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碎的女孩

甄真回到家，倚在门板上长出了一口气，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背后靠着沙发，这个坐姿让她十分放松，打开刚取的外卖，顺便打开平板继续看昨天没煲完的剧。

        这个时候，一条推送引起了她的注意，最新都市惊悚悬疑电影《喋血双生》今天上线，感觉像烂片，她一看“都市惊悚悬疑”这个标签，更没有点进去的欲望，这个视频平台大半夜给人推送这个，谁会点进去看，她本来想向上划走这条推送，结果不小心点了进去。

        为了烘托恐怖的氛围，这个电影的整个播放界面都是黑色的，背景盘踞着一条首尾相衔的蛇，这条蛇不断蠕动着吞噬着自己，它盘踞在一个破碎的人偶身上，人偶少了双手和左腿，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甄真没有仔细看简介，只觉得后背发凉，她最讨厌蛇这种冰冷滑腻的生物，这个电影实在不适合在半夜观看，刚想点退出，已经加载完毕的视频就开始了自动播放。

        它自动跳过了片头开始了正片，这个片子的滤镜真是阴间极了，绿色加的太多让人的脸色发青，拍摄的人似乎手不稳，整个画面总是在晃动，原来是采用了第一人称的拍摄手法。

        在甄真看来，这个拍摄视角十分猎奇，她听到主角说话的声音，娇娇弱弱的，是个女孩子，她侧身躺在床上给人打电话。

        “你说过要帮我的，什么时候才能……，我跟她什么时候才能分开？”女孩儿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被人听到，小声地啜泣着。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调温柔地安慰她，让她不要怕，说他已经在女孩的楼下，带了礼物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

        “好，等下我去给你开门。”女孩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下来。

        “不用了，她给了我钥匙。”男人依旧温和，电梯提示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

        男人的话明显让女孩紧张起来，刚想说什么，手机被挂断了，卧室外面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女孩赶紧下床，不过她的动作十分笨拙，似乎背上背着什么东西。

        等她拖着重物到了客厅，男人恰好进来，他手上拿了一个长方形的粉色盒子，上面棒着丝绸系的蝴蝶结。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男人笑着看着女孩，“是你最想要的。”

        女孩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把斧头。她吓得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没用的东西，我可不要跟你这种垃圾连在一起。”女孩听到了另外一道女声，镜头拉远，摔倒在地的是“两个”女孩，她们的背部融合在一起，原来是连体儿，背上的女孩下肢看起来比另一个纤细无力，丧失了运动的机能，她怒骂着。

        “没关系，我这就来帮你们。”男人温和的面具褪去，嘴角带上了一丝狞笑，他戴上手套，披上透明的雨衣，拿起盒子里的斧头。

        照着两个女孩背部连接的地方猛地砍去。

        “啊！”甄真吓得惊叫一声，感觉有温热的鲜血泼洒到了自己脸上，她醒了过来，原来是梦。

        她把手伸进毛衣，摸了摸自己的背部，光滑细腻，只是覆了一层薄汗，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又睡过去了，面前的外卖已经凉了，平板屏幕也暗着，她重新打开平板，原本正在看的电视剧已经播完，翻看一下浏览记录发现她并没有看什么电影。

        都是梦啊，是她多心了。

        甄真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完外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局里的大家依旧忙碌，甄真直接去了痕检实验室，想看昨天送的无名女尸的dna对比结果，等她拿上了报告，刚想回法医办公室，就碰到了蒋晨。

        “甄真，你来的正好，你的报告林局看过了，他要跟你商量一下后天召开发布会的事，他想你作为本案唯一幸存的受害者谴责helios对执法人员的暴行。”

        甄真对这种抛头露面得的事极度恐惧，现在让她去参加什么发布会，躲是躲不掉的，想起林局铁青的脸，要是甄真跟他说不去，除非她又被炸的躺回病床，不然抬也要把她抬过去。

        “放心吧，已经让已经让局里负责公关的同事帮你们写好稿子了，你到时候背下来就是了。”蒋晨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拍了拍她安慰道。

        甄真只能点点头，抱着资料刚要转身，撞上了一个比她略矮一点的身影，两人抱着的资料散落一地，她的左脚被人结结实实地踩了一下，甄真痛极了，有点站不住，往左边倒去，她离蒋晨近，被他伸手扶住。

        “唉，好疼”，她听到一声痛呼，跟她撞在一起的女孩子好像摔得更狠一些，甄真忍着左脚钻心的痛，把摔在地上的女孩扶起来，甄真扶的格外费力，感觉腰快折了。

        “不好意思，我走的急了一些。”甄真说道，面前的女人十分漂亮干练，她穿了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凹凸有致，长睫忽闪着似乎挂了泪珠，真是我见犹怜。

