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无耻之徒
纪濂一出门就不见了踪影，阿莲浑身湿透，一想着东院和遥山院的距离，她就忍不住暗骂。
无情无义！还无耻！她愤恨着从浴桶中站起来，身上的裙子湿了水变得异常沉重，她一个不稳，就狼狈朝地上扑了过去。
地上的水盆被打翻，动静不小却没有听见纪濂进来。她只能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朝院外走去。
月亮升得老高，看样子已经是子夜时分了，她这湿透的衣衫只需要一丝微风就足以让她浑身颤抖。
好冷，“啊切~！”她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瑟缩着往遥山院走。嘴里还喃喃念道：“无耻！就知道欺负人！”
“说谁无耻呢？！”
纪濂的声音远远飘来，阿莲听得有些不真切，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张宽大的披风朝自己盖了过来。
她失声惊呼：“啊~！救命”之后的声音被披风蒙住，闷闷的，听不真切。
纪濂见她拖着湿衣服往回走，担心她着凉，便抓起披风跟了上去。没想到竟然听见她在背后偷偷骂自己，他听得想笑，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便将披风直接往她头上一盖，阿莲看不清眼前，只能大喊着：“救命啊！有坏蛋！”
这熟悉的味道袭来，她知道是纪濂，可她依旧害怕这黑暗胡乱在披风底下挣扎着，“你放开我！救命啊！”
纪濂见她反抗，干脆打横将她抱起，阿莲的手脚被束缚，只能用头一下又一下撞着他的胸膛。“坏蛋！流氓！无耻！下流！”
纪濂的嘴角无声弯了弯，任由她怎么撞都不放手。一路将她送到遥山院，这才将嗓子都喊哑了的阿莲放下。
她的脚刚触地就摸索着纪濂的身影，身上的披风太长，她扒拉了好一会儿才从披风里钻了出来，等她再找纪濂的身影时，他都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阿莲心中气愤，没好气将手中的披风胡乱扔在了地上，觉得不解气还踩了上去使劲儿跺了两脚。
虽然纪濂出门速度很快，但阿莲还是因此着凉了。第二日小桃去叫她时，发现她浑身滚烫，连意识都有些模糊。嘴里胡乱说着什么：“有坏蛋，快救我”。
她被吓坏了，赶紧去通知了常嬷嬷，没一会儿齐川就匆忙赶来了遥山院。
她虚弱躺在榻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有一节藕白的手腕透过锦帐，伸到了齐川眼前。
齐川抬手搭在她的腕上，好久都没有说话，小桃在一旁看得着急，忙问道：“齐大夫，姑娘没事吧？”
齐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触觉，又仔细按了按，待到小桃第二次开口询问时，他才缓缓应道：“受了些风寒，不是什么大事。”
小桃长舒了一口气，在桌上展开纸笔，将齐川请到了桌边。
齐川写了一半，又朝小桃问道：“阿莲姑娘之前生病是不是也会这样？”
小桃不解，疑惑问道：“什么样？”
齐川感觉自己有些没法形容，又或者说他形容出来的，小桃不一定能感受到，看来还得等阿莲清醒了之后再好生问一问。
“哦，没事。”他将药方递过去，催促道：“快去抓药吧。”
小桃拿上药方立马跑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齐川一人，他缓缓上前撩开锦帐，他知道这样不合规矩，但还是这样做了。
光靠单纯的切脉他并不能详细诊断出症状，他伸手上前轻轻翻开了她的眼皮，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张脸都像是失了血色，白得吓人。
若是正常人受了风寒，断不会昏迷不醒，神思混乱，但他现在仍旧无法确定，他只能等她醒来，再重新诊断。
阿莲受了风寒的消息，传到纪濂耳朵里已是傍晚的事情了。楚义从外头买回来了他吩咐好的画纸，一进门就直冲着桌上那壶水冲了过去。
那水壶被他提起来接连倒了好几杯，这才稍缓了气息转头对着纪濂问道：“将军，您好些了吗？”
“嗯。”纪濂坐在书案前，看着手中的那本三十六计出神。
白日里他去了趟军营，回将军府不过一个时辰，却一直没有见到阿莲，难道是因为昨夜的事情恼了他？
他盯着手中的书页出神，楚义在一旁问道：“那我方才见到齐大夫出门，可是将军哪里不舒服了？”
“嗯？”纪濂恍然抬头。
楚义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不是您叫的？”
纪濂忽然想起来她昨夜出门的样子，吩咐道：“把常嬷嬷叫来。”
“诶，好。”楚义刚转身又回过头来说道：“那画纸”
“快去！”
楚义的话还没说完，纪濂就忍不住催促。楚义伸手挠了挠耳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将军神色一凛，他便赶紧迈开腿往门外走，还没走得两步，就见将军健步如飞跟了出来。
“将军，您去哪里？”
