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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情人的礼物(2)


五天后,从柏林回京州的飞机头等舱里,温晏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连洛川闭目养神。

        似乎是被温晏敲打静音键盘的声音吵到了,连洛川蹙眉,也不睁眼,语气很不耐烦:“有那么多事儿么?能不能消停会儿?”

        生意没谈成,连洛川有脾气。

        温晏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好性格,嗤笑:“几家厂商都被你一票否决,不写份具体的书面报告,你用公费旅游向董事会交代么?是谁出门不带秘书的?”

        “嫌吵?那你升级去驾驶舱啊,吵不死你。”

        连洛川‘啧’了一声,表示对温晏的嫌弃。

        “我还没问你呢,寰宇科技旗下的智能家电性价比很不错,这次考察德国市场你也看见了,寰宇的智能家电在欧洲也是有市场份额的,我们到底为什么舍近求远?”

        时隔六天,温晏再次发问。

        连洛川撑开眼皮瞥她一眼,又耷拉下去,哼笑两声:“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的语气太笃定,温晏立刻想起那天看到的周芷兰的档案,以及出差前那天贺修宁联系不到周芷兰的事,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们对贺修宁做局了?为什么?

        温宴急于探究,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什么,于是有些狗腿地笑了笑:“小连总,您这么高瞻远瞩,不如预测一下寰宇的股价什么时候跌,我好提前把本儿收回来。”

        “你是真的能屈能伸。”连洛川挖苦着,也给了预测,“飞机落地就赶紧抛吧。”

        “好嘞。”温晏应下,继续敲文件,心里一紧,越发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连洛川睁眼打量她:“以你的性格,不问为什么?这可不像你。”

        温晏随口应付:“以前问为什么,是不知道你的判断靠不靠谱。这两年炒股听你的建议,该买买,该抛抛,一直稳赚不赔,既然如此,我还费那精力追问原因干嘛?”

        这是倒也是实话,别的暂且不提,单是股市交易上的门道,连洛川就有超乎常人的敏锐嗅觉。

        飞机落地,集团派了专车来接连洛川,温晏直接蹭车,让司机先送她回事务所。

        温晏稳住迫切探究不详预感的欲望,稳住心神,在车上用十分钟敲完了书面报告的最后两段,分别用工作邮箱发给连洛川和瑞峰集团秘书部的首席秘书林薇。

        “林薇就是个摆设,你发给她干什么?”连洛川问。

        温晏不介意被他窥屏:“那是你们总拿她当摆设。至少在我认识的人里,盘点起东江省内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儿的,没有人比林秘书更在行。不然每次连总要招待什么朋友,会都让林秘书安排吃喝玩乐行程住宿?”

        “这和你给她发文件有什么必然的关系?”连洛川很精明。

        温晏无奈叹气:“你可真难糊弄。职场人的小心思,行了吧?”

        “……”连洛川觉得匪夷所思,温晏实在不像是一个在意这点儿小功劳的人。

        收起电脑,温晏掏出手机准备抛股票,同城新闻弹出来就顺手点开。

        眼前赫然出现一行加黑加粗的黑体大字——‘我省政法委书记独子涉嫌□□,已被刑事拘留五天。’

        看日期,就是今天早上的新闻,温晏顺手点开。

        连洛川也扫了一眼,嗤笑:“这位官二代就是寰宇科技的ceo,贺修宁。”

        温晏脑海里瞬间出现贺修宁那张清风霁月的脸,大脑一阵闪回,那些之前被她怀疑却没有答案的细枝末节一点点串联起来……

        这八成就是个局,并且连洛川早就知道,可他图什么呢?

        受人指使,不惜付出巨额赔偿也要抹黑政法委书记?

        官场上的权力斗争?

        和连洛川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什么人手里的枪?还是持枪的人?

        “你对这案子感兴趣?”连洛川随口一问。

        温晏故作困惑:“我只是没懂,这个文章里报警说贺修宁□□她的助理律师,不就是周芷兰么?他俩不是情侣关系么?这又搞的哪出?”

        退出新闻后去点股票交易软件,突然看向连洛川,眼神审视:“不会是你干的吧?不然你让我抛股票?”

        “我很闲?”连洛川丢她一对白眼。

        躺回靠背上继续闭目养神,也仍然能感觉到温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犀利眼神,无奈解释:“你与其追着我问,不如怀疑他爸的对手。”

        这话就意味深长了,连洛川明显知道什么。

        温晏又看了几篇自媒体热门文章,内容大同小异。

        连格式都复制粘贴,个别文章里的照片连上家的水印都没去掉。

        很显然,有人专门雇了水军,的确是官场对手的可能性更大,但是一定没有假借他人之手么?

        如果真的和连洛川无关,又为什么突然和寰宇科技解约?

