，这既是解药，也是毒药。

        秦府盛府赵府的人一夜之间都变成了鬼军，秦延将秦钰带到地宫，嘱咐他在开打时同盛淮一起逃出去，好给秦家留个后。

        后秦延问盛裴：“如此紧要时刻了，你都不跟你的小公子道别吗？”

        盛裴说：“终要分别，道不道别又有什么意义呢，命里还能见就总会见到，如果命里注定见不了了，就下辈子补偿他吧。”

        秦延失笑：“老东西，都死到临头了还将这一派大道理。”

        秦延吞下药蛊，当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时，盛裴就坐在他旁边，盛裴只是抬头看着星空什么都不做，好像要把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记在脑海里，好看他看不见也听不见自己的昔日好友痛苦的样子。

        麻木了……

        这一夜，他的孩子，爱人，家仆都在他面前，跟他的兄弟一样，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

        麻木了……

        也太恨了……恨朝廷奸佞当道，恨自己无力抗衡，恨亲人变成傀儡，恨命运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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