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零点到，正式进入万圣节时间，酒吧气氛又掀起一轮新高潮。

        赵岐跟贾斯汀教授玩起了骰子。

        施言谨慢慢感觉到刚刚喝酒的后劲上来了，脸颊滚烫，一波一波的声浪中，他一口一口地喝水，试图把酒劲压下去。同时借着昏暗的光线，偷看坐在对面的那人。

        他也没参与进骰子游戏当中，只是偶尔会跟贾斯汀教授交流两句。

        施言谨竖起耳朵，想知道陆老师在说什么，奈何周遭环境实在太吵，他转而盯着对方的嘴唇，试图解读唇语。只不过盯得太过专注，注意力反而转移到了别处。

        老师的唇形，还有侧过脸时下颚线的弧度。

        他有一点点羞耻，脸上就更热了些，灌着凉水温度也降不下去。

        凌晨两点，狂欢还在继续。

        施言谨打了个呵欠，他以前在这样的环境待不住半个小时就会想走，可是现在，他心情好到就算在这里坐一个通宵也不会不乐意。

        陆知拍了拍桌子，示意两个玩了一夜骰子的人，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几人收拾着东西，施言谨把脱下来的外套穿上。

        赵岐率先站了起来。附近一个“骷髅脸”和“女巫”搂在一起亲昵地乱舞。再远一点的地方，酒吧侧门附近，是一对儿“女鬼”和“小丑”。

        挺怪异的组合，小丑脸上缤纷的油彩，勾画出夸张的表情。

        施言谨拉了赵岐一下，示意从侧门离开。

        赵岐点头，走在前面领路，给他们这一行人开辟出一条夹缝通道来。

        一抬头，赵岐又看见了“女鬼”和“小丑”。只是这次，多了一人，光影明灭间，那人抱着“小丑”，似在亲吻对方的脖子。

        狂欢的人群，强劲的音乐，铿锵有力的鼓点节奏，喧嚣到了极致。

        “小丑”脸上的表情，是油彩描出来的夸张的嘴角上翘。“女鬼”在一旁，脸藏在暗影里一片模糊。

        只是……

        赵岐又多看了“小丑”一眼，“小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里满满的……恐惧？

        正诧异间，异变陡生！

        埋在“小丑”脖子上的人抬起了头，一嘴的血。离他们最近的“女鬼”大张着嘴巴，慌乱得连连后退。

        赵岐呆了一下，她应该是在尖叫，只是这声尖叫融进了音乐中。若隐若现。

        “小丑”还站着原地不动，似是因为吓坏了而反应不过来，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和淌下血来的胸襟。

        周围的人仍在自顾自的忘乎所以的嗨着，无人察觉，就算有人看见，也以为是万圣节的恶作剧。

        时间其实只过去了短短数秒，他加快力道和速度挤过人群，想找到个安保人员或者侍应，什么都好。

        ……

        直到第三个人遭到袭击，才有人发现不对劲，这不是万圣节的玩笑，而是真实的恐怖故事。恐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传递出去，整个酒吧顷刻间就乱了。

        外围的人朝着最近的门跑，中间的人不知道哪里才是事故区，只能无头苍蝇一样，朝着四面八方乱窜。

        陆知一把抓住了施言谨的胳膊，圈着他朝墙边带，他们此时距离侧门还有一段距离，与其乱跑，不如在暂时安全的地方先待着。

        “出什么事了？”施言谨看着慌不择路的人潮，紧张地问道。

        陆知仍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没有回答，他还在观察，试图找出恐慌的源头。

        贾斯汀教授也在，赵岐呢？施言谨这才发现师哥跟他们走散了。

        “师哥呢？”他有些慌了，四下里搜索了一圈也没看见，他想走远一点再找找。

        陆知将他一把拽了回来，“别乱走。”

        ……

        临时医务室里，正在打盹的朱医生被电话声惊醒，通话结束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快要到凌晨三点了。

        他呼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动作迅速地穿上外套，叫醒睡着的护士小林，一边快步往酒吧走，一边跟小林交代情况。

        走到半道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他拨了个电话，快速交代：“你带两个人，去看一下周医生和郭阳，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可能也有攻击性。”

