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一切都按照原本的故事线走下去。

        中秋皇宴过后，魏太尉官位连降数级，被谪出京城。林羽宫内行刺如此重罪，魏太尉还能捡个官来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甄闲儿从老爹那里听了几嘴，大体的剧情发展与上一世差不多。

        此事一出，太尉的官缺就要被穆衡荐举的夏良补上。她顾不上这些朝中之事，眼下的事更能让她头大。

        皇帝动动嘴皮子，她就要在短短的半个月嫁入慕王府。

        锦绣阁的人前来为她量身定制婚袍，贵妃娘娘还亲自赏了她一套婚嫁金钗玉冠，母亲要上下操管她的出嫁，也要抽出空来持家。

        成亲不恐怖。甄闲儿被府里又紧张又喜庆的氛围搞得突然开始恐婚，妹妹甄惜突然开始恐她嫁人。

        “姐姐，我以后就不能经常去看你了，怎么办？”

        别院已经开始张罗上大红绢花，小丫鬟正在张贴各式各样的纸花喜字。甄惜和姐姐一起坐在秋千上吃桂花糕，她吃了一块就没有胃口吃下去。

        小丫头已经粘着自己好几日了，就连睡觉，这些日子也是两姐妹睡在一起。

        甄闲儿搂住小妹的胳膊，安慰道:“我是出嫁，不是升天，逢年过节我就回来住上几日的，又不是不能再见了。”

        “可是不能像现在一样了。”肩上的小丫头含着哭腔，一个抽噎，隐忍了几日的泪水开了阀门，奔流而下。

        甄闲儿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眶也开始泛了红。

        甄惜对姐姐是真的姐妹情深，可是甄闲儿来了这些日子，她对整个将军府都有一种距离感。

        她喜欢小妹妹，对这家人也有感情，但她始终不是甄娴，对他们的那种家人感情自然比不上原主。

        上一世，甄娴嫁给穆辰后，见到小妹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后来穆辞登基，甄惜位居凤位，权利大了可以召姐姐入宫小坐，两人见面的次数才多了起来。

        不过，并未维持太长时间，穆辰就反了。凤椅上的人本该换成甄娴，但甄娴死也不愿，只想做一个深宫的怨妃。

        ——

        “娴儿，快些起了！”

        甄闲儿昨晚失眠，笼统来说这是她活的第三世，却没有哪一世活到结婚。翻来覆去睡不着，鸡打鸣天亮了，她才昏昏睡去。

        姜氏把衾被拉了一大半截才在床中间找到甄闲儿的脑袋。

        “怎么睡觉能睡成这副样子？

        暖黄私制的蚕丝被褥被揭开，甄闲儿勾着身子侧躺在床中央，头发乱糟糟地把脸全部遮住，只是微微露出一排亮白的上牙。

        好在床够大，被够宽，甄闲儿的睡姿绑在被窝里不容易被外人看去。

        现在，也算是当众露出来了！

        有些丫鬟已经见惯不惯，有些丫鬟是姜氏带来的，看见这种睡姿，脸上的表情不亚于姜氏的丰富。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姜氏也不想多费唇舌在女子睡姿这种事上。

        “娴儿……娴儿……”姜氏坐在床边，伸出手够进去扒开甄闲儿脸上的乱发。

        甄闲儿被吵醒，半眯着眼睛爬起来，迷糊地扫了一眼，七八个人围在她的床边。

        倒是奇怪，今日喊她醒来的不是末儿，是母亲大人。

        “娘，怎么是您啊？”甄闲儿随便理了理头发，被这么多人看着起床，困意都没有了。

        “你啊，进了王府可不能睡得这般随意。”姜氏压着声音告诫道。

        “女儿知道了。

        甄闲儿明面上乖巧点头，心里不以为意，穆辰那家伙都不想碰她，嫁进去她就要和他分房睡。

        穿新服之前，需要新娘子的母亲为新娘沐身，婚服也需母亲亲自为女儿穿上，梳头、绾发……都需要母亲亲自上手。

        甄闲儿端庄地坐在妆台前，姜氏手拿龙凤镀金背玉梳温和地帮她将头发梳顺。由于甄闲儿睡姿太差，即使头发黑滑顺亮，也避免不了打结的时候。

        姜氏手轻，甄闲儿的头发即使有疙瘩，头皮也没有被拉痛过。

        “我们娴儿今日过后可不能像现在这般将一头黑亮亮的头发垂下来了。”

        姜氏梳顺头发后，又将梳子粘了水，开始着手为甄闲儿绾发。手指滑过头发的时候，突然开始感伤起来。

        甄闲儿透过铜镜，捕捉到母亲拭掉眼泪的快动作，那张温柔贤淑的脸又哭又笑的，让她都快哭了。

        “娘”甄闲儿娇滴滴地唤了姜氏一声，她从来都是称她为“母亲”的。

        “这头发以后我若回家来，就不会绾上去，我就让它散下来披着，谁说也不管用。”

        “好，回房的时候就披着头发。”

