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施言谨趴在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开始犯困，昨晚外面的人陆续安置进来，客厅闹腾了一宿，导致他睡得断断续续的，早上起来觉得整个人疲惫得就跟熬夜了一样。

        这会儿老师去了隔壁贾斯汀教授的房间，外边也消停了许多，整个空间就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精神完完全全松懈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是被开门声惊醒的，陆老师回来了。施言谨揉了揉脖子，起身走到房门边准备出去。

        陆知走到沙发旁边，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看了看封面——《远古的探索》，顺嘴问了他一声去哪。

        施言谨说去厕所，顺便接点热水回来。

        “厕所有人。”陆知说。

        现在这个住着十几个人的套间就一个厕所。

        施言谨松开抓着门把的手，无奈的转身，决定等会儿再去。还好这种不便只是暂时的，他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晚上领晚餐排队也花费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现在一天当中除了睡觉吃饭，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排队上面，早上洗漱要排队，上厕所要排队，领早中晚餐都要排队。施言谨庆幸自己不是个急性子的人，而且这种状态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

        ……

        等待救援的几天里，师哥说时间过得太慢了，等待让人煎熬。

        施言谨觉得还好，他的感受是无法与人说的复杂。一开始看到那些感染的人他觉得害怕和恐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情绪变得镇定了以后，每天睡醒一睁眼就能看见陆知，还能整天待在他身边，这种仿佛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珍贵，虽然还是会忐忑，但等待的日子在他这不算煎熬，反而无比珍惜。

        齐天搬着他的全部家当住进了贾斯汀教授的房间。他的状态看上去就跟度假没两样，虽然现在度假条件差了点，挤在十多个人的套间里，日常各种琐事都需要排队，伙食也不好，取餐更是需要大排长队，而他竟然都没抱怨过，光是这点就让施言谨非常佩服。有时齐天看见赵岐心情差，还会逗逗他的小球迷让他不要那么沮丧。

        施言谨不禁感叹，心态太好了，不愧是运动员。

        这几天海上的天气依旧阴沉，大风一直呼呼刮着，海浪翻涌，不知道他们的船会随着洋流去往何处，施言谨暗自希望不要偏离太远。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并且一贯的天不从人愿，事态还是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在等待救援的第四天半夜，丽星号邮轮不知飘到了哪片海域。

        施言谨醒了，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他有些恍惚，片刻后才发觉身下的地板晃晃悠悠得厉害，比平时强烈许多倍。

        “啪”的一声，房间里亮起昏暗的光线。陆知开了床头灯披了件外套。

        看来陆老师也是被今晚的不同寻常给惊醒了，施言谨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起床走到了舷窗边。

        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未知让人愈发不安，再也睡不着了。

        就在船体的不断摇晃中这么枯坐到了凌晨三四点，外面依然被黑暗笼罩，四层的广播里先是滋啦了几声，随后响起邱定安的声音。

        邱定安说邮轮在昨夜随风飘到了南太平洋魔鬼西风带的范围内，目前已经偏离求救区域太远，救援还需要耐心再等待些日子。

        众人心里俱是一沉。

        南太平洋魔鬼西风带，常往来于南极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极其危险的海域。风大浪高，气候条件非常恶劣且变化无常。如果运气不好，连续遭遇几个极地气旋，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得到这种不好的消息，贾斯汀、赵岐和齐天都过来了，五个人聚在一个房间里，一开始还交谈几句，齐天讲了个冷笑话，试图轻松一下氛围，但大家都笑不出来，时间久了，便都安静下来，默默坐着，似乎在等待一个命运的安排。

        房门外的客厅里动静也逐渐变小，几近于无，施言谨心里不安极了，守在舷窗边，船体上下剧烈起伏，在这茫茫大海上，犹如沧海一叶。

        这种晃动仿佛没有尽头，不知道哪一刻会停止，他感觉晚饭吃的馒头已经在胃里翻滚，快要蹦出来了。

        邱定安在小办公室里抽烟。这几天焦虑失眠，只能靠不停地抽烟吊着精神，口袋里还剩下最后一包烟。他心里沉重得像压了一块铅，跟乘客说救援还需等待几日，只是为了稳住大家的情绪，只有他清楚，救援，怕是没那么容易。

        那日，他找到船长的时候，船长在控制室里已经变成了感染者。万幸的是，船长在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关停了邮轮的总发动机。减少燃油的消耗，邮轮上的淡水系统和电力系统能维持更久的时间。

        只是，他没拿到邮轮的控制权，现在邮轮进入魔鬼西风带，救援就更难了。

        他猛灌了一口水，敲门声响起，是朱医生过来找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小厨房找他商议事情。

        走廊静悄悄的，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暗压抑，一如此时的心情。他昨天晚餐后让小厨房盘点一下存货，现在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小厨房负责人说，现在整个四层的食物，也就够所有人吃两天的，减半的话能勉强支撑四天。

        这种事瞒不了多久。

        早上八点排队领早餐，就只有孤零零半个馒头，往常几天，都是一个煮鸡蛋搭配一个馒头，。

        施言谨跟陆知排在后面，他昨晚被晃到晕船，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半宿都没睡着，现在整个脑袋瓜子里一团浆糊，他盯着前面陆老师宽阔的肩膀，想一头栽在上面依靠一会儿，但理智告诉他不行，只能靠脑补幻象一下。

        正酱酱酿酿地脑补呢，前方发出的争吵声把他拉回现实。

        有人大声质问：“就半个馒头，怎么吃得饱？我花了几万块钱的船票，你就给我吃这种东西？”

        有人帮腔：“是啊，昨天早上还有鸡蛋呢。”

        被质问的服务人员是个年轻女人，她按照主管的吩咐，耐心地解释，今天的早餐准备得少，是因为工作人员疏忽，算错了分量。

        但那些人不依不饶的，讲话越来越激烈过分，她大概也情绪崩溃了，哭着把手里的东西一甩，恨恨道：“你们现在就嚣张个够吧，过几天大家都得死！”

        众人一听这话炸开了锅，纷纷问她：“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都得死？过几天不就有救援了吗？”

        女服务生没来得及回嘴，就被闻讯赶来的邱定安和保安人员拖了出去，邱定安叫了另外的人过来安抚情绪，把剩下的食物分发下去，一场闹剧转眼平息。

        但表面上的平息掩盖不了底下的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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