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开学宴

哈尔一向习惯寻找确凿证据再下结论，但是有些事情显然不能完全摒弃非理性因素。来自他和哈利共同记忆的尖叫初听有些陌生，仔细回想却品出一点熟悉的亲切感，那声音又饱含着能够令他们感同身受的绝望和痛苦。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联系，除了莉莉，哈尔想不到他们还会和谁有这样密切的关系。

        这或许是莉莉最后的声音。不详的绿光暗示着这一点。

        这个认知让他和哈利都十分沮丧，提不起说话的劲头。哈利好几次抬起眼睛注视着他，嘴唇翕动，好像要说点什么，可最后总是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哈尔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既定事实，只是被摄魂怪掀开了记忆一角，让他深刻认识到那是多么血淋淋的伤痛。

        这股沮丧在他胸口盘旋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调节自己的情绪。随着他对波特夫妇的了解逐年增多，与他们相关的事也更容易触动他，但沉浸在情绪里是没有好处的，他早知道这一点。时间不会因为某人陷入悲伤便为他停滞，事物也会按照规律照常发展，就在他们坐在火车上的当口，罪魁祸首们正在逃亡。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比如关于魔法摄像头专利的申请，后续的工作有整理数据与论文，撰写设计报告（记录所有正确的参数和材料特性），绘制设计图等等。它们也是一项大工程。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靠着墙壁思考详细步骤，在飞驰的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中慢慢平静下来。赫敏和罗恩识趣地没有说话，等到他们下了霍格沃茨特快，换乘马车时，哈尔已经恢复了常态，甚至有兴致跟罗恩说了一个关于交通工具的玩笑。

        哈利仍然有点心不在焉，但是天空下着大雨，小小的站台上寒气逼人，各个年级的学生挤在这里，十分混乱，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深一脚浅一脚穿过泥泞的道路，走向那些看不见马的马车。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和哈尔他们走散了，独自一个人遇到了马尔福。

        “喂！波特！”马尔福那令人生厌的声音在边上响了起来，他和他的跟班们坐在马车里，烤着热乎乎的小火炉，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你晕过去了，对吧。那个可怕的摄魂怪把你吓坏了吧？”

        “闭嘴。”哈利不耐烦地说。

        “噢噢噢噢！”马尔福笑嘻嘻地模仿起有人晕倒的样子，他的车厢里传出一片斯莱特林们的笑声，潘西尖叫道：“摄魂怪来了！”

        他们的马车在大笑中启程，飞快地奔向霍格沃茨。哈利忿忿不平地踢了一脚石子，把一些泥水溅到袍子上。这使他本就不佳的心情雪上加霜——寒冷的雨天，潮湿的泥土，摄魂怪，马尔福，真是糟糕的开学体验。

        “你好！哈利——我听说你在火车上晕了过去——”科林克里维尖尖细细的声音斜刺里插过来，他带着一副关切神情，从站台那头走过来。

        “我没事儿。”哈利没好气地说。随后，他反应过来这太失礼了，科林去年为了看望他被石化大半个学年，他不必把火发在他身上，便又放软了语气：“只是一个意外”

        “我弟弟今年也来霍格沃茨了，”科林热情地说，“你会在开学宴瞧见他的，灰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他很崇拜你，我们家都认为他绝对是个格兰芬多。你准备怎么去进学校？你可以跟我坐一辆车，我的朋友们也会欢迎你来的。”

        “不，谢谢，”哈利推辞道，他正好看见哈尔他们站在不远处的一架马车边上，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跟罗恩他们一起。”

        “好吧，那就到时间见，哈利。”科林朝他挥了挥手。

        “快到这儿来，哈利。”赫敏举高手臂大声招呼他，哈利加快了步伐。他刚刚站上马车，身后又出现一个清脆的声音：

        “你好，波特。”

        哈利以为又是哪个来问他关于摄魂怪问题的好事之徒，急匆匆地转身瞪向她，打定主意要叫她好看，结果哈尔先他一步开口：

        “你好，博恩斯。”

        苏珊博恩斯挽着汉娜艾博的手，轻轻点了下头。她们只是恰巧路过，而且是在跟哈尔打招呼。哈利顿时泄了气。

        哈尔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再加上这里实在不是交谈的好地方，快速结束了寒暄，各自登上马车。

        马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稻草味，跟去年差不多。因为下着雨，还有冷气从墙壁里钻进来。他们裹紧袍子挨在一起，颠簸了一阵子后，罗恩的八卦心理克服了寒冷和饥饿：

        “哈尔，你什么时候跟赫奇帕奇有交情了？”

        “因为石化那件事，你们应该知道的。”哈尔模棱两可地说。暑假里他们通了两次信，苏珊对小天狼星很感兴趣，而他对她的姑姑和魔法部的一些工作感兴趣，借着密室事件的契机，一来二往就成了朋友。

        罗恩耸耸肩，大概是觉得这没什么有趣的地方。

        马车驶过学校大门，那里也有两个摄魂怪在站岗。赫敏赶紧看向哈尔和哈利，这一次他们虽然脸色不好，但没有特别的反应。

        越过摄魂怪，巍峨的城堡近在眼前，灯火在前方明明暗暗，驱散了寒意。大家都放松了许多，罗恩大声宣布他将要在晚宴上消灭十只烤仔鸡。

        哈利觉得这不可能。不过他心情好了一点。

        礼堂的大门开着，麦格教授站在台阶上迎接他们。

        “哈利波特！格兰杰！我要见你们两个！”她将新生们送进去，转头对他们喊。被喊到的两个人都有点吃惊，互相看了一眼，赶忙过去。

        “发生了什么？”罗恩迷惑地问，“我们没犯错吧？”

