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四月二十七号，钟雨如期参加系里毕业论文预答辩。

        虽说有个“预”字兜底，但除个别有缘由的毕业生外，其他人几乎都进入中期论文调整阶段。

        钟雨抽签数字靠前，硕导坐在台下，见她以流体工质热物性为毕业论文主题，稳妥承接了当下硕士阶段比较热门的研究方向，不掩满意，浅问几句便让她回去细致修改，以批注为准。

        钟雨见导师心情大好，趁答辩休息的空档，礼貌询问能否在新学期开始前就进入实验室，想跟同门师兄师姐多多学习，提前了解一下具体的研究课题。

        江城本地人嘛，也没有毕业离校需要租房和一个人不太安全的困扰。

        年前托福还拿了111分，因为从小就喜欢玩乙女游戏还自学了点日语，考过了n2，听和说不太流利，但是阅读方面理解到六七成没问题，能在实验室干点翻译的活儿。

        导师一听喜上眉梢，端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一口，忙说拉她进群，找个师兄带她去。

        钟雨也没含糊，赶在五一放假之前领好台式机和文具，在导师所在的工程热物理研究所找了个空位、占上了，避开了一众师兄，跟实验室唯一的师姐并排坐。

        等整理好工位回到宿舍，陈思缈开着电脑正在剪vlog，自从秦牧这破事以后，陈思缈的微博靠沙雕段子一路涨粉，最近忙着周更“每个剧抛老公都属于我”的顶流女友视角做梦视频。

        凭自己的脑洞和甜段子又涨了一波粉……

        涨粉速度太快，私信多到看不完，甚至有一些推广寻求合作，陈思缈当下决定与其涌入近千万毕业生大军，去冰冷的血汗工厂烧锅炉，不如发掘自身的优点和真正热爱的事物，比如说——

        比如说？

        除了持续念书和偷懒这件事，其他事情好像都是三分钟热度。

        ……

        夜聊时钟雨已经犯困，迷迷糊糊说：“比如说——爱追星，有热情。”

        陈思缈叹口气说：“这也是优点？”

        “……是啊。”钟雨声音缓慢，半梦半醒，“勤劳勇敢是优点，乐观上进是优点，有喜欢的偶像，在同一个时空里各自努力，双向奔赴，当然也是优点。”

        “你快别安慰我了，我的偶像也都在变，我很花心的。”

        “帅气，内敛，有才华，有见解，闪闪发光。”钟雨声音越说越轻，“谁不喜欢啊，这不怪你，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也是！还是小雨点最温暖了，我不能丧气下去了！”陈思邈猛然从床上坐起来，隔着蚊帐轻轻拍了拍对床钟雨的额头，“钟老师，我决定了！后天我要陪你一起去清黎镇，用相机记录你跟某人甜甜的爱情！”

        钟雨已经熟睡，听不进声音，隔了好半天才闷闷嗯了一声。

        “嘿嘿，谈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

        ……

        去清黎镇这事，是孟有初提的。钟雨刚把电脑搬进实验室，来不及组装就接到孟有初的电话，询问她五一是否有空，他这边有个涉及横向技术反垄断的案件需要她协助，预计需要三天两夜。

        孟有初没说太细，钟雨也不问，当即应允，说没有出行安排，计划等答辩结束后再跟室友一起去山西旅游。

        孟有初是在办公室里打的电话，听到这句时正好拿下眼镜，遥遥看向窗外，正是落日时分，天气不佳，阴霾翻涌，只有一缕淡紫色的晚霞浮在浓云之上。

        他面色放松了下来，叮嘱说：“跟家里说一声。”

        钟雨说：“好，会的。”

        孟有初轻轻说：“室友或者朋友有空吗？也可以喊一两个，跟你一起住。”

        “我问问室友。”钟雨认真想了想，“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可以商量着帮你。”说完又担心不妥当，讪讪解释：“也不一定帮得上忙，但是我会尽力的。”

        “嗯，不要有压力。”孟有初温言道，“你帮得上的。”

        “好……”

        ……

        跟孟有初约在学校东门碰面，正对着宽阔大道。是他的意思，但钟雨十分理解。女生宿舍楼外停着陌生男人的车过于显眼，容易引发议论。

        “救命——我这箱子可太沉了，怎么不让你孟叔叔开进来啊？”陈思邈拖着行李箱跟在钟雨身后，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今天太热了，得有三十度。”

        “我帮你拿包。”

        “别了，你自己拿包就得五斤重。”陈思邈嘴上念叨，但动作麻利，边走边说：“要我说，你那些专业书真不用带，不如带点实际的。”

        “……什么实际的？”

        陈思邈凑到她耳边，狡黠地笑说：“当然是——带几件性感睡衣……”

        “……别瞎说。”钟雨耳朵着火，弹开似的看了看四周，“我们是来协助办案的，只、只是涉及到涡轮机技术垄断相关的，才找我们帮忙。”

