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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荒唐之恨


“放!”依孙舞翎的号令,十余架雷雨机对准城下,再度将箭雨泼向还苍军,而城下被炮火震至几近晕厥的还苍军尚未将俯进盾再度竖起,即纷纷遭飞箭穿身,如此一来,此前在炮火下已失去崩庭弩的还苍军再无余力阻挡雷雨机,只得暂且后退,徒留仍在城门前奋战的还苍兵,麻木地目睹他们接连死于箭雨之中。

        正待徐焱无奈决定率残余还苍军后退之际,身后一个令他熟悉又憎恨的声音骤然传入他耳中:“休要逃走!我与你之间尚有未清之帐!”他回身一看,一个身无片甲的女人现身于城下,身着青袍足登紫靴,正是宋寻凝。

        徐焱见宋寻凝竟于此刻主动现身,顿时不知该喜或是该怒,他正欲开口答话,却听宋寻凝又问出一句他似曾相识的话来:“我究竟应唤你作徐焱?或是唤你作何彦?”

        徐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一声,拦下身后意图上前的一众还苍兵,讽道:“倒是难得,你亦懂得遭人欺骗的滋味?你我之间二十年恩怨,如今却由你抢先说出口!未清之帐?怕是你还不起!”

        “二十年恩怨?”

        宋寻凝不解徐焱之意,然不待宋寻凝再问,徐焱却已是紧握衔渊,向她的脖颈扫劈而来。

        当下已无周旋之机,宋寻凝亦不再赘言,先是侧身躲过衔渊,随后手中佩剑即如银鞭一般扫出,迅捷地斩向徐焱。

        徐焱见状,猛地向后飞身退去,落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道鲜红的印记留于小腹上,腹部的甲胄亦是剥落了一片。他不曾料得,宋寻凝这般不曾亲涉沙场的楞女,竟有如此身手,故此索性不再留余地,改为双手持剑,起身猛一甩臂,以分聻剑法驾驭手中衔渊,霎时间,衔渊剑锋就好似蛇舞一般向宋寻凝游去。

        只听得“铛”的一声,却见徐焱的身躯飞出足足二三步,手中衔渊亦滑落于地,他并未看清自己适才如何被击飞,然而待他看清宋寻凝手中已被衔渊削掉一小截的剑与她抬起的右腿,心中已然明了。

        但徐焱岂会甘愿承认由韩邑所授的剑法当真逊于宋寻凝,遂起身一个滚翻,再度拾起衔渊,迅捷地闪至宋寻凝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宋寻凝头颅。

        又是“铛”的一声,一节剑刃落地,宋寻凝的足尖不偏不倚地再度踢中徐焱的下巴。

        徐焱趔趄着退了两退,虽再度失手,却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冷哼一声骂道:“难怪昔时那刺客赞你腿法凌厉,今日终有幸一见,雌兽,我倒看你仍可再撑几合!”

        如此一来二去之后,佩剑已然又两度折刃。宋寻凝自是不敢再迟疑,徐焱的剑法如此强横,若再这般耗下去,她必然命丧于衔渊之下,故此她索性虚晃一招,先以手中残剑劈向徐焱,趁徐焱以衔渊格挡之隙,当即弃剑去擒徐焱双腕,企图夺下衔渊。

        “休想!”徐焱见宋寻凝欲夺衔渊,顿时不再冷静,以蛮力死命挣脱宋寻凝的束缚,随后提剑纵扫,剑锋自宋寻凝胸前掠过,迫得宋寻凝闪身连退数步。

        鲜血滴至杂草之上,宋寻凝伸手轻触胸前剑伤,此刻伤处已是皮开肉绽,然而她不曾展露丝毫痛苦之色,仍看似从容不迫地望向徐焱。

        “璟乔,莫要忘却你此前那番豪言!”

        正值此刻,自城上传来孙舞翎的呼喊,随后一柄佩剑自城上被掷出,落至宋寻凝身旁不远处。此刻,城门下的宣盈守军与尚未完全退逃的还苍军竟皆不约而同地静立旁观,尸横遍野的宣盈城下仿佛已化作宋寻凝与徐焱二人的决斗场,似乎经此番决战即可证实所谓“女与男之间孰尊孰卑”。

        徐焱望了望城上的孙舞翎,又看了看眼前受伤的宋寻凝,提袖轻拭剑身血污:“尔等确有傲骨,然大局已定,如今无人可救你,我等恩怨,索性于今日了结。”

        徐焱手中衔渊似乎亦因宋寻凝身上伤口迅速凝固而“兴奋”,剑气显得空前凌厉,而徐焱亦始终不曾打算再容宋寻凝拾起兵器,不待宋寻凝挪动脚步,徐焱的剑锋已是近在宋寻凝咫尺。

        “璟乔!”

