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王后

神明出现在了安妮的卧室。不过不是以以往的样子，他成为了另一个男人，年纪偏大，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肤色黝黑，手掌粗糙。是乔·汉斯！

        安妮快乐地扑到了神明的怀里，仿佛初生的小鸟。神明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辛苦您了，无所不能的守护神。”安妮依靠在神明的怀里。在审判开始前，神明就将她的镜子变成了一个可以看到审判厅里的情况的屏幕，安妮目睹了审判的整个过程。

        “原来您就是那个证人啊！”安妮左看看有看看，完全瞧不出神明曾经变成过另外一个人的痕迹，“您可真厉害，我都没有认出您来。”

        神明微笑：“不过是个小把戏罢了。”

        “那乔·汉斯是真的有这个人吗？”安妮好奇地发问。

        “不，这是我编的。那些证词也是我编的，只是为了彭皮最后的通敌叛国做的铺垫。”神明耐心解答道。

        “我的守护神，您这么样做会被别人发现吗？会给您造成危险吗？”安妮担忧地看着神明。

        神明因为刚刚解决了一件大事，神色有些放松，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处一丝倨傲：“放心好了。现在的结果是威廉乐见其成的，少了一个所谓的证人他也不会在意的。毕竟他现在最想做的是立马砍了彭皮的头。”

        安妮拍了拍胸膛，松了口气：“彭皮伯爵真的叛国了吗？”

        神明笑笑：“谁在意呢？只要威廉认为他叛国了，他就叛国了。”

        安妮崇拜地看着神明，眼神中闪着光。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

        “玛丽。”贝拉下意识地喊道，她突然想起玛丽早被抓到了地牢，要处以死刑了。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没想到短短几天就能发生这么多事情，贝拉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侍女珍妮代替了玛丽的位置，上前服侍：“王后陛下，您有什么需求吗？”

        珍妮很年轻，说话时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安妮看着她仿佛看见了玛丽年轻时的样子。玛丽做错了，她也错了。她没有看好玛丽，没有照顾到玛丽的心情，让她走向了绝路。父亲也做错了。她始终想不到父亲竟然会大胆到叛国。

        “珍妮，帮我把这封信递到彭皮府。”贝拉沉默了一会，把早已写好的信递给了珍妮。父亲将在三天后行刑，她要提前把这封信送到母亲手上。

        珍妮有些犹豫，偷偷看了贝拉一眼，心里做着挣扎。

        贝拉明白珍妮的犹豫，今时不同往日了，她现在已经是叛国者的女儿了，做出一点行为都可能会遭到怀疑。其实珍妮还愿意在这种时候当她的贴身侍女她就已经很感激了。“我没写什么，如果他们要检查，随他们检查就是。”

        珍妮咬咬牙，接下了这个差事。

        “帮我梳妆一下，我要去见陛下。”贝拉吩咐道，面容坚定。

        珍妮应下，准备去取衣裙。

        贝拉制止了她的动作：“拿我和陛下结婚时穿的那件。”

        珍妮愣了一下，心中叹息。虽然她以前没怎么服侍过王后陛下，但是一直有向玛丽讨教经验，所以动作还算快。很快，两人就向着国王的书房走去。

        “王后陛下怎么出来了，那个方向是去陛下书房吧？”一路上尽是议论声。

        “王后陛下不会是去找陛下求情的吧？可是彭皮犯了这么大的罪，王后陛下这么做只能是自讨苦吃啊。”

        “还王后陛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当王后。”

        在一片议论声中，贝拉保持着礼仪，目不斜视，假装没有听到一点议论。只有她有些颤抖的脊背透露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她像是从前一样走进了陛下的书房，行了标准的礼，和之前做的几千几百次一样。

        威廉停下了手中的公务，看了看贝拉。或许是因为解决了他的一个心头大患，他心情很好，这次终于有了耐心看向了贝拉。毕竟是做了九年的夫妻，她还为自己生了乖巧的凯蒂。“有什么事情吗，王后？”

        贝拉不再会为威廉的态度和语言而动摇了：“我是罪臣之女，担不上王后这个位置了。”贝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带着决绝的气势，“我是来向陛下离婚的。离婚后，我会搬到修道院去住。”