        思量许久,温晏搭上连洛川的胳膊,语气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二哥,无论如何,不要轻易动那些红二代官二代,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和他们做对,很可能会万劫不复。”

        “如果这件事跟你有任何关系,不论大小,提前说,我好准备预案。”

        连洛川睁眼,有些气急败坏地甩开她的手:“与我无关。”

        然后继续闭眼假寐,这次把头转向窗户那边,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温晏将他的反应收在眼底,无关才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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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师事务所楼下已经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了,文章里的周某某是君悦律师事务所的助理律师这件事很快就被知情人士曝光出来。

        形势不妙,温晏准备绕道走侧门,刚迈出几步就被一声吼震住了。

        “温律师请留步!!”一位有些眼熟的短发女记者举着话筒冲过来。

        她身后几十个人跟着冲过来,□□短炮,阵势还挺吓人。

        跑是跑不掉了,温晏干脆站住,以不变应万变。

        “温律师,请问你是否知道贵司周芷兰律师和贺修宁先生的恋人关系?”女记者问。

        温晏仔细琢磨这个问题,回答:“我确实看到贺先生给周律师送红玫瑰,他们确实举止亲密,不过是否是恋人关系,不由我来定义。”

        “你这是在模糊其词混淆视听!你们君悦难道要包庇一个诬告犯么?!”

        女记者不依不挠,那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样子,恨不得把这座楼拆了似的。

        温晏并不介意她的冒犯,轻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在车上看到了和周律师有关的那条新闻,我并不比你们更了解情况。”

        “我知道你们想采访,但也不能影响这栋楼的正常运作。”

        “这样吧,你们派两个代表,我带你们去事务所采访,周律师也好,她的主管律师陆律师也罢,应该都在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女记者显然没料到温晏会这么彬彬有礼,这么好说话,当场愣住。

        温晏被她呆若木鸡的样子逗笑了:“怎么?你们不是来做采访的?”

        女记者连忙点头:“请带我进去,我是省电视台法治新闻栏目的记者宋玉墨,谢谢。”

        “好。”温晏立刻记住了这个很有书香气的名字。

        电梯上行,在二十层停下。

        温晏吩咐前台把宋玉墨和摄影师请到小会客厅,亲自帮两位记者倒好茶后,前往二十五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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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默群正端着茶杯看楼下的监控,眉头紧锁。

        温晏开门见山:“师父,贺修宁□□案的真相是什么?和您有没有关系?”

        孙默群表情微微僵住,随即笑了:“没大没小,没规矩,连句师父好都不知道问。”

        “我把记者带上来了,省台的。这案子是胜是负,对咱们有影响么?”

        温宴追问着,看起来就像是急于得到大人解答的小孩子,不够稳重,也不够冷静。

        孙默群轻笑:“贺书记这两年大搞反腐倡廉,他的拳头硬,力气大,自然就得遭受对等强度的反弹力,对我们能有什么影响呢?”

        温晏把对连洛川的怀疑除重山矿场的阴私外如数转达,比如他突然终止cbd高端公寓项目和寰宇科技的合作,比如他在得知贺修宁被拘留后讳莫如深的态度……

        孙默群听着,逐渐冷了脸:“你的意思是,可能有人借了小连总这把刀去砍贺书记?而小连总用来扎贺修宁的刀刃,却是我手下的律师?”

        “他连洛川的手,什么时候伸到我的地盘来了?”

        空气里尽是孙默群散发的戾气,温晏习以为常,默默站在一侧,等他暂时压下怒火。

        “走,我们也去看看记者的采访。”

        几个呼吸之间,孙默群已经收敛气势。

        推开门时,情绪状态全部恢复如常。

        一路和年轻律师们打招呼,和蔼可亲,气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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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会客厅里,周芷兰还没开始说,就已经哭成了泪人,陆瑶在她身旁安抚。

        门被推开,二人齐齐站起来,向孙默群问好。

        孙默群笑容和善,先和宋玉墨及摄影师握手问好,态度极其亲切:“在这里采访像什么样子?去贵宾接待室吧,那里环境好,光线也好。”

        “不用不用,孙律师您太客气了。”宋玉墨有些尴尬。

        她原本是想兴师问罪,奈何对方态度太好,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打笑脸人了。

        孙默群坚持己见:“小宋记者不用跟我客气,我和你们台长是好朋友,你们法治新闻频道的办公室主任也是我的老同学,要让他们知道我没有好好款待你,免不了要在背后说我小家子气的。走吧,我们去贵宾接待室。”

        搬出领导,难免有施压的意思。

        宋玉墨心知肚明,亦不动声色。没再拒绝孙默群的款待,让摄影师带上设备,一起去贵宾接待室。

        贵宾接待室在二十五层。

        安排好一切,孙默群依旧微笑着:“那小宋记者,你们自便,我和温律师就不奉陪了。”

        说完又吩咐陆瑶,语气带了些严厉:“你陪着小周,配合小宋记者把该回答的问题回答清楚,再掉眼泪也不迟,连这点自我调节能力都没有,还做什么律师?”