        孙舞翎不曾料得,徐焱一介男辈,出手竟如此迅捷,着实与适才判若两人。

        衔渊利落地贯穿了宋寻凝的身躯,宋寻凝惊瞪双目,随即发觉眼前一切已逐渐化作一片赤红。

        空气于顷刻之间似乎完全凝固,二人对视片刻之后,如顽铁相撞般闷响自宋寻凝身前骤然响起,随即一道血红色光芒四散,惊得徐焱不得不向后退避。

        待徐焱再度睁开双目之后,却见宋寻凝身上伤口竟已消失无踪,一柄赤红色长/枪正静静躺于她手中。

        “这柄赤枪……此前……果真不是梦!”自离开极北雪原之后即已莫名消失的贯烈崩云枪骤然于此刻出现,令宋寻凝既惊喜又诧异。一股股暖意围绕她周身,适才难忍之痛就好似皆为幻觉一般立时消散,历经这一死一生之际,反而令宋寻凝些许怀疑眼前是否乃真正的人间。

        “贯烈崩云……”

        见了宋寻凝手中兵器,徐焱心头怒火顿时燃起:“助何若沁覆灭义苍的恶刃竟在你手中,雌兽!你与此枪究竟是何干系!”

        “我不知你口中所谓恶刃为何物,见你如此神色,你似乎对此物甚为忌惮?”宋寻凝傲然抬首,嘴角微微一扬,神色中满是前所未有之自信:“我乃此枪之主!”

        “哈哈哈哈……妙哉!新仇旧恨,如今竟皆可于你身上得以了结,我亦无憾!”徐焱笑声中夹杂些许悲凉,亦夹杂些许欣慰,他不再执着于独斗,紧握衔渊,向天一指,他身后按捺已久的还苍军顿时齐声怒吼,再度冲向宣盈城。

        孙舞翎岂肯坐视还苍军淹没宋寻凝,城上雷雨机当即再度向还苍军连射,始终坚守城门的宣盈守军亦随之应令,纷纷涌出城门,向还苍军短兵反击。

        锋锐无匹的枪锋轻易地划开徐焱的甲胄,适才始终占据上风的徐焱,此刻不禁慌乱不已,剑法亦逐渐凌乱。他曾自认了然宋寻凝一切秘密,始终认为宋寻凝仅通晓宋萱所授之剑法,而此刻,他眼前宋寻凝所使之枪法不仅甚为娴熟,更与此前她那般迅捷而凌厉的路数判若两人,招式中甚至掺杂些许男人惯用的以蛮制力这等粗陋路数,仿佛此刻眼前挥枪之人既是宋寻凝亦非宋寻凝。

        “只拼气力?正合我意!”如此作想的徐焱索性放弃分聻剑法,连退三步,高举衔渊,向宋寻凝的头颅全力一劈。正如徐焱所料,宋寻凝当即将枪柄一横,意图挡下来剑。

        又听得“铛”的一声,却见贯烈崩云枪竟将衔渊剑锋完全格挡,枪柄被衔渊劈中之处甚至丝毫未受剑气所伤,此番实属徐焱意料之外,登时令徐焱惊异不已:“异哉!此世间怎会有衔渊无法斩断之物?!”

        宋寻凝又岂肯放过此番良机,正待徐焱纳闷之际,她右臂猛一发力,提枪向斜上方一挑,衔渊当即自徐焱手中脱出。

        跌坐于地的徐焱注视着抵至自己颈间的枪锋,随后望向面前神色冰冷的宋寻凝,只得哀叹一声,随即意图开口对宋寻凝说些什么,然话至嘴边,却又噎了回去,最终无奈笑道:“纵然得以苟活,我亦无颜再见世人。也罢,还望你予我不失尊严的死法。”

        “不失尊严?我若如你所愿,樊崑的命由谁来还?丁虎的命由谁来还?”宋寻凝收起长/枪,猛地抬腿将徐焱踢翻,趁徐焱即将起身之隙,以枪锋将他的手腕钉至地面。

        徐焱强忍剧痛,死活不愿于宋寻凝面前惨叫出声,他对宋寻凝笑道:“你的心结我皆知晓,无非是我二弟斩下了樊崑的头颅,那又如何!你可知丧亲之痛?你不过失了一个侍从,即整日将仇恨埋于心底,可当年宋萱灭我满门,此番血仇,如今当由谁来还?!”

        宋寻凝顿时暗道徐焱无耻:“事至如此,这厮不仅毫无悔意,竟仍敢反诬我娘?!”想至此处,她怒不可遏,当即企图踏断徐焱脖颈。

        “贼女!看斧!”