        小林听到最后一句话，不安地看了一眼朱医生。

        他们逆着人群朝着事发中心走去，一路上乱糟糟的，跑出来的旅客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也有安保人员穿梭其中。

        酒吧处在二楼的船头位置，他们到达的时候，轮机长邱定安正站在走廊，镇定地拿着无线对讲机指挥。

        ……

        眼前全是慌乱的人群，惊恐地惨叫，焦急地呼喊，陆老师的手紧紧抓着他胳膊，施言谨感觉像是被圈在了老师怀中一般，他从未距离他如此的近，近到能感受他身上的气息，黑暗中他脸红心跳，也紧张也害怕，但并不慌张，甚至他竟然羞耻的希望，眼前这些往门口挤的人群，能有人撞他一下，他就能贴得更近一些。

        不过这种状态没持续太久，伴随着灯光大亮，安保人员到了，迅速控制了场面，一边有序的疏散人群，另一边迅速制服混乱的制造者。

        他们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催促着离开现场。

        施言谨一边往出口走，一边寻找师哥。

        赵岐正站在酒吧门口等他们，见到熟悉的面孔安然无恙出现，长长松了一口气。

        四个人没来得及交流几句，就被告知马上回各自房间，一会儿会有安检。出了这种事情，陆知很不放心，原本想让他们俩搬去四层贵宾间跟他们一起住，现在只好等结束后再计较。

        ……

        酒吧清场后，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封锁起来。现场杯盘狼藉，桌椅歪倒一地。

        轮机长邱定安已经让人清理出一块空地安置伤员。

        朱医生跟小林护士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又找来两个安保人员帮他们打下手。

        伤员一共六名，他挨个查看一番，三人轻伤，只需简单包扎，另两人的伤口有些深，需要缝合。

        还有一人……已经死亡，朱医生看到他的脸上，是为了庆祝万圣节画上的油彩，小丑的模样。

        等他忙完，轮机长邱定安过来叫他去酒吧后面的小屋子，肇事者——护士小陈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东西。

        房间不大，朱医生进来扫视了一圈，除了躺在地上的护士小陈，船长也在。邱定安跟在后面进来，把门关上。

        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在场的人心情沉甸甸的，没人想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小陈被捆着还扭动挣扎发出的声音。

        船长吸了口烟，苦涩的烟草味被吞进了肺里。

        朱医生蹲下来，先看了看小陈的眼睛，瞳孔已经散了，心跳也没了，却还在挣扎。

        一天前医务室的那一幕重演了……

        就在二十多个小时以前，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情也很沉重，但此时此刻，这一幕所代表的真相，直叫人胆寒。

        如果只是个体，他们还能及时采取措施防范，但是这未知的东西竟然会传染！

        他们不敢往下深想……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在这艘邮轮上，他们孤立无援，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听完朱医生的汇报后，船长沉默良久，把烟掐灭，简短的发出一条一条指令。

        第一，外面那些受伤的人都要关起来。

        第二，所有的乘客都要筛查伤口，检查出来的也要关起来。

        听到第二条指令，刚刚被船长叫进来低着头盯着小陈的大副，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船长，检查出伤口的要关起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在这个档口询问原因，一声炸雷响起，房间里几人不约而同看向舷窗外。

        要变天了啊。

        此时，又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是手机铃声，朱医生赶紧接起电话。

        “什么事？”船上看他挂了电话，问道。

        “周医生和郭阳，不见了。”朱医生回答，脸色很不好看。

        “叫人去找。”船长皱着眉，“定安，这事情你负责，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轮机长邱定安领命而去。

        船长又吩咐大副，“你去安排人筛查伤口，不配合的统统关起来。”

        大副离开后，屋子里剩下船长和朱医生两人，忙活了这么久，离天亮不远了。

        一夜没睡，船长揉了揉眉心，紧绷着的脸稍稍松懈下来，自言自语般，叹气道，“还有两天，就能到最近的港口了，这点时间都不给我么。”

        朱医生沉默，他从做船医开始，就跟着曾船长，船长如今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十多。

        曾船长摘下船帽，捋了把头发，“这一次如果能安全返航，我就退休了去。”

        说罢重新戴上帽子，离开房间前，拍了拍朱医生肩膀，“这次要辛苦你了，注意安全。”

        朱医生点头，注视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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