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四年前的金婵最爱四处溜达，因为找苏时实在是太闷了。

        她在凡间发现了一个妙人，是个姑娘。

        和她相比，那姑娘简直就是天仙下凡的大家闺秀，温柔知书达理，连笑容都恰到好处。

        那是方家嫡长女，方灵。

        金婵觉得她很厉害，因为她可以坚持练琴一整天，在下棋的时候被老夫子用戒尺打也只是皱一下眉头而已。春来秋往，金婵只是偶尔来看看她，觉得这姑娘看着顺眼，就是喜欢的很，虽然金婵看上去爱偷懒，可是该下功夫的地方一个也没马虎，金婵觉得这姑娘有这般毅力，也是倾佩她的。

        如果能和她做姐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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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灵是方家最大的筹码，为这破烂的方家找一个好依靠的最大希望。

        当方灵记事起她就明白，自己的喜好不重要，家族的命运才是首位。

        在十五岁那年，她发现了一个白色流金衣裳的姑娘总是远远的看着自己，那人易卓不凡，样貌出众，应当是个名门贵女吧。

        那人只是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不和自己交流。

        方灵有时候望着这四方宅院会羡慕，是不是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家族，才能像她一样肆意的活着，自由的活着。

        如果可以真想和她说说话，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如果能和她做姐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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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到来，方家就倒了。

        新皇上位，扫除了一大批无用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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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的雾气很大，金婵坐在馄饨摊吃馄饨。即便天气不佳，路上行人依旧很多。金婵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心里懒洋洋的惬意又上来了。她喜欢这人间烟火气味。

        不知道何时，一个人从雾里出现朝她这边走来。他把脸埋在高高的衣领中，衣服破烂却不显得狼狈，金婵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旁人连人都看不见了，金婵的眼里满满当当都是这个人。金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比师祖罚自己紧张一万倍。

        如果不跟上去，会后悔一辈子。金婵觉得。

        金婵就像甩不掉的麻烦精，那人走到哪跟到哪，时不时的制造偶遇，时不时的找话题。可是那人从来都是掉头就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一开始金婵觉得没关系，反正苏时也是这样冷冷淡淡的。

        但是金婵慢慢的发现他和苏时不一样。金婵不会远远看一眼苏时就感觉心满意足，也不会因为苏时不搭理自己就失落伤心，更重要的是苏时虽然冷冰冰，但是从来不回避自己。

        是因为我太讨人厌了吗。

        金婵不想再给他添堵，她隐身敛息，悄悄的守在他身旁。他在山林的木屋里住下了，有时候金婵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看他狩猎骑马，爽朗的笑，看他夜半点灯写一些何他冰冷外表毫不相干的幼稚小记。走在他身旁和他并肩同行，坐在山顶和他看夕阳，那怕只有金婵自己知道。

        不讲道理的心动，金婵动了凡心。

        木屋很少有人上门，但是今天来了一个客人。

        那人看似是云游至此，特意来看看他。

        他很开心，嘴角扬起与那人碰杯，他笑起来真好看阿，金婵心想，就像连绵不绝山上开满了花。

        “祁顾兄，前阵子听闻你身边有一位貌美的女郎，不知是否是”

        女的？岂不是是我？我竖起耳朵，期待的看着那人

        “她是个命途多舛的姑娘，我在等她的答复。”

        金婵脸红了，他在等她答复，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躲在暗处这么久，金婵心里美滋滋的。

        金婵打算等友人走了就显身，一想到能和他说话金婵就紧张的心直跳，毕竟他还没有和她正常的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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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顾去送友人，知道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金婵坐立不安，在河边照了又照，特意换了自己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那可是师祖在及笄那天特意给我做的。

        但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了一个姑娘。

        他牵着她的手，替她拿着包袱撑着伞，扶着她过石头河。

        金婵脑子一嗡，趁他们不注意躲在在门后隐身起来。

        他扶着她在桌子前坐下，那是金婵平时坐下的位置，这个屋子终于还是有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吗。

        金婵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是事实。他满是爱意的眼光看着那女子，笨拙的说着情话和誓言。金婵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二人深深相拥。

        这是金婵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金婵光是想他不用那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金婵走过去，想看看那姑娘是什么样子。她嫉妒，她悲痛，她甚至想把这个凡人杀了。

        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方灵。

        金婵踉跄了几下，落下了这十九年来第一滴泪。

        方灵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重要了，可笑的是上一秒自己还恨到想彻底抹去的女人，下一秒却发现那是自己心里情同姐妹的姑娘。

        无力。

        我甚至只能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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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离开了，金婵心里想着。

        她解开隐身，来到河边清理一下泪痕，不曾想自己竟然真的会为两个凡人落泪。

        她收拾好自己，准备回山被老祖惩罚。

        就在这时，方灵提着菜篮子出现在我眼前。她不再金枝玉叶的被供着，她穿着粗布，头发盘起是因为她已经嫁为人妇。

        “是你你是那个姑娘。”

        方灵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再次遇见那个贵女，因为她早已被家族所累，成了最卑贱的乐妓。那个自由自在的姑娘，那个过着自己梦想的生活的姑娘怎么会在这。

        “阿是我，没想到年少时候偷偷看你还被你发现了，真是惭愧。”

        金婵收拾好情绪，继续灿烂的笑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了，我叫金婵。我知道的，你是方灵，方家深闺的嫡长女。我听说你，成家了，我来看看你。”

        方灵有些惊讶，但是听到金婵是来祝福自己的，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我早就不是什么嫡亲大小姐了，金婵姑娘。”

        “但是你现在也很幸福不是吗。”

        方灵笑的很开心，眼睛眯成一条缝，点了点头。

        “你要择菜吗？咱们一起来吧，就当是我的一点祝福。”

        方灵惶恐，金婵是皇城金枝玉叶，怎么能做这种粗活，要是伤到了手，如何弹琴插花。

        “你想干什么！”

        祁顾怕方灵迷路，特意赶来看看，没想到正看到这一幕。

        他抄起树枝，一把划开我和方灵。

        他是个武功好的，内力深厚，即便是一把树枝也足够划开师祖用灵蚕丝做的裙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了，我是谁，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没有道德的赖皮。

        方灵着急的看着我们，连忙来到我身边查看那裂开大口子的裙子

        “这这可如何好，祁郎，快快赔罪，金婵姑娘的衣服我们现在是赔不起了的。”

        “灵儿你别怕，不过是个仗着自己有几个妖术就为所欲为的妖女，不足为惧。”

        我笑了，笑的一顿一顿的。

        你看看，你看看，我最大的期望是让他和我好好说话罢了，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羞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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