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教堂

“嬷嬷，今天来的贵客让我去招待吧。”丽达·乔治主动向修女嬷嬷请求。

        虽然丽达成为修女的时间不长，但是信仰坚定，平时做事妥帖，实干少言，修女嬷嬷准许了丽达的请求。

        丽达心下稍安，谢过了修女嬷嬷，朝着教堂的正殿走去。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祷告的安妮·加洛。安妮比以前出落地更加楚楚动人了，彩色的玻璃窗下，她仿佛是壁画中的天使。丽达看了安妮好一会儿，最终迈出了脚步，走到了安妮的面前：“愿主保佑您。”

        安妮站了起来：“我等你很久了，丽达。“

        丽达眼神复杂地看着安妮，她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丽达还在基斯女爵府上做侍女，那里也是她认识安妮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听别的侍女私下谈论新进来了一位很漂亮的侍女，她也确实匆匆见过安妮几次，确实美色出众。但是她并不关心这些，侍女繁重的工作和她令人烦恼的家庭深深困住了她，使她无力关心其他的事情。

        渐渐的，对安妮最开始的赞美渐渐变了味。嫉妒这朵黑色的花朵一瞬间开满了整个女爵府，私下里女人们辱骂安妮放荡、人尽可夫，男人们调笑、想要一饱眼福。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和融入周围的环境，丽达也会顺势骂一骂安妮。她想，只是私下里说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为什么大家只说她一个人呢，她本身肯定也有问题。

        这些小事在她的人生中掀不起一点波澜。除了她的哥哥，杰克·乔治。她的哥哥是个没有工作、无所事事的懒汉，整日整日地泡在酒馆里，喝酒、赌博、招□□。他的手上永远存不下钱，一旦没钱了就会来找丽达要。可就是这样的男人，却是丽达父母的骄傲，是乔治家的未来。丽达被困在这样的生活里，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是为什么。

        刚开始杰克只是要走了丽达每月的工资，后来，他贪心不足，竟然打起了女爵府宝物的主意。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偷窃，你会害死你自己和我的！”那天丽达抓到了杰克正在偷窃女爵府的象牙棋子。

        杰克理直气壮地顶撞道：“一幅象棋里总共有这样的32枚，我不过是拿走一枚罢了，没有关系的。”

        “女爵会发现的，她会赶我出去的，她会报官的。”丽达上前想夺回象牙棋子。

        “那还不是怪你，在这么有钱的府邸里工作，却不肯把所有的工资给我，我这才要想别的办法。”杰克虽然是个酒囊饭袋的家伙，但是男性天生比女性在体力上占优势，他一把将丽达推到了地上。

        丽达垂坐在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努力工作，孝顺父母，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可为什么会遭受这些呢。她无力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女爵府的吗？你居然还敢欺负女爵府的侍女！”安妮出现了，她点亮了这片昏暗的走廊。

        杰克的眼神也亮了一下：“小美人，我是她的哥哥，这是我们的家事。”他的眼神淫邪地扫视了安妮，“小美人，你叫什么呀，有没有兴趣和哥哥我去喝一杯？”

        安妮快步走到了丽达身边：“胡说，没有哥哥会对妹妹做这样的事情。你这个闯入者，你这个罪犯，不止殴打女爵府侍女，还敢胡说八道，我定要将你送进监狱！”安妮边说边扶起了丽达。

        “你！”杰克恼羞成怒，作势向安妮挥拳。

        “来人啊！快来人啊！”安妮不管不顾地大声呼喊。

        杰克心中害怕，转身就要跑。

        “棋子，放下象牙棋子！”丽达终于从刚刚的一切中回过了神来，她的心底突然充满了勇气。

        杰克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警告着她。丽达不甘示弱地回瞪了回去。杰克没有办法，只好扔下了象牙棋子，快跑着离开了。

        侍卫和侍女们听到动静纷纷来到了走廊上。杰克跑得倒快，早就没了影子。安妮只是告诉所有人走廊里来了一条野狗，把她们两人吓坏了，只字未提刚刚发生的事情。

        之后，两人之间再没有了什么实际交流，但是丽达总是仍不住偷偷关注安妮。安妮虽然体力不是很好，但做事情很认真。安妮平时总是一个人，没有什么朋友。丽达突然涌出了想靠近她，和她做朋友的想法。

