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舷窗外电闪雷鸣的，施言谨窝在被子里不想起床。老师已经起了，还去打了热水回来。他听着陆知的脚步声，闭着眼睛想象他在干嘛，是什么样子，想得嘴角上翘怎么也抚平不了。

        说起来，刚开始跟老师同住一间房的时候，只要老师起床，他就会跟着起来，不好意思再睡懒觉。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已经摆烂了，他就是这么懒的一个人，就想睡懒觉。

        陆知轻手轻脚地泡了杯热茶暖着手，茶几上的电脑开着，画面是一个旋转的3d模型。他和贾斯汀花了一个礼拜，终于把丽星号邮轮的实时立体模型建立起来了。

        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把无人机运用起来。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麻烦，但邮轮上信号干扰太厉害了，无人机无法直接用云台遥控，只能先建模，给它设定好路线程序，让它实行自主飞行。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3d建模需要的船体实际数据，是他每次下楼靠眼睛测量和脑子硬记下来的，存在一定范围内的误差。

        比如他需要提前规划好队伍行进路线，和无人机的飞行路线，无人机负责把丧尸引开，如果数据不精确，那么飞行的时候就会出现误差，碰到紧要关头，这点误差可能是致命的。

        但是没有办法，船体数据，只有船长的权限才能从控制室调出来。

        好在这款无人机有搭载智能避障系统，就算因为误差而碰壁，也不会坠机，而是会出现路线偏差，那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施言谨搓了搓手，翻出围巾来系上。

        今日太阳又休假去了，乌云压顶，风大浪高，气温骤然下降得厉害，暖气也越来越不给力，四楼好些人都冻感冒了。

        陆知泡了杯热茶给他，施言谨抱着茶杯暖手，他和老师对坐着，陆知在对面看着电脑，修改要输入到无人机的路线程序。

        施言谨无所事事，偶尔看看老师专注做事的模样，偶尔看看外面的大海，再喝一口热茶，安宁又平静。

        老师是高飞的雄鹰，而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在地上爬的蜗牛，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故，他们不可能拥有这样一段朝夕相处的时光吧？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赵岐敲门进来，低声道：“齐天感冒了，这儿有感冒药吗？”

        “有。”施言谨跑去翻柜子，翻出一盒感冒冲剂。冲泡的时候，热水瓶没水了，“我去接开水。”

        经过医务室，门敞开着，里面闹哄哄的好几个人在找朱医生开药，朱医生不断地解释：“已经没有药了，退烧药感冒药都没了，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楼下的医务室找……”

        咳嗽声和哭泣声不断从医务室传出来，开水房排队打水的人寂然安静，只余水流声哗哗。

        提着水壶经过401客厅，施言谨看了一眼徐千北一家三口的那个角落，小女孩还缩在被窝里，两口子靠着墙半坐着，被子搭在身上保暖，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施言谨在心里叹口气，敲开了贾斯汀教授的房间门。齐天焉哒哒地像一颗咸菜一样缩在沙发上，披着毛毯子，吸了吸鼻子。

        赵岐冲好了感冒冲剂，齐天喝了一口，咂咂嘴：“有点烫，甜甜的，像我泡砸的美式咖啡。”

        赵岐斜眼看他：“大哥，别说得好像第一次喝一样。”

        齐天一口气喝光：“哥从小到大没生过病，身体倍棒！”

        谁信啊！

        中午，施言谨给大家准备午餐，他跟赵岐一起去小厨房把干巴巴的面包烤热，再拿回小房间，把面包切开一个口子，往里面塞坚果和肉松，想到齐天是病号，他又往他的面包里额外塞了一些果酱。