        “没事，你是甄真吧，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你的脚，你这刚出院的，没事吧。”这个女孩人美声甜，出言关切，倒是没在意甄真把她撞倒这回事。

        “我还好。”甄真左脚着地又是一阵钻心的痛，看着地上散落的资料，她赶紧蹲下来分拣。

        女孩接过资料，道了声谢整理了下衣服就走开了。

        蒋晨看她左脚还是有点跛，还继续扶着她。

        “这是公关的同事，叫柳知夏，你的稿子就是她帮忙写的，你怎么样，要去医院吗？”甄真被他扶着，感觉胳膊都有点热，脸也有点热。

        “多谢，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甄真看到蒋晨手上并没有戒指，也没有任何痕迹，还是小心地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扶着墙慢慢走回了办公室。

        蒋老大还没有来，解剖台上的女孩子已经被装进了裹尸袋里，是时候把她放回冷冻柜了，在她推动推车的时候，左脚不小心撞到了轮子。这下好了，左脚已经完全无法着地，她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在想今天为什么如此倒霉。

        蒋老大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赶紧过来帮忙，说她没好全又添乱。

        “小姑娘你咋想的，就算你脚是好的，自己搬动尸体也是非常费力的事。”蒋老大熟练地把尸体推入冷冻柜，“现在柜子都满了，再来可真没地方放了。”

        蒋老大看着她一走路就疼地抽气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转身打了个电话。

        “喂，蒋晨，甄真脚又碰伤了，你送她去医院看看。”

        甄真一听，感觉十分尴尬，刚刚明明跟蒋晨说了她没事不用去医院的，现在又反悔，会不会被他觉得矫情，她刚想拒绝，但是左脚钻心的痛不允许她再坚持。

        直到坐上蒋晨车的副驾驶，两人之间的气氛还处于无比的尴尬境地。中间蒋晨试图搭话，在得到甄真几句简短的回答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甄真的脑海里一直在做思想斗争，虽然她想礼貌些主动和蒋晨说话，但是终究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他们就在这让人尴尬的沉默氛围中，来到了医院，根本没容她纠结，蒋晨就绕到她这边帮他打开了门，并小心地扶她出来。

        “谢谢你，我可以自己去看医生的。”甄真看到了旁边的自助电动轮椅，心里留下了感动的泪水，想着现在的医院真是贴心，完全照顾到了行动不方便又独自看病的患者，简直社恐福音。

        “不用客气，我现在手头没什么事不急着回去，怎么能让女孩子自己来医院呢？”蒋晨笑起来，甄真这才发现他左边有一个小酒窝。

        接下来就是挂号就诊拍片打石膏然后继续拄拐杖，蒋晨看着从治疗室挪出来的甄真，又笑起来。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脚是怎么伤的，还以为你是为了后天的新闻发布会故意制造的节目效果。”

        ……

        “为了后天的节目效果，我坐轮椅岂不是更好。”刚刚做完踝关节复位的甄真一脸土色，医生告诉她这次石膏要打久一点，而且最好尽量避免活动，不然以后有可能习惯性脱位。

        刚刚蒋晨在治疗室外也听到了里面的惨叫，他对她的遭遇表示了深刻的同情。

        等他们回到局里，同事们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甄真，纷纷表示了真切的慰问，和对她这次献身只为在新闻发布会能更有说服力地指责罪犯而表示佩服。

        甄真解释了很多次，最后实在懒得再说，这个时候偏偏又看到了柳知夏，她赶紧过来道歉，说自己一脚居然把甄真踩上了轮椅，她一定好好减肥之类的的话，甄真跟她讲了后面发生的事情，终于让柳知夏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蒋老大对甄真居然坐轮椅回来表示震惊，甄真说她是为了后天的节目效果，其实她伤的不重，然后又成功地被批评教育了一顿，又要撵她回去休息。

        “我坐在轮椅上还是可以完成工作的，老大你可不要歧视我。”甄真转着轮椅移动到电脑前，开始翻看女尸的dna比对结果。

        蒋老大被她气笑了，索性不去管她，不过等到下班时间，又打电话让蒋晨来送她回家。

        “你觉得小晨怎么样？”打完电话，蒋老大一脸八卦地问，“他是不是很体贴？”

        “蒋警官很好，确实非常体贴。”甄真点头附和道。

        甄真虽然身残志坚，但是她对于自己坐着轮椅乘地铁回家这项任务并没有信心，索性没有拒绝蒋老大的好意。

        她坐在蒋晨车上，努力地思索，终于找到了话题。

        “你跟蒋老师，好像关系很好啊。”

        “啊，蒋老大是我叔叔啊。”蒋晨对着她笑着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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