        直到她偶然发现了安妮和格林先生的不伦关系。原来她真的和别人说的一样啊，她失望地离开了，再也不去关注安妮了。

        再一次听到安妮的名字，是在安妮离开女爵府的时候。安妮的离开对女爵府没有任何的影响。新的侍女不断地出现，顶替了她的位置，连格林先生的情人的位置也是。她在女爵府呆了五年，但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生活这么无聊，无聊地令人厌烦。她做出了人生中最大胆的选择，去教堂做了修女。她的运气很好，成为了王宫教堂的修女，和她之前的一切做了分割。

        她没想到在王宫教堂会再一次听到安妮的消息。她做了陛下的情人，她生了病。她私下里总是仍不住打探安妮的消息，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所以在听到安妮来教堂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就请求了修女嬷嬷来招待她。

        “您怎么知道来的会是我？“丽达有些疑惑。

        “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人，我帮过你，你一直都想报答我。“安妮回答，脸上是一贯柔弱的表情。

        丽达沉默了一下，原来安妮一直有观察到她的举动。“你突然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进教堂的书库。”王后贝拉是个虔诚的教徒，每周日都会来教堂祷告。安妮也是在这时候发现她的守护神进不了教堂。每一次她呼唤守护神的时候或者她受挫感伤的时候，守护神都会及时的出现，但只有在教堂，无论她怎么呼唤守护神，神明都和没有听见似的，从不现身。当时的安妮下意识地保留了这个秘密，没有告诉守护神，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排上了用场。

        “教堂的书库只有神职人员可以进，哪怕是陛下也要提前得到神父的允许。”丽达的神色变了，“我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你？”

        安妮诚恳地请求丽达，眼神中是令人不可忽视的郑重：“丽达，我请求你帮帮我，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会承担全责。”

        丽达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但又有些莫名的骄傲，她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晚上站在她身前的安妮。“我帮你，跟我来吧。”

        ……

        王宫的地牢里，玛丽躺在地上，四肢都被绳子绑着，绳子捆得很紧，深深得嵌入了她的皮肉里。她的脸上和身上都布满了烫伤，旧的伤痕还未愈合，又添上了新的伤痕。

        詹姆斯·史密斯俯视着她，仿佛在看着一具尸体：“玛丽·瓦伦，你还不承认吗？“

        玛丽气息微弱，但是语气坚定：“我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下毒的事情是我干的，全是我一个人干的。“

        “还不说实话。“詹姆斯挥挥手，指示士兵继续对玛丽动刑。

        士兵站在相反的方向，用力地拉扯着套在玛丽身上的绳子。绳子绷得笔直，发出令人害怕的“咔嚓咔嚓“声。玛丽的身体被拔到一个骇人的长度，皮肉因为到了伸展的极限裂开了，留下无数道鲜血。

        詹姆斯挥挥手，让士兵们停止了这一次的刑法。“还不坦白你幕后之人吗？是不是王后命令你去下的毒？“詹姆斯再一次发问。他已经审讯玛丽两天了，玛丽一口咬定是全部是她做的，不肯供出其他的名字，这让他有点恼火。陛下将这件事派给了他，就是想借此除掉王后，搞个大动作，但没想到一个小小侍女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玛丽虚弱地说：“我说了，是我讨厌安妮，我要她死，全部是我做的。“两天的审问夺走了她所有的力气，留给她没有一处完好的身体。但是她内心始终有着一股信念，她绝不能背叛王后陛下，让王后陛下陷入险境。

        更何况这个人分明是相对王后陛下不利，她是不会让他得逞的。玛丽抬起眼皮，狠狠地看了詹姆斯一眼。她用尽身上的所有力气，朝詹姆斯吐了口痰，痰里混着血水，更显污浊。

        詹姆斯没想到经过了这么久的折磨玛丽还敢挑衅他，一时不查，让玛丽得逞了。“贱人。“詹姆斯暴怒，甩动着手里的鞭子就朝玛丽打去。鞭子上挂着倒钩，一鞭下去，让人血肉模糊。

        鞭子声，火烤声，□□声，怒骂声，老鼠声，铸成了地牢阴暗、恐怖的图景。它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生命。

        “大人。“地牢里来了一个匆忙的士兵，他在詹姆斯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原本暴怒的詹姆斯，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他蔑视地看了地上的玛丽一眼，仿佛在看一团垃圾，得意地离开了这个牢房。

        玛丽无力地躺在地上，意识混沌，仿佛马上就要离开人世。我的王后陛下，您一定要平安啊。她的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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