        正值此刻,一柄板斧自徐焱身后人群中飞向宋寻凝,宋寻凝斜身一躲,避开飞斧,随后即见一个手持板斧、虎背熊腰的赤膊将领自人群中跃出,其面孔好似怒目金刚,来者正是追随徐焱许久的韩任。

        韩任奔至宋寻凝身前,抬斧一个横扫,迫得宋寻凝提枪向后退避,随即扶起徐焱喊道:“大将军,血仇他日仍可再报,然帝星不可灭!将军乃即将称帝之人,断不可陨落于此,眼下天师所遣大军已近在咫尺,恳求大将军火速随军回甫淮,莫再令天师挂念!”说罢,他侧身拾起地上板斧,手持双斧奔向宋寻凝,企图掩护徐焱逃离。

        “天师……”逐渐自恨意中清醒的徐焱,时至此刻方才发觉自己正身处何等境况,遂赶忙趁韩任阻拦宋寻凝之隙起身奔逃,为避附近仍在奋战的宣盈守军,他甚至顾不得去拾起落于远处的衔渊。

        众还苍兵见此情形,顿时失了士气,自徐焱亲自参战以来,他所率还苍军虽折损良多颇伤元气,亦勉强算得未尝一败,纵使论战损,亦是甚为乐观,然而如今徐焱狼狈而逃,甚至弃了衔渊,众人怎愿继续恋战,只得纷纷败退,面东而逃。

        眼见报仇不得,宋寻凝无奈摇头,她看了看面前倒地不起的韩任,索性蹲下身问道:“适才听你提及甫淮,莫非尔等本营当下驻于甫淮城?”

        韩任无力笑骂道:“贼女,你仍是愚蠢至极,知晓敌营所在,与可否破得敌营乃天壤之别!若你以为……尔等雌兽如今可接近甫淮城,待我死后,尽管试上一试……天师早已布下绝阵,无时无刻不在祈盼尔等前去送死……你以为,时至今日,尔等雌兽当真伤了还苍大军的元气?哈哈哈哈……一群忘却战争的雌兽……无知至极……”

        宋寻凝听至此处,却并未展露惊异之色,仅淡淡一笑,起身对韩任讽道:“甚好,那所谓的绝阵,我甚为期待,我已两度承受濒死之苦,如今赴死又有何惧?若论无知,想必无人可出尔等之右,明知此番反乱终将招致义苍后裔彻底覆灭之恶果,尔等却依旧不惜性命祸乱世间,待战乱休止,尔等除却徒增后世骂名,终将一无所获。”

        “呵呵呵呵……”韩任一阵蔑笑,攥住抵于自己脖颈处的枪锋骂道:“你个雌兽痛快些,要杀便杀,义苍后裔不会覆灭,定会活至女尊王朝消亡之时,今日你若不敢杀我,此后我必将化作你的心魔,哈哈哈哈哈哈……呃!”

        骤然间,剑锋自韩任脖颈处划过,喷涌的鲜血顿时染红宋寻凝的衣角。

        “璟乔,还望见谅,我不应搅了你的兴致,但我着实难忍他那番狂妄之言。”不知何时已立于宋寻凝身旁的孙舞翎收了佩剑,拾起地上的衔渊,交至宋寻凝手中对她安抚道:“如今贼首落荒而逃,想必数月之内反军暂且不会再嚣张,你的仇迟早会报,不急这一时一日。”

        宋寻凝静静思索了一番,随后轻轻将贯烈崩云枪置于地上,端详手中衔渊,衔渊顿时安分了许多,幽寒之剑气迅速消敛,在宋寻凝手中仿佛再难生出令人不安的杀气。

        孙舞翎见此情形,不禁赞叹:“璟乔,如此看来,你完全可驾驭它,若然衔渊为你所用,它定能弃暗投明。”

        宋寻凝苦笑一声:“我无意驾驭它,我对此般神兵利器毫无兴趣,它终究属于皇室。况且,我亦并非圣贤,绝不会原谅一柄杀死樊崑的兵器。”

        孙舞翎不解:“樊崑?樊崑是何人?”

        宋寻凝并不作答,她将衔渊收回剑鞘,交还至孙舞翎手中,随即拾起贯烈崩云枪,回身意图离开。

        孙舞翎赶忙上前拦下宋寻凝:“你欲往何处?退敌之功我愿予你一份,即便不请赏,邀功亦属情理之中,你不如留下,待明日随我的亲兵去沁安向陛下邀功,何如?”

        宋寻凝摇头拒绝道:“孙将军且饶我一命,这些时日我甚为辛苦,辗转跋涉如此之久,无非奉母之命解辽州之围。如今徐焱落荒而逃,官军主力亦陆续赶至辽州,我已尽责,且容我休息一番。保重。”话至此处,宋寻凝如释重负般向北离去,徒留身后手捧衔渊无奈微笑的孙舞翎。

        “也罢,本就该去向他表一番谢意,况且此物终究不属于我,应将它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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