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当朝皇帝夺位成功后，萧皇后一度藏匿于长青山庄内。皇帝憎恨萧氏，为抓取此人，长青山庄曾经历过一次变故，险些同萧氏葬灭于火海之中。

        长青山庄深处内的主宫烧了两天两夜，以前的房梁几乎毁于那场大火。后来，慕王爷派人扑了几日的火，外加天公助力，下了一场大雨才将其扑灭。如今，主宫的地界周围已经重新修建完善，却从未将主殿重建，据闻是要给先皇后修建祠院，亦或是为那些有功之人建上一座墓陵……

        种种流言传了多年，如今只有墓陵被证实。

        全皇城中将近一半的工匠五年合力打造了一尊本朝人所信奉的石像，底座横宽十丈有余，高达二十丈，特立于山庄深处的主宫中央的广场中心。

        石像在城中游行，引来不少人的注意，一旦入了长青山庄地界，游人便被止于外围。慕王爷也算是长青山庄的一个东家，此等大事他自然要来观摩，穆辰跟着来，也不会被排在外。

        主宫境内，另设有一石高台，站在此处，扶栏仰头即可看清神像的面部构造。

        穆辰几年前就在城守军插有自己的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石像身上，穆辰脱离人群，在隐秘的角落褪去外面披着的锦衣常服，打着方便的旗号潜入主宫附近的石林之中。

        赵莽在长青山庄蹲了三日，午时，石林外卫兵换守，现在，守在附近的士兵全是自己的人。

        石林入口还要往石林内走上十丈才能寻见，只是两块相隔一丈普普通通的长柱石，相比于其余奇形怪状的巨石，这两棵不平滑的石柱显得规整多了。守卫已被换，内部的结构错综复杂，只有从两棵长柱石中间穿过，才能找到正确路径。赵莽转了几日才弄清辜老先生的住处，却未走进去过。

        “世子，跟我来。”穆辰在一块块石头跟前打转，转到路口时，赵莽正蹲守在那。

        赵莽凑近来，在一片怪石中间穿梭，“这片石林随意背两堵砖墙围着，从外面看，就只有个花院那般大，一进来，若没有路子，走上一天也走不完。”

        赵莽时刻都在注意自己刻的路标，边走边说:“当年萧皇后逃到这片石林，陛下就算知情，拿她没办法，也只能活活将她困死在此处。”

        穆辰附和道:“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该被困死在此处。或许，等此片区被拆掉，指不定还能寻见萧皇后的骸骨。”

        赵莽:“如此大的工程，怕是要等上几年。”

        二人在林间穿梭，石林内的石柱大小不一，高能遮天日，最低只能达到膝盖高，有些暗道还需人匍匐在地面上才能通过，稍胖一些也不能入。

        天已经暗下来，主殿的空地已被巨石神像填补了几分空缺。行路难度加大，穆辰点着火折子行了一个时辰后，总算寻到一处洞穴。

        洞穴前方是一片空地，地上早些年间的石块将近一半嵌进了土里，旁边则是石林筑起的围墙。

        为了避免弄乱地上安放的锥形石头，赵莽像是跳格子一样跳到内圈，贴在外围的乱石后方，吹灭了手里的火折子，依靠月色看周围的环境，指将脚边的尖角石踢到穆辰跟前。

        “这样的洞穴属下就看过不下三个，相比于另外两个，这里的空地上看起来稍微有点有人住的痕迹。这辜老头警惕得紧，时不时会出来看一眼他放在附近的石子有未被人动过的迹象，所幸上次晚间他出来时，被我碰见了他出来视察安放在地上的那些石头。”

        石子翻滚到脚边，穆辰一脚又给踢回去，双手抱在胸前，若无其事地用脚划拉脚边的碎石。

        “所以，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陪你跳了一路，而那些尖角石头只是个路障？”

        赵莽傻笑着说:“那是，这老头太过谨慎，还好我心细。”

        穆辰偏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就是来找他的，管这些路障作甚，亏我还以为这石子上有剧毒，走得那般费劲。”

        “似乎是这样。”赵莽反应过来，转着眼珠仰天望星辰，打着迷糊，“属下这几日来这蹲点蹲成习惯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被不远处木门被支开的声音中断，穆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辜聃走过来时，二人各往后退，绕着身后的巨石隐身。

        辜聃沿着自己铺的石子路径往石林里走，穆辰与赵莽借着石林的掩护，率先一步抵到洞穴入口。

        两人走进去，好在老头子出来并未关门，让他们溜了进来，不然门后的锁一旦被削上，在外面还没办法进来。木门后火光摇曳，是一条上百米的蜿蜒石道，足够二人并肩通行。从石道内出来，便是一被药草味铺满的民间小院，院子里摆满了盛着药草的竹筛，竹屋内还隐隐传出老妪的咳嗽。