        这面包放久了，就算重新拿进烤箱复烤，也没有很好吃，但胜在饱腹感很强。

        干啃面包的时候，施言谨幻想的是，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一顿麻辣滚烫的火锅。

        从贾斯汀教授的房间出来，正好看见徐千北正在喊小女孩的名字：“豆豆，豆豆。”，小女孩还窝在被子里，怎么也叫不醒，整张脸都红了。

        徐千北急坏了，用手背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滚烫一片。

        孩子发烧了。

        徐千北认识到这一点后，赶紧给孩子套上衣服，抱着她去医务室，找朱医生要退烧药。

        朱医生道：“已经没有退烧药了。”

        徐千北一听急了，那怎么办，孩子烧成这样，会烧坏的。

        朱医生给小女孩量了体温，387c。

        朱医生双手插兜，道：“你要么给她物理降温，要么自己去楼下的医务室找药。”

        自己去……徐千北最近很苦闷，，想敲个伴去楼下找物资，别人都不搭理他，他已经被孤立了。

        徐千北和媳妇只好用毛巾沾了水给豆豆擦身，敷额头降温。

        施言谨拿了一板可以退烧的感冒药过来，给他。小女孩挺可爱的，乖巧又懂事，虽然徐千北做的事他也不认同，但是看到小女孩遭罪他有些于心不忍。

        徐千北看向他，他们在一个套间住了这么久，没怎么说过话，在这种时候还愿意雪中送炭，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忙不迭道谢。

        没过几天，小女孩病好了，一个人拿着颗橡胶弹力球在那玩，套间门虚掩着，弹力球从屋里滚到了屋外的走廊，小女孩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追着追着，球被人捡了起来，两个少年把球抛来抛去，就是不还给她。

        小女孩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球，稚气地道：“这是我的球。”

        “就不给你。”那位钟姓少年得意洋洋道。

        小女孩跺着脚，急了：“给我。”

        “就不给就不给。”钟姓少年冲小女孩道：“你爸爸是杀人犯，比那些丧尸还可怕的杀人犯。”

        “不是！”小女孩皱着眉，眼睛睁得大大的。

        施言谨和赵岐从小厨房出来就看见一小两大对峙的场面。

        两个大男生欺负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施言谨看不过去了，把手上端着的盘子给师哥拿着，走过去不由分说夺过钟姓少年高高举起的弹力球，还给小女孩，摸摸她的头道：“回去玩吧。”

        小女孩感激地看着他，乖巧地点点头，抓着球跑了。

        钟姓少年不满地对施言谨道：“干嘛帮她啊，她爸爸是……”

        施言谨打断他：“她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她爸爸是她爸爸。”

        说完就跟师哥走了。

        赵岐挑眉看着他：“你还挺喜欢这小女孩。”

        施言谨：“……没有啊。”

        “怎么没有，我记得你以前在学校可冷漠了，一点也不是现在这种热心大哥哥的路线。”

        “……哪有。”施言谨否认，他冷漠吗？

        “有啊，我记得以前有小学妹给你送巧克力送花，你看都不看一眼，”赵岐笑着道：“还有人跑来问我，让我帮忙转送的。”

        “……那你也没送过啊。”

        “我为什么要送啊，万一你生起气来连我也不搭理了怎么办？你可就我这么一个朋友。”

        “我朋友哪有这么少？”施言谨不想承认。

        “真的不多。”赵岐认真地说：“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干嘛总是一脸忧郁的样子。”

        施言谨不说话了。他认真回忆了一下，他大四以前不这样，后来认识了陆知，他心生向往，一心只想追随着他。可惜陆知是光，而他只是尘埃里的蜗牛，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努力都靠近不了。

        后来，他拼了命的努力，考上了陆知的研究生，研二的时候，他喝了酒，一时冲动，一腔孤勇地跟他的导师表了个白。

        没多久，陆知就离职，副院长的职称都不要了，申请去了德国研究所。

        他总是忍不住猜测，陆知的离开，或许不是他的原因，或许跟他有那么一丁点的关系。

        总之，他后来就越来越孤僻，也不愿意交朋友，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俩人端着盘子往401套间走，甲板开始不停的晃动，虽说他们在船上待久了，都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摇晃，但还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舷窗之外。

        最近实在是太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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