纪濂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就朝遥山院赶了过去。
红霞西沉，将整个遥山院都映得发了红，小桃在院中煎着药，见纪濂赶来还有些惊讶，慌忙站起身子向他规矩行了礼，“将军。”
“你家姑娘呢？”纪濂直奔主题，这院中没瞧见她的身影，那必定是在房中。他正迈步朝里头走去，小桃忽然开口说道：“将军，姑娘方才喝了药，这会儿刚睡下。”
纪濂脚下的步子一顿，似乎有些后知后觉，他不该这么心急。他停住了脚步，掩嘴轻咳，问道：“大夫怎么说？”
小桃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答道：“大夫说，姑娘之前的伤病未曾痊愈，如今又受了些风寒，需要静养。”她不敢抬头看将军的神色，毕竟她的心里始终是对将军存了一分惧怕。
纪濂倒了回来，颇为云淡风轻地说了句：“那便好生养着吧。”
“是。”
纪濂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遥山院，楚义还在花园里踱步，忽地看见将军黑着一张脸就回来了，又追问道：“将军出了何事？”
纪濂有些不耐烦，停下脚步问道：“你的行军论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楚义立马噤了声，这将军的脸色瞧着不太好，还是早点撤为妙。
纪濂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等他回话，径直就回了东院。
他走回桌案前，重新将那本三十六计拿起，心中那焦灼的情绪才稍稍缓了几分。
他胡乱翻了翻书页，正好翻到了第三十一计——美人计。
他望着手中的书页出神，起了薄茧的手指轻抚上那两个字——美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姑娘牵动心神，而方才自己所拥有的这种情绪让他感觉很不妙，那一瞬间的理智丧失，像是什么东西不断驱使着他，让他无法把控，很不安。
他猜，一定是因为自己从未与适龄女子这般亲密相处过，才会有这般奇特的体验。
他不清楚这些未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他心里清楚，他可以趁这一切还未开始，亲手将它终结。
阿莲这病在床上一躺就是两日，这两日她都呆在遥山院，自然也没能见着纪濂。而纪濂这两日似乎也很忙，天亮出门，天黑才归，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两日的时间，似乎也让阿莲冲淡了对他那夜荒唐行为的不满。她又开始筹算着，怎么才能让那冷心冷面的将军心甘情愿庇护自己。
她不想年纪轻轻就不明不白死于刺客手中。
“姑娘，齐大夫嘱咐您多晒太阳，可也不是您这么晒的啊。”小桃从小厨房走出来，正好看见她脸上盖着本书，只穿着轻薄的内衫四仰八叉躺在院中的矮榻上。
这矮榻是今日才搬出来的，她刚开始还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没成想是这般“晒太阳”。
她的姿势极为不雅，小桃赶紧扯过一旁挂着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姑娘，您也不怕有人进来瞧见。”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说道：“这遥山院这么远，这两日连常嬷嬷都不来，还有谁会愿意来？”
小桃知道姑娘言下之意是将军没有来看过她，她想起那日将军的神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姑娘，又忽地听见姑娘问：“齐大夫是不是说让我醒了去一趟齐安堂？”
“嗯”，小桃想起齐大夫就觉得莫名开心，不仅年少有为，还一表人才，为人谦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替我梳妆，咱们这就出门。”
虽说阿莲在将军府的地位不高，要出趟门也是极其容易的，常嬷嬷为了方便，让府中的老张头驾着车把她送到了齐安堂。
小桃小心将她扶下车，齐川在铺子里远远看见阿莲便主动出门迎了上来。
“阿莲。”他亲切地唤。
阿莲抬头对上他明亮的双眸，浅笑道：“多日不见，齐大夫别来无恙？”
她今日穿了鹅黄的衣裙，小桃怕她面露病气又主动添了妆，瞧上去娇俏可人，谈笑间，灵动活泼。
小桃这两日没少在她面前念叨齐大夫好，她自知齐大夫对自己的病情颇为上心，这一来二去间，她也觉得与这齐大夫交流颇为舒心，无端亲近了许多。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齐川关切地问。
“嗯”，阿莲点头应道：“多亏了齐大夫用心，药到病除。”
她站在门口与齐川笑得正甜，丝毫没有意识到齐安堂对面茶楼里，正有一道冷冽的目光直直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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