        “不知道。”哈尔回答，“应该是别的事，因为赫敏也被叫去了。”

        “进不进去？别在这儿傻站着——”弗雷德的红发从后面窜出来，“——当然没有在说你，亲爱的哈尔——”

        乔治在另一边说：“快点，我饿坏了——有人想搭快车吗？”

        “不。”罗恩回答。可是他们不由分说地抓紧哈尔和罗恩的胳膊，凭借身高优势率先冲进了礼堂。

        今天礼堂的天花板布满阴沉的乌云，教授们坐在前方的席位上，邓布利多教授在中间对学生们微笑，卢平教授朴素的衣着在教授中脱颖而出。弗立维教授拿来了分院帽，几十个新生排着队开始分院。这一届人数远远超过他们那一届，因此分院也用了几乎两倍的时间。

        “爱米琳万斯特！”

        “拉文克劳！”

        “丹尼尔克里维！”

        一个瘦小的灰发男生小跑着上去，科林激动地跳来跳去：

        “看！是我弟弟！”

        “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长桌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等最后一个学生被分到斯莱特林，哈利和赫敏才姗姗来迟。

        哈尔朝他们招了下手。他们沿着墙根弯腰小跑着来到罗恩为他们留的位置上，赫敏脸颊红扑扑的，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邓布利多教授站起来说话了：

        “欢迎！欢迎又回到霍格沃茨上学！我有几件重要的事要跟大家说说，其中一件非常重要，所以我想，最好在你们享受美味大餐，脑子变得糊涂之前就把它说清楚”

        哈尔同哈利他们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我们学校目前迎来了几位阿兹卡班的摄魂怪，它们是魔法部派来执行公务的。这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它们对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进行了搜查。它们驻守在学校的每个出入口，我必须说清楚，它们在的时候，谁也不允许擅自离开学校。任何花招，诡计和伪装都是骗不了摄魂怪的，甚至包括隐形衣。”

        邓布利多教授说这句话时，似乎朝他们看了一眼，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摄魂怪的本性不会理解辩解和求饶，因此我提醒在座的各位，不要让他们有理由伤害你们。”

        学生们不安地互相看着，没有人发出声音。邓布利多严肃地环顾着礼堂，片刻后微微点头：“好了，让我们换个愉快的话题吧，我很高兴今年有两位新老师加入我们的阵容。”

        先是莱姆斯卢平，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他的儒雅的风度稍微掩饰了一点衣衫的不足。罗恩眼尖地注意到斯内普枯黄的瘦脸上有种抽搐的表情，简直可以称为憎恶。

        “瞧斯内普，他想要黑魔法防御术教职的愿望又落空了。”罗恩幸灾乐祸地笑道。

        哈尔早已习惯在斯内普脸上看到那种神情，他每次把目光落在他或者哈利脸上时就是这副样子。看起来他真的十分在意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以至于对着卢平展露敌意。不过，哈尔根本不关心斯内普到底怎么想的或者这背后可能有的任何深层原因。

        “我还想吃饭呢，罗恩，别破坏我的好胃口。”他有点懒洋洋地回答。

        哈利咧了下嘴角。

        接下来是鲁伯海格。他出任新的神奇动物保护课教授。邓布利多的声音很平静，但消息本身却像个炸弹似的落在礼堂里。

        在最初的震惊后，格兰芬多们带头鼓起了掌。

        “哎呀！”罗恩捶着桌子大声嚷嚷道，“我早该猜到的！还有谁会让我们准备一本会咬人的书呢！”

        哈尔花额外的几秒钟担心了一下他的神奇动物保护课。海格热爱各种动物，这是没得说的，可是若要让他跟上一个凯尔特伯恩教授比较教学经验，就有点让人没有信心。

        哈利和赫敏兴奋地拍着手。他耸了耸肩膀，暂时放弃思考，跟着鼓掌。不管怎么说，这的确算的上一件喜事。

        晚宴后，哈利他们跑去祝贺海格获得教授职位，哈尔跟海格抬手打了个招呼，走到另一边去询问弗立维教授周末是否有空。他的论文和设计报告需要有人指导。

        事情很顺利，弗立维答应下周日下午给他做一些批改。

        这些都解决完后，他们跟其他格兰芬多同学一起走上大理石楼梯，向格兰芬多休息室进发。哈尔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问：“还没说呢，之前麦格教授叫你们做什么去了？”

        “嗯，麦格教授跟我安排了这学期的选课。”赫敏显得很高兴。她转向哈尔，脸上有一种急切想要分享的表情，但最后按捺住了，变成一个有点神秘的微笑。

        哈尔把这理解为渴望投入学习的期待和喜悦。她对学习的热情一向远超旁人。

        “你呢，哈利？”

        哈利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她让我见一见庞弗雷女士，莱姆斯把火车上的事告诉了她看看我是否需要治疗。我说我没事。”

        “别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哈尔拍了下他的肩膀，带着一点安抚的意味。哈利轻轻出了一口气，抬起胳膊肘一碰，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谁都不想再回忆起尖叫，绿光或者那种冰冷窒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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