        穆辰二人守在出口，辜聃掌着灯笼出来。

        “辜老前辈，”穆辰像个阴灵一样跳出来朝他鞠躬，“晚辈有事想请教，这么晚了，多有打扰。”

        老头子的心脏瞬间骤停，且不说没见过此人，隐居多年，就算是人，他也是这几个月来才开始迎面，更何况还是在密道口。

        老头指着穆辰，长白须陡然间惊跳起来，颤颤巍巍地吼道:“你们是何人？怎会守在这里？”

        “老先生，您家的圈门太过敷衍。”穆辰嫌弃地摇了摇头，探身往门里看，有礼又挑衅地说道:“您年纪大了，还是少钻密道，里面的路不怎么好走，太窄！”

        “你们……你们是从石林里过来的？”

        穆辰无所事地耸了耸肩膀，老头子脸上的泛着阴影的沟壑挤在一处，白胡子跟着又颤了颤，随手将门给合上。睿王特派人来知会过他这几日山庄深境内会有不少外人进入，让他提防些，没想到还是被人窜了进来。

        “那些为外城野巷内得寒疫的人所备的药，辜老可确定好了方子？”穆辰背着手走上前去，游离在一排排摆放竹筛的木架子中间。木架上的药材，与慧隐说的大体一致。

        冷风袭来，穆辰故意打了个哆嗦，指了指点着暖灯的木屋，斜探出头往透着光的木窗看，“天寒了，辜老前辈不请晚辈二人进去坐坐？”

        辜聃死气沉沉的脸色又平增了几分忧虑，气涌上头，怒问二人:“说罢，你们来此处所谓何事？”

        赵莽的注意力还在半开着门的木屋前，扫了一圈，就只在门口边的木架子下面看见两双带着泥星的麻布鞋。

        老头子的脾气一上来，态度更差了，朝着东看西看的赵莽一声吼，“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赵莽被吼得吓了一哆嗦，装傻朝着门边挪，“晚辈就是觉得有些冷，想进屋取一下暖。”

        “取什么暖，有什么事在这说，说完之后就滚！”

        老头子气得唾沫横飞，穆辰耸着肩，一眼扫过，也瞧见了门口的两双泥鞋，有一双甚至比另外一双短了一寸。他从一列列木架中抽过身，直跳往主屋。

        辜聃急忙喊停他，“你要做什么？”

        穆辰停下来，“老前辈这般不想让我们进屋，会不会是屋里藏有宝贝，不敢给我二人看见？”

        辜聃的嘴巴依旧很硬，“你在胡说什么？”

        穆辰没管他，两脚开迈，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木屋。赵莽紧跟其后，辜聃差点没气背过去，这一代的年轻人都这般无礼吗？上次的那帮人也是，从主道上一冲进来，差点把他的院子全拆了。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又奢侈，即简单的奢侈。简单在屋子很普通，还有一个专门放干药材的隔间。屋子不大，收拾得干干净净，柜架上的花瓶里还插了几株红梅，就连屋里的香炉里也点着木香，一切看起来很温馨舒设；奢侈在，屋内的几件摆设全是名品，单凭那插梅花的长颈翠瓷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早些年南方官窑的瓷品，现在已经绝了迹，价值估量上不封顶。香炉里的香是上好檀香，就连香炉也是纯金香炉。

        穆辰在屋里慢走了一圈，然后坐在餐桌边上，掀开桌上的绸布，笑道“辜老前辈还挺会享受，就连这桌子也是黄花梨所制。”

        辜聃悬着心，不停地尝试用怒意来压制心里的恐慌，嗓门愈发大声，“你们这两个小崽子，看完了就给老夫滚！”

        “前辈莫急，”穆辰将桌布掀下去，慢声道:“晚辈的正事还没说。”

        “老夫管你有什么正事，”辜聃挨个指着两人的鼻子吼道:“现在都滚出老夫的院子！”

        老家伙脾气越来越躁，穆辰三两句说出自己的来意，“开天坛制药丹一事，辜先生还是不要参与。”

        隔间里的老妪趴在隔墙处听见这句话，十个手指甲恨不得嵌进木框内。

        “晚辈知道，睿王殿下来寻过你，早先晚辈一步来拜托你协助太子制药，可是这件事，并非只是让您出山那般简单。”

        穆辰好言相劝，辜聃的躁脾气总算稳了一点，“这件事老夫自有打算，不由得你来费唇舌。”

        “晚辈知道您一直对外城边围以及城内暗巷的那些百姓的的寒意有心结，不过这这一切，您还未准备完全之策，这样就出山，若是那些百姓因此受罪，您该如何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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