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婚纱

　　杜佩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王佳乐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看着杜景豪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挣扎了一会儿，就是爬不起来。他拼命地仰着头冲钟旭凌用唇语说道：“救我……”

　　钟旭凌放开杜亦巧，几步闪到杜景豪的面前，展开双臂，不让他继续接近王佳乐，十分义正词严地说道：“不准伤害他！”

　　杜景豪十分不悦地眯起眼睛，薄唇微启，冷冷道：“不准？为什么不准？你又凭什么不准？”

　　钟旭凌后退了一点儿，差点踩到王佳乐的手：“因为……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为你的奸夫求情，你要让我这么看，这么想呢？”杜景豪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钟旭凌听完如同被雷击一样，急吼吼地叫道：“什么奸夫？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哼，我真没想到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你还有胆子背着我跟他乱来。”杜景豪一把推开他，继续向王佳乐逼近，“你说我这次是砍掉他的手，还是砍掉他的脚，或者干脆扔进河里去喂鱼？”

　　王佳乐已经吓得一动不敢动了，钟旭凌来不及思考，就冲过去，从后面扑住杜景豪，什么也顾不上了，大声说着：“不要！我……我是来找他当伴娘的！”

　　病房里一片死寂……

　　王佳乐也不挣扎了，默默地看着地面，心中说道：“神啊，还是让我死了吧！”

　　杜景豪不再向前，而是伸手将他揽到身前，反问一句：“伴娘？”

　　杜亦巧还抽抽噎噎的，这时揉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妈妈，伴娘是什么？”

　　钟旭凌方才也只是急中生“智”，想出一个来找王佳乐的合理“借口”而已，话出口了，才觉得是多么的别扭，但是领教过杜景豪的狠绝之后，他可不想让自己这个最好的哥儿们真的被剁手跺脚、扔到河里，而理由居然是和自己通J，太鬼扯了！听到杜景豪的发问，只好硬着头皮恩了一声，说：“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吗？总要有伴娘的吧……”

　　杜景豪的表情很怪异，活像是看到了什么外星来的怪物。

　　“你说话啊！到底怎么样啊？”钟旭凌捶了他一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根本就像个撒娇的小妻子。

　　杜景豪看了眼王佳乐，又看着他的未婚妻“娇羞”的样子，咽了口唾沫，喉结翻滚了一下，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什么带颜色的画面——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个表情对钟旭凌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百分之一百地肯定这个混蛋、恶魔再一次精  虫上脑了。

　　“你……不是要和他私奔吗？”

　　“私奔个鬼啦！都说了他是我最好的哥儿们！我……我和他开玩笑的啦！”钟旭凌嘟嘟嚷嚷地说道，“我结婚找他做伴娘，也是天经地义的啊！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能伤害他！”

　　王佳乐趴在地上，眼睛转啊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拜托你别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义正词严好不好啊！

　　“这是当然。你的伴娘我总不能怠慢。”杜景豪一脸和色的说，“我会找几个名医来为他会诊，不能让他的伤势影响了我们的婚礼。”

　　钟旭凌听了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算是保住了王佳乐的一条小命。

　　杜景豪斟酌了一下，又说：“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哼，是不是我连伴娘人选都不能决定？”钟旭凌看到杜景豪的态度软化下来，立刻就提高了嗓门，一副“我的婚礼我做主”的样子。

　　杜景豪轻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笑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想要穿婚纱。”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想要穿婚纱。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想要穿婚纱。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想要穿婚纱。

　　……

　　钟旭凌的脑袋里嗡嗡的，不断回放着这句惊世骇俗的话，半晌才怔怔地开口道：“婚纱？”

　　低头去看王佳乐，王佳乐已经呈一个大字倒在地上，几近石化了。

　　杜景豪亲了钟旭凌一下，依然清冷的表情难掩几分兴奋之意，对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慢慢商讨婚礼事宜吧。本来我已经安排婚庆公司全权负责，但是亲爱的，我实在不该疏忽你的感受，所以有什么要求，什么想法，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杜景豪如此的“宽宏大量”、“温柔体贴”，钟旭凌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杜景豪又说：“结婚是一件大事，的确要找你的姐妹淘好好商量一下。”

　　姐……姐妹淘？？？

　　钟旭凌傻眼，大脑彻底当机。

　　王佳乐仿佛听到北风狂吹的声音，感觉到自己化作了尘土，四下飞扬，在心里不断破口大骂道：“我靠！什么姐妹淘？老子是爷们儿，纯的！”当然，也仅仅是在心里罢了。他还远远没有爷们到不怕死地当着杜景豪口出狂言。

　　“那我先走了。”杜景豪说。

　　钟旭凌愣了一下才听懂，拼命地点头。

　　杜景豪见他一副巴不得自己赶快走的样子，心中有几分不爽，但还是搂住钟旭凌来了一个法式热吻后，松开了他，就朝门口走去：“我会叫人送些婚纱的款式过来给你们好好参考一下。哦，还有伴娘的礼服。亦巧就先交给你了。晚一点儿我来接你们。”临走到门口，要开门出去的时候，又回头深深看了他们两眼，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千万不要做什么非分之想，做出些不合适的事情。我的忍耐力可是有限的。”说完就离去了。

　　钟旭凌和王佳乐听了他最后那句话，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刚才是说婚纱……和伴娘礼服吗？”王佳乐仰起头来，十分无辜地看着钟旭凌。

　　钟旭凌沉思了片刻，点点头。

　　“钟旭凌，我跟你拼了！”王佳乐怒吼一声，从地上腾地跳起来，就冲过去要掐钟旭凌的脖子，“嗷！”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让他本来就伤病缠身的躯体雪上加霜，哀号出声，抬起胳膊，啧，好深的牙印！怒目瞪向罪魁祸首。