        姜氏破涕为笑，继续为女儿梳头。她嫁入府后，小丫头就整日跟在她后面，如今，要亲自把这尾巴送出去，她的心里说不上欢喜，更多的是不舍。

        金雀头冠垂下来的白玉圆珠被金纹框住，跟着甄闲儿的脑袋摇晃频率有节奏地晃动。姜氏为甄闲儿簪上珠花，描上喜妆。

        “娘，我饿了！”

        甄闲儿的等头上的东西弄完后，肚子和嘴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末儿”姜氏无奈地停下来，“去给小姐端一盘红豆糕来。”

        甄闲儿知道新妇出嫁之日不可进食，但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末儿端来糕点时，她没一会儿功夫就吃了四块。糕点渣掉在婚裙褶纹里，她一边吃，末儿一边帮她将糕渣抖落。

        婚服是锦绣阁制作的，衣背上那一片祥云中层次繁复的绿棕宝相花纹，姜氏花了七日才绣完。整件广袖红色大袍，从衣领到裙摆下的金丝绣边，全部出自姜氏之手。

        甄闲儿穿在身上，慢慢从座椅上起来，衣不重，心沉。

        “姐姐真好看！”

        甄惜从跑进来，看见姐姐穿上喜服，尤其是看见光洁的额头上悬垂的那个金纹玉珠后，她就想踮起脚把它给摘下来。姜氏呵了一声后，小丫头才收回小爪，吞声走到姐姐后面帮姐姐拖着裙尾。

        屋外炮声冲天，今日是将军府与慕王府结亲的大喜之日，整个皇城中大半的人都过来凑个热闹看。

        将军府和王府还特意备了大量干果，每个来看热闹的人都有机会抓上一把，添个喜气。

        甄闲儿于外院含泪拜别父母，由弟弟甄逸锋送去王府。

        她盖着红丝纱，看不清路，耳朵快要被周围的喧闹声吵出耳鸣。末儿扶着她去往车轿，红纱被风掀开一个角，她瞥了眼，恰好看见一双麒麟锦靴从马背上跳下，差点撞上她。

        “相隔也不远，怎么就是远嫁他乡了？”

        甄闲儿上了车轿就把头上的东西拿开，透过红布车帘，偷看了眼门前那些依依不舍的人，或是因为脑中的记忆，她心里的酸楚味愈发深浓。

        不知不觉，红色的衣袖上的一处，已经被几滴眼泪打成暗红，她从拜别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忍不住了，现在终于可以淌出来。

        就算自己跑到这个世界上来，现代的世界里也未必有人这样思量她。

        这一刻她突然不想走上一世的路子做个悠闲的清宫太妃，只要保亲人无恙，与他们清居乡下，做个普通的农家人未尝不可。

        甄闲儿郁闷地坐在花轿内，穿过长长的闹市，待到了王府后，天色已经暗沉。

        王府比将军府热闹，才一进门，甄闲儿盖着头纱也能背围观的人看得直冒汗。

        要是能在胸前挂上一个观赏牌子，不知道能从前来王府贺喜的王公贵族里赚上多少银子。

        礼亲的流程在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教过她，再加上晚上陪母亲闲聊的时候，母亲也会顺带着提上几嘴。所以，一个过场下来，甄闲儿盯着那双麒麟长靴，一拜二跪，顺利地走完整个过程。

        王府里的礼仪老嬷把她领到婚房后就低头退去，婚房外面还守着几个小丫鬟。

        甄闲儿掀开盖在头上的东西，想把头上的东西卸下来，太沉了。刚一上手，她就舍不得，这些东西还是母亲花了两个时辰一手一手给她戴上去的。

        算了，睡觉时候再摘。

        因为是两个人住，新房比她在将军府的房间大了不少。再加上穆辰的东西算不上多，所以整个房间显得有些空。

        “末儿……末儿……”

        甄闲儿轻扣房门，她知道末儿就在屋外，因为从进王府开始，末儿就一直跟在她后面。

        屋外守着的小丫鬟也听见门扣声，纷纷偏过头看了过去。

        末儿刚跑过来，就看见屋外的丫鬟低着头守在门外问里面的人有何吩咐。

        她赶紧步过去，打断她们，“世子妃初来王府，有些不适应，先让我进去看看。”

        丫鬟看末儿的服饰是陪嫁丫鬟的装束，立马就收回嘴，给她让路。

        甄闲儿两眼发昏地坐在八角桌旁，桌上琉璃盘里放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她塞牙缝，她就是在梳妆的时候吃了几块点心，到现在已经全消化完了。

        末儿开门进屋，将袖口里的东西全放在桌上。昨晚她就和主子商量好，进了王府后，她要先去找吃的。

        “小姐，我这身衣裳太明显了，不好多拿，只得在府里下人的宴桌上拿点这些东西。”末儿说的很难为情，明显不是因为只拿了这点东西来给主子填肚子。

        她好歹也是个贴身丫鬟，在丫鬟帮里也酸是有点脸面的，这刚来就要去给主子偷拿吃的，有点说不过去。

        为了这个吃的，她最爱的丝娟已经被鸡腿的油渍粘脏了。

        “谢谢你，末儿！”甄闲儿伸出头去啃鸡腿，深怕鸡腿上面的油滴掉在婚服上。

        上一世的剧情里，末儿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帮她去拿吃的，她这个时候应该刚从王府侧门里被人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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