        陆瑶和周芷兰低着头,直到孙默群和温晏离开这里,都没从上级带来的压迫感中完全剥离出来。

        至于周芷兰,情绪也稳定了许多,红着眼睛,再没像刚才那样泣不成声。

        一切准备就绪,摄影师开机,采访正式开始。

        宋玉墨一遍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提问时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周女士,网上有人爆料,说您和贺先生是恋人关系,请问是否属实呢?”

        周芷兰叹气:“以前是,不过在七夕那天,我就向他提出分手了。”

        宋玉墨问:“所以他是在你提出分手之后,强迫你发生的性行为,是么?”

        周芷兰颔首:“是。”

        宋玉墨心里一个字都不信,表面上还维持着记者的职业操守,拿出中立态度做采访。

        又问:“能简单讲讲,你和贺先生从相识到恋爱,再到分手的经历么?”

        周芷兰想了想,娓娓道来。

        宋玉墨静静听着,时不时在本子上做些记录。

        周芷兰的描述和她从荆北那里听来的版本差不多,只是细节上的区别,直接解释为双方表述视角的不同也说得过去。

        她说:“两个多月前,我参加了一个饭局,当时被人灌酒,是贺修宁帮我挡了。”

        “我很感激他,后来他约我出去,又表示了好感,我出于感激就都没有拒绝。”

        “在一起后,我能感觉到和他的差距,他是天上的星星,我是地下的尘土……”

        “所以那天,我和他提了分手。”

        宋玉墨语调上扬,声音有些尖锐:“也就是说,你和贺修宁在一起,只是出于感激?”

        周芷兰虽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震慑到了,稍作犹豫后,还是点点头。

        陆瑶搂着她的肩膀,时不时露出怜惜的笑容,仿佛是对她的安慰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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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默群办公室里,温晏站在他身后,端着杯红酒,全程通过监控录像围观贵宾接待室里的采访。

        声音画面清晰流畅,将陆瑶放在周芷兰肩头、时不时因为用力血管凸起的手都拍得一清二楚。

        旁观者清,当局者却未必能注意到。

        听到周芷兰的说辞,孙默群回头问温晏:“周芷兰说的饭局,是事务所两月前在傅氏旗下星航大酒店里,举办的贵宾酬谢宴?”

        温晏颔首:“应该是吧,酬谢宴您不是交给陆瑶办了么?具体情况一会儿问问她就知道了。”

        孙默群抬手制止:“你亲自去查,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陆瑶和连洛川。”

        态度坚决成这样,温晏有八成把握,确信陆瑶和周芷兰所为与孙默群和连瑞峰无关。

        不过孙默群的怒火绝非是为了那些被充当□□贿赂工具的女员工,他只是不能忍受自己培养的工具被别人不声不响拿去利用。

        无妨,反正是不再忠诚的工具,废了也好。

        温晏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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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访结束,陆瑶还在安慰周芷兰,温晏受孙默群派遣,送宋玉墨下楼。

        电梯下行,宋玉墨用力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

        摄影师知道宋玉墨和贺修宁是发小,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几天周芷兰神出鬼没,不见任何记者,更不见霍琛。

        被逼无奈,宋玉墨才出此下策。

        和霍琛商议后,在网上曝光了周芷兰和贺修宁的恋人关系,又发动记者朋友来事务所楼下堵人,只为了把周芷兰逼出来开口。

        谎言是经不起推敲的,只要说谎,总能找到破绽。

        宋玉墨知道她一定会背处分,只要能还贺修宁清白,一切都值得。

        但她还是为贺修宁感到不值,因为感激才在一起?

        亏周芷兰有脸说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轻易拿去,然后亲手摔碎在你面前。

        霍琛调侃她还不如当事人贺修宁冷静淡定,宋玉墨无法解释。

        贺修宁是她默默追逐了十几年的一道光,看他遭受这些,她怎么受得了?

        越想心里越难受,宋玉墨实在绷不住了,情绪崩溃,蹲在电梯里嚎啕大哭。

        越哭越伤心,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呀呜呜呜,他那么好,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周芷兰运气那么好能让他喜欢,网上铺天盖地都在骂他……为什么呀……呜呜呜呜……”

        前言不搭后语,但温晏听懂了。

        听懂了她在为贺修宁打抱不平,也听懂了她对喜欢的人的偏爱和信任。

        周芷兰运气好,贺修宁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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