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八章

勾栏里总有绵绵不断的声音，弹琵琶的，唱小曲儿的，跳舞的，但是她们无一例外都在勾搭人，盼着能被哪个贵人瞧中，多给些银子，哪怕不给额外的银子，在老鸨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让老鸨眼熟自己，也好让今年冬天多一张好棉被。

        勾栏的姑娘都是多多少少有些姿色的，虽比不上金乌那般风情万种，在纸醉金迷的屋子里也足够晃眼睛了。要说不同的人口味偏好不同，有的人爱小家碧玉的姑娘，有的爱妖娆魅惑的姑娘，有的偏偏爱清冷漠然的姑娘。

        当然，也不能让客人扫了兴致，这最后一种姑娘是最难做的。夜色涌上，楼里点上了红灯笼，客人络绎不绝的来了。老鸨觉得霜儿这样姑娘迟早会把自己给毁了，不是扫了客人的兴致被折磨羞辱死，就是自己把她扫地出门，让她在街上自生自灭，可偏偏一年多过去了，她是被一些客人吊着一口气，也罢也罢，只要不到她面前去造作，自己收了银子也不同她为难。

        正想着，楼前来了个人，老鸨眼前一亮又有些发怵，那人易卓不凡气质彬彬，却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不像是来找姑娘的，倒像是来办事的。瞥见他腰间的玉佩，玉质通透，刻着熟悉的图纹，老鸨回忆起来，那不正是不久前拍下金乌的柳公子的玉佩吗，难不成

        不等老鸨完全想明白，有个小厮过来。

        “劳烦您移步马车，大管家有事相商。”

        小厮低着头，语气平稳又冷漠，丝毫不给老鸨反对和拒绝的时间就在前带起路来了。老鸨脸上的笑僵了僵，这要是摊上事情了可如何是好，她连忙拉住了个姑娘，急匆匆和她讲了起来。、

        “丫头，让金乌明天早上来找我。”

        走在前的小厮撇了撇老鸨，示意她快些走，老鸨扶了扶发鬓，尴尬的笑着，挺直了腰板跟着他去了马车上。

        老鸨头一次坐真正富贵人家的马车，眼前的装潢让她有些会不过神来，宽敞又雅致，坐垫又软又舒服，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马车和这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忙着打量马车，眼睛和眼前松柏般坐的挺直的人对上了，老鸨一时发怵，连忙跪下点着头，生怕得罪了贵人。要是楼里的常客还好，可偏偏这是柳大人，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拜见柳大人，不知有什么能为大人效劳。”

        柳柏低眉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头上的紫鹃花太大遮住了她的脸，穿的是郡里新来的布料，软绵绵跪着好似没有骨头，跪的歪歪扭扭又唯唯诺诺，听着她黏着嗓子说出那几个字，柳柏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十多年前，有个从隔壁郡里拐来的女娃，今年大概十八九岁，你可还有印象。”

        “柳大人，这奴家怕是记不得了，敢问柳大人，这姑娘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老鸨心下一凉，难不成自己真摊上了贵人家的事情，把流浪在外的贵女当孤女拉近勾栏里，那还得了，老鸨手脚发麻，要是真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此女是从隔壁郡被一个县令的夫人卖来的，这样你可还有印象？”

        柳柏手里的檀木珠子转了转，眼前这个嬷嬷要是继续装糊涂他可不想和她玩下去了。

        底下那人沉默了一会，蚊子般说出几个字

        “奴家当真不太清楚了。”

        老鸨冷汗直下，要是说出来牵扯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孤女那么简单了，眼下

        “也罢，那你就告假一段时间，随我走一趟吧。”

        柳柏收住了珠子，拜了拜衣袖示意人把老鸨拖下去。

        老鸨浑身僵硬，眼神慌张的看着柳柏，

        “大人，大人，奴家，奴家回去查查卖身契，卖身契。”

        听到这，柳柏挥了挥手，让俩小厮停下

        “给你半炷香，拿过来。”

        ---

        柳府里，陈埔父子正在房间里整理着打听来的太守失踪女儿的消息。

        “爹，那姑娘只说是咱们郡太守的女儿被卖了在这个郡的青楼里，没有其他特征，会不会太难找了。”

        “难找也要找到，你柳伯和刘太守关系匪浅，见过太守夫人，想必认得出。”

        陈埔不再说话，在摇曳的烛火下仔细看着这些消息，既柳伯认得出来，那为何还要费力气整理这些消息，让柳伯去青楼转一圈不就不行了。

        可是回想起那天爹和柳伯进了书房谈了很久，出来后二人脸色都很凝重的样子，这让陈埔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东西被忽略了。

        来柳伯这儿已经三天了，柳伯祖上和自家祖上有不浅的交情，柳家也在这江南附近的郡富甲一方，奈何柳伯是个有本事的，自己考了功名当了不小的官，只是陈埔感到奇怪，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迟迟当不上太守呢。柳伯有个儿子，只是平时好游山玩水不着家，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爹说过几天会在郡里买个房子住下，总会遇上他儿子。

        正想着，柳柏回来了，派人请陈员外去偏房。

        陈员外有些奇怪，偏房，那不是关犯了错的人的地方吗。

        看着被绑着丢在地上的老鸨，陈员外吓了一跳

        “柳大人，今年十八九岁的姑娘都在这了，一共十三个，都是隔壁郡来的。”

        老鸨哭花了脸，脸上胭脂被泪痕冲出了一道道斑驳的刮痕，扭曲的五官，凄惨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动了私刑。

        柳柏听的很不舒心，叫人把她嘴巴堵上后便和陈员外走出来偏房。

        “那老妪故意装傻充愣，怕是里面确实有猫腻。”

        柳柏和他走在小道上，今夜没有月亮格外的漆黑，柳柏撤了下人，自己提着灯和陈员外走了起来。

        “长岭，两三年不见，一见就让你摊上这事，哎。”

        “我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只是，参林，你说这话真是生分了，往年一同门情谊被你吃了不成，你做生意那几年可没少给我家捎东西。”

        “哈哈哈，知道，知道。”

        陈员外低着头，默默良久，心里乱糟糟的不是因为这事情棘手，而是柳柏刚刚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参林了，这些年走南闯北，都是被叫陈员外，陈大人，友人也因为当年的事情渐行渐远，现在即使见到也认不出了，更别说叫他的字。

        柳柏见眼前人低头不语，忽然想起那时陈家出事时，陈理还没有二十岁，这字怕是和抚娘在一起的时候取的，可惜抚娘红颜薄命，去的早。

        “这老妪先熬她一晚，嘴可能就松了，明天早上让她去把姑娘领过来。”

        “确定就是那姑娘了？”

        “八九不离十了，但是我怕事情有变，还得再想几个法子。”

        “我倒是个法子，只不过”

        “”

        “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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