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慧隐的确在后山隐林里面种了几株烈阳草。当时随军出征的时候，他特意带了几株，北境天寒地冻的，一株烈阳草足已助上万人抵御寒气。

        他被穆辰带回普宁寺时，费劲心神才培育出四株出来，如今也该可以入药，只不过药效不能发挥至最大。

        “甄施主，小僧确实种了几株。”

        慧隐说的有些难为情，甄闲儿这般问，想来也是想讨一株回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甄闲儿总算没白来一趟。只是，看着小和尚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

        甄闲儿早就打算好了，从腰间掏出阿宓给她的药瓶子和一个荷包，以物换物。荷包里的东西虽比不上那烈阳草珍贵，但两样东西加起来也足以显示她的诚心。

        “师傅，您闻闻这是什么？”她特意将木塞子拔开，让药瓶里的那股甜腥气飘出来后才递给慧隐。

        慧隐在万药谷里做的就是养药草的活，闻到这股味道，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何物。

        辛甘叶与怡芷根的粉末，是凝人心神的好东西。

        慧隐两眼发了光，两样东西加起来，用一株烈阳草来换好像也挺值。

        甄闲儿抽开荷包花绳，顺带着递给慧隐，“师傅，这是两种药的花籽，不知可否换给我一株烈阳草？”

        辛甘叶腥气浓，怡芷根汁液甜腻，双生药草，缺一不可。因为药性霸道，通常二者同入药，互相克制药性。

        阿宓将药草种子交与甄闲儿，甄闲儿也知道自己没能力能把这种宝物栽育出来，不如借人手办事，先将种子给慧隐，他若是培育出来，再舔着厚脸皮去讨。

        小和尚心里动摇了，心里的天平在掂量装着种子的荷包和烈阳草。

        纠结片刻，天平如甄闲儿所愿，倒在荷包那边。

        “那施主稍等小僧片刻，小僧擦完佛雕后，就去采药。”

        甄闲儿满意地直点脑袋”“好的，师傅我不急，您先去忙。”

        慧隐揉搓着荷包，隔着一层布，感知到里面的量还算多，心满意足地将荷包塞进怀里，向甄闲儿施了个僧礼后，提着木桶往大殿跑去。

        ……

        偏殿也摆放了一列圆蒲团，这里算得上是放经书的地方，殿里凉意深，也有香客来这里诵经念佛。

        只不过，天气凉了以后，不常有人来。天热的时候，可谓是寺里避暑的好去处。

        粉衫女子得体地跪坐在蒲团上，殿里的人不多，即使她特意坐在偏角，还是引了他人的不少注意。

        “小姐，这里凉意重。”

        穿杏黄色衣衫的小丫头手里拿了一件同色披风，轻轻地给女子披上，又重新拿了个棉垫子要给她垫在膝盖下面。

        甄闲儿同末儿走进大殿的时候，娄玉含的手里正捧着一本经书跪坐在角落在读。

        她慢步过去，搬起旁边的蒲团往娄玉含那边靠。

        娄玉含感受到有人靠过来，那双温婉可人的桃花眸子轻转到来人身上。

        “娄小姐，你好！”甄闲儿朝着她挥了挥手。

        娄玉含见来人是世子妃，理应起身问候，又被甄闲儿抬手示意压了下去。

        对这人，她是羡慕的。

        刚出阁门没多久的姑娘，一出来就把她心头给掳去了。娄玉含说是羡慕，更多的是妒忌。

        若不是剧情开始乱套，甄闲儿大可等着娄玉含与弟弟的感情线慢慢发展，可是，她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娄小姐是来求什么福？”

        甄闲儿跪坐在蒲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挑起话题。

        贵小姐识礼仪，合上手里的经书，浅笑着回道:“父亲手下犯事，近几日身体欠安，我就想开为他乞乞福。”

        甄闲儿表示理解，“普宁寺里的佛挺灵的，尚书大人定会没事的。”

        娄玉含道:“多谢世子妃吉言，那世子妃也是来乞福的？”

        甄闲儿怔愣了一下，她算得上是来祈福的吧！

        如果让佛祖断了小妹与太子的情缘，让老爹病稍重一点算是福气的话。

        “是啊！”

        甄闲儿忙不迭点头。

        娄玉含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笑得有点憋屈，眉间阴郁稍不注意就溜了出来。

        她故意开着玩笑:“听闻过几日，世子就将出兵，世子妃这是来为世子求福吧。”

        甄闲儿听得出她的语意里有些不快活，脸上还笑还刻意笑得那般好看，爱而不得就是这么让人不痛快。

        如果娄玉含真嫁给穆辰的话，穆辰不爱她就算了，他还死那么早。

        甄闲儿收回嘴，默声半晌后又道:“我也是来为我爹祈福的。”

        “那待会咱们一起去大殿吧！”

        娄玉含早先甄闲儿提出邀请，甄闲儿自然要跟上。

        甄远江常年戍守北境，年后因伤病才返回来养伤，如今看起来人是精神，只有他自己和甄闲儿知道病况。

        甄闲儿说是来为老爹祈福不假，不过都是想断一断老爹那精忠报国的衷心，病重了，提前退休算了。免得又被人提出来当筹码，穆辰、穆衡亦或是太子，都不行。

        大殿里的人有不少人退了出来，甄闲儿性子急，逮住空子，拉着娄玉含就串到金佛大像跪下。名曰佛祖跟前佛气重，娄玉含被她这一说法逗得哭笑不得。

        难不成世子就喜欢这种性子的女子？

        “佛祖，求您断了皇帝陛下脑子里为小妹牵亲的想法，让爹的病……呸！”甄闲儿逼着眼睛都觉得自己是得了什么大病，在佛前求这种东西，断小妹情缘，咒老爹病情重一些。

        罢了，换个方式说。

        “求佛祖让小妹早日快些找到如意郎君，让爹早日解甲归田！！”