        陈思邈纠正：“打住！是找你帮忙，又怕你一个女孩子觉得不方便。”

        “嗯……”钟雨点点头，她自然也想到了这层，“这样比较周全。”

        “换别人呢，都会觉得这个男人好帅、好细心，他一定是有点喜欢我吧！”陈思邈双手合十，扮演犯花痴状，又迅速冷静看向钟雨，“而我们钟老师呢，只会觉得这个人是在公事公办，越周全就代表越客气。”

        完全被戳中心事。

        钟雨不吱声，步伐变慢，眼睛盯着百来米开外的东门。

        “不过这也很正常。”陈思邈一把揽住钟雨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书里、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谁会不喜欢年少时舍命救自己的男人呢？！”

        “啊呸。”钟雨反应迅速，唯恐她再继续说，“你都说正常了，那就饶了我吧，好姐姐，我们就当还人家的恩情了，不会有其他什么的……”

        “那可不一定。”陈思邈啧啧两声，看清到门外停着的车，“律所什么技术鉴定人员没有啊，人家堂堂一合伙人还真就缺一个大四的你么？”

        “……可能案件还不方便其他人知晓。”

        “你不是那个其他人？”

        钟雨说不过她，微微往她怀里撞了一下，撒娇似的认输：“姐姐……我发现你另一个优点了，可以转型就考虑情感博主吧。”

        “行啊，从解决你的感情问题开始，神仙爱情才有吸粉能力！”

        “……你怎么又给说回来了。”

        陈思邈不继续逗她了，两人相视一笑，并肩往校外走。

        有陈易燃的地方果然就不用担心冷场。原本昨晚夜聊之前，钟雨就之前在网络侵权案里的一些接触认知，提前跟陈思邈说了下孟、陈二人的大致情况。

        当下四人在车前碰面的时刻，钟雨发现她果然想多了。

        丝毫没有尴尬，互相介绍地十分顺利，甚至刚说完各自的名字陈易燃便提出要拉个四人小群，跟陈思邈一拍即合，一个拉群，一个改名。

        4a风景区。

        陈思邈低头看了眼钟雨的胸，微微摇头，嘴里念叨：“不行，这不合适。”

        几秒钟后又将群名改成了——3a1c风景区。

        钟雨秒懂：“……”

        等行李搬上车，陈思邈主动说：“我跟陈律师一车吧。”

        “好啊，好啊，不然我就只剩一个人了，开去清黎镇得四个半小时呢。”陈易燃绅士地走到车边，打开副驾车门，“学妹，这里哦。”

        “好嘞。”

        没等钟雨开口，陈思邈就把包里的相机掏出来自言自语了一段，大意为甜甜的旅游vlog开始了，然后调到拍照模式问大家要不要合影一张。

        “别了吧，我们孟老板不拍照的，别看本人长得还行，一拍照就变成苦瓜脸，没有表情的。是那种连年会、颁奖礼、合伙人寄语这些正经场合都不拍照的人。”陈易燃看了下手表，喊了句，“出发吧，别看提前了两天出发，毕竟是五一之前出行，估计今天就该堵车了。”

        “行，那路上拍。”陈思邈也没勉强，迅速跟钟雨自拍了一张。

        “那……那我们也出发？”钟雨嘴角扯了扯，还停留在刚刚应付自拍的表情上，尴尬之中也透着一丝习以为常。

        看得孟有初一乐。

        钟雨不解地看他一眼，孟有初收回笑意，替钟雨打开车门，“走吧。”

        刚上车没几分钟，陈思邈就发来微信，一张微博截图。秦牧清空了除品牌合作外的所有微博内容，并且在其中一条关于恋情的评论下回复——与钟同学无关，已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恳请大家停止讨论，不再回应，专注打球。

        “怎么了？”孟有初问。

        钟雨手机屏幕转向他：“秦牧清空了微博，这件事可算结束了。”

        孟有初扫了一眼，语气轻松，“可算结束了……盼了很久？”

        “那可不么，破事一件，耽误你们时间。”钟雨说话时不自觉嘟了下嘴，迅速消失。被孟有初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

        他笑了笑，没说话，稳稳开着车。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整个人端正坐着，眼睛看向前。两边路灯初盏，橘黄色的光只有车停时才会印在玻璃上，透着一点光。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钟雨喃喃道，“……也有收获的。”

        车列队停在天桥下，傍晚的红绿灯，颜色扎眼。

        “比如说？”

        “比如说……”钟雨看了眼车内后视镜，看了眼镜子里的人，他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好猜，眉眼都是松弛的笑意。

        钟雨明朗地笑了笑，“不能说。”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相机，对着后视镜咔嚓抓拍了一张照片。

        糟糕……忘记静音了！

        钟雨迅速按下锁屏，低着看着屏幕中小鹿慌张的眼神。

        孟有初微微摇头，松开一只手，指了下钟雨的手机，“拍得好吗？”

        “诶？”钟雨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要不要一起拍一张？”

        诶？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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