        许是被贝拉的坚决所吓到了，威廉呆住了。他曾经因为离婚的事情和贝拉争吵了半年，突然这样轻易地得到了这份离婚，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选择和贝拉结婚，除了想借彭皮伯爵的势力之外，他确实也爱着贝拉。那样年轻美丽，充满智慧的贝拉曾经深深地吸引着他。他们有过甜蜜的日子。但是这么久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呢？

        “你可以不去修道院的，我可以让你离婚后回到彭皮府。”威廉说完就有点后悔。

        “我没有颜面再待在维尔瓦了，去修道院是我的心愿。”贝拉早就看透了威廉，听出了他的后悔。但她早已做下了决定，再也不需要依靠他偶尔的仁慈过活了。

        确实，做为前王后如果去了修道院，反而是她最好的选择。不然她仍然呆在维尔瓦，会给大众增添多少的笑话，有损他的威信。连威廉也不得不承认，这九年来贝拉做为一位王后做的非常合格，挑不出一点错处。哪怕她已经成了叛国罪人的女儿也不影响她的威信，这对他来说非常不妙。威廉假模假样地挽留了贝拉几句，贝拉再三推辞，威廉这才准许了贝拉的请求。

        威廉拿出了半年前就准备好的离婚书，上面早早写好了威廉的名字，一直在等待这另一个名字的到来。

        贝拉还是仍不住伤心了一下。这是她最后一次为陛下伤心了。她执笔在离婚书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贝拉·彭皮。

        从此以后，他们就再没关系了。

        贝拉离开书房的时候感觉松了口气，她身上的重压终于卸去了。她这一生，少女时扮演着好女儿，出嫁后扮演着好妻子，有了女儿后扮演着好母亲，但从未有一刻真正扮演过贝拉·彭皮。但是今天签下离婚书的时候，是她第一次以贝拉·彭皮的名义做的事情。或许，去修道院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贝拉看着透明的窗户外，飞过一只白鸽。

        贝拉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起来，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童时代。她不再需要恪守礼仪，不再需要承担什么重任，不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了。

        贝拉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安妮，她被侍女们拥簇着，和她以前一样。

        “天哪，她们居然相遇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王后和前王后，多么有意思啊。”

        贝拉没有在意身边的议论，她径直站在了安妮的身前。珍妮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下午好啊，安妮。”贝拉打着招呼，像是在面对朋友一样，这就更加显得奇怪了。安妮身边的侍女都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举动。

        安妮最先行动了起来，她也回以礼貌的招呼：“下午好啊，贝拉。”她意识到了贝拉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和以往任何时候的样子都不同了，像是卸去了什么枷锁，她自由了。安妮的心因为这个词而颤抖了一下。

        “再见了，安妮。”贝拉说了最后一句话。

        “再见了，贝拉。”安妮知道这可能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了。

        祝你幸福，贝拉。我对不起你，同时我尊敬你。希望所有事情对你的影响最小，希望以后你能过上你渴望的生活。祝福你，永远自由。安妮继续前进着。

        希望你能得到你所想要的。但是王宫这个繁华的笼子里，除了自由什么都有。希望你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希望你年轻的身躯能抵御狂风暴雨，抵挡无处不在的恶意，盛开为最美丽的花朵。祝福你得偿所愿。贝拉继续前进着。

        她们两人像是偶然相交的两条直线，交集过后就是不断地远离。这一刻她们卸下来所有的身份，王后、情人、贵族、侍女统统都消失了，是两个平等而温柔的灵魂最真挚的交流。是世间不同品种，但同样美丽的花朵。

        ……

        贝拉的信在经过重重检查过后终于送达了彭皮夫人的手中。彭皮夫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憔悴了不少。伯爵一直是她的依靠，她的儿子年纪还小，也担不起事情，所以偌大的伯爵府一下在全压在了她的身上。

        搜查、抓人、审问，让她心里憔悴。但她不能想外界显露出一点的怯懦，不然外边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就会将百年的伯爵府瓜分的一点也不剩。但她已经快撑不住了，她做了三十多年的伯爵夫人，本就没有多少处理事务的经验。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看到贝拉来信的时候，她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女儿的处境，相必在宫中也不好过，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信很薄，彭皮夫人打开以后发现只有一张信纸，纸上只简单地写了一句话：

        母亲，带着彭皮去封地吧。

        泪水止不住地留了下来，彭皮夫人不断地哭喊着：贝拉，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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