        事在人为，但是为了陪娄玉含跪在这，闲来无事，甄闲儿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默念了个变。

        末儿同娄玉含的丫鬟在殿外等候，一偏过头就看见之前的那位和尚。

        “慧隐大师。”末儿看见沾着衣裳泥点子的和尚，快步走下台阶。

        “施主，”慧隐从袖口掏出还沾着黑湿土的黄绿色草药递给末儿，“这是此药的服用法子和禁忌，烦请施主交与甄施主，麻烦了。”

        末儿顾不上药草上的泥点子，看着这么个俊和尚，小丫鬟也会犯春，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何处去。

        “好的，大师。”末儿面若红花，傻站着接过慧隐手里的东西。

        目送那个灰色身影远去，末儿还扬起的眉头快速耷了下去。

        怎么会是个和尚呢？

        也罢，这般好的人，怕也只有佛祖才有资格收。

        ＊

        “末儿”

        甄闲儿出了大殿，平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末儿的影子。视线下移，才发现小丫鬟正杵在梯槛下发呆。

        “末儿，想什么呢？”甄闲儿提着裙子跑下去，偏头盯着末儿看了一会儿，小丫头还没发现她。

        “末儿。”她再次喊道。

        末儿的三魂七魄终于归位，支棱了个机灵，赶紧交出手里的药草，和一封信纸“小姐，这是慧隐师傅让交给您的。”

        原是慧隐来过了。

        甄闲儿打开信纸看了一眼，“连说明书都有了，真不错！”

        末儿用娟巾裹住手里的药草，嘴角处还似有似无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幅度。

        从刚才就在发呆，现在还在傻笑，脸还泛着红。甄闲儿看穿一切，没有八卦心理，就觉得有些心累。

        小妹和野生道士，连末儿可能也念上了野和尚，这两个小丫鬟真会挑人。

        ——

        “娄小姐，一同下山吧！”甄闲儿没时间调趣末儿的八卦，眼下，还是小弟与娄小姐的情缘要紧。

        “我们同坐一辆马车，可好？”甄闲儿热情地拉着娄玉含到自家马车上，娄玉含不想驳她好意，同贴身丫鬟交代了一句后，跟着甄闲儿上了马车。

        娄玉含比小妹大不了多少，性子大不相同。小妹看起来童真未去，娄玉含浑身的早熟气息看起来比甄闲儿还浓。说什么话，都有一股子沉稳的味道。

        马车入了集市，甄闲儿心里打了个注意，故意问道：“玉含妹妹，下午有空吗？”

        相处了这么一阵，娄玉含对甄闲儿的警戒心理已经所剩无几。

        “嗯，甄姐姐有何事？”娄玉含回道。

        甄闲儿轻拍着她的手，提道:“我暂且不想回府去，我想先去校场一趟，妹妹要去吗？”

        “校场在城西，距离这条街不远，用不了半个时辰的车程就到。”

        娄玉含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小姐，不然灾民成群的时候，她也不会出城去尽自己的一份力。

        不过，这校场她还从未去过。

        娄玉含点头同意后，甄闲儿赶紧让车夫挥鞭加快速度。

        她得赶紧让弟弟对这女孩动心，若是要跟着上一世的时间线走，万一梦境里穆辰与娄玉含的时间线超在前面也未可知。

        ——

        晴空万里，秋风习习，天气不热反倒有些冷。甄闲儿与新交的朋友站在高楼之上，楼下是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十几匹颜色各异的骏马驰骋在校场之上，甄闲儿回头叮嘱道:“末儿，去提壶茶水来。”

        她是武将之女，眼睛好后没少来这校场之上找过甄逸锋。

        “好的，小姐。”

        楼下蹄声阵阵，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骑在马背上，紧握弓箭，不断向校场中央纷乱散开的草靶上射出箭矢。

        甄闲儿与娄玉含的目光同一时间被引下去。

        马背上的人里面，那个绑着高马尾的蓝黑身影无疑是全场最佳。数十个草靶之上，每一个都有他身后箭筒里背着的那种红羽箭矢。

        一眼看去，靶子上就数红箭多。

        “逸锋弟弟，不错啊！”甄闲儿看着娄玉含的小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跟着那蓝黑身影跑，打心底地满意。

        这些小姑娘对男人大多都是只看第一表面和传闻中的描述，穆辰之所以在这群小女孩里面名声那么大，还不是因为他被人往夸大了处说去。

        多数人，或许还没真见过他是什么样子，是什么德行。

        甄闲儿觉着，娄玉含也是那样。

        甄闲儿从木椅上站起来，趴在围栏上，故意往甄逸锋的方向挥了挥手。

        甄逸锋一眼就看见长姐在围楼栏边跟他打招呼，手上的箭羽射出去之后还不忘高举起箭弓向姐姐示意。

        “甄姐姐，那位是？”

        娄玉含瞧着甄闲儿向楼下之人打招呼，不免问了这么一句。

        “那是我弟弟。”甄闲儿把娄玉含拉来和她站在一起，“怎么样，我弟弟不错吧！”

        娄玉含看向那人，校场之上的人群中间，他无疑是最出挑的。发梢随风起，快马背上的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的样子就是最吸引人的一道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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