　　杜亦巧松开嘴，用力去推他，非常认真严肃地说：“不准欺负我妈妈！”

　　“巧巧……”钟旭凌有些窘迫，有些感动，被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这么护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当牛做马给杜家带孩子，也不是那么坏的一件事。

　　“妈妈？”王佳乐看看小猫咪扎毛一般的杜亦巧，又看看一脸慈母表情的钟旭凌，呕——受不了了，“钟旭凌你……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钟旭凌瞪他：“什么意思？”

　　“哼，明明是个男人，要嫁人不说，还给人带孩子，还要穿婚纱……”王佳乐不满地嘟嚷着，“你自己甘愿这样也就算了，别想拖我下水！”

　　钟旭凌沉下脸来：“你也不看看我会这样都是谁害的！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那么说吗？你要是不愿意，刚才干嘛不说话！哼，如果你觉得委屈的话，大不了当做从来就不认识我，没有我这个朋友！”说着就抱起杜亦巧要走。

　　他平时的确比较脱线，也鲜少有真的烦恼，再大的事情，也总是很快就能消化殆尽，比如被杜景豪强X，比如被逼结婚，但是听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还是觉得万般委屈。想想当初若不是为了王佳乐和杜佩珊的事情，又怎么会惹出这一段孽缘呢？上次也是为了救他，才冲口说出答应结婚的话来。原本以为，王佳乐就算不满意这件事，至少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王佳乐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一点儿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但也的确是因为自己要做伴娘的事有些发晕了。急忙叫住钟旭凌，诚恳的说：“旭凌，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只是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如此僵了一会儿，钟旭凌才脸色稍霁，放下杜亦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算是原谅了他。

　　病房里的空气变得有些诡异，杜亦巧依旧很是戒备地看着刚才要欺负妈妈的“坏人”。

　　大约十分钟之后，有人敲门，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钟旭凌去打开门，就见一个穿着漂亮紫色套裙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粉红色、非常喜庆的袋子站在门口。

　　“你是？”钟旭凌开口问道。

　　女子看到钟旭凌，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您就是杜夫人吗？”

　　杜夫人……

　　钟旭凌额上淌着冷汗：“……有事吗？”

　　“哦，我叫孙可，是浪漫一生婚纱工作室的负责人。”女子立刻堆满笑容，热情的说道，“杜先生让我们送些婚纱的资料过来让您参考一下。”

　　动作也太快了吧……

　　钟旭凌很想将人赶出去，但是一抬眼就看到门口不知何时立了四个保镖装扮的人，都背手而立，惹来往来的医生、病人、家属的频频侧目。

　　他缓缓地侧开身子，将孙可让进病房，再合上病房门。

　　孙可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是漂亮，打扮的也非常时髦，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她先是问候了王佳乐，又摸了摸杜亦巧的头。

　　杜亦巧似乎不太喜欢她的触碰，躲到了钟旭凌的身后。

　　钟旭凌想起来巧巧似乎除了和他以外，很难和陌生人亲近起来。

　　孙可从随身带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画册，一一向王佳乐和钟旭凌展示着几个最新的款式。

　　钟旭凌呆愣愣地看着一件件或性感，或甜美，或可爱，或雍容的婚纱在自己眼前一件一件地飘过，而杜亦巧则在一旁，不停地说：“这件好看！”“这件不好！”“妈妈、妈妈，穿这件吧！”……

　　王佳乐的视线则不停地扫过那一页页图片，忽然颇为感慨地指着其中一件说道：“这件佩珊穿，一定很好看。”

　　钟旭凌白了他一眼：“你还想着佩珊啊。”

　　王佳乐无奈地苦笑一下，也没有答话，就回到病床上躺下：“我休息了，你自己挑吧。反正是你要穿的。”也不知是触景伤情，还是有心要奚落钟旭凌一番。

　　孙可笑着说道：“这些只是现成的款式，仅供参考用的。当然如果是杜夫人要穿的话，我们还会根据您的喜好重新设计，保证让您满意。”

　　钟旭凌窘迫地说不出话来，杜亦巧却很兴奋地指着其中一张图，说：“恩恩，要这样的，裙摆长长的，亮晶晶的，头上要有个皇冠，好像白雪公主啊！”她非常喜欢钟旭凌给她讲的白雪公主的故事。

　　白雪公主……钟旭凌很怀疑她到底听懂自己讲的童话故事没有……而且他分明看到王家乐躺在病床上笑得后背直颤。

　　孙可看了一下她指的那一款，笑着说：“哦，这一款可是我们工作室的王牌设计师设计的呢，您还满意吗？”

　　钟旭凌不知道怎么回答，杜亦巧却拍着手说：“满意，满意！”

　　孙可摸摸她的小脑袋，眸光一闪，忽然说：“杜小姐的眼光真的和您的母亲是一模一样呢。”

　　这话杜亦巧听不懂，钟旭凌却是惊了一下，问道：“什么？”

　　孙可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复杂，只平静地回答道：“杜先生上一次结婚选的婚纱设计师和这一款的可是同一个人呢。说起来，血缘这种东西，也真的是很神奇，您说是吗？”说罢挑眉看着钟旭凌。

　　上一次结婚？对了，杜景豪结过两次婚。上一个妻子……那不就是巧巧的生母吗？钟旭凌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情有一些复杂，抬起头，忍不住问出口：“你认识……他的前任妻子？”他小心地避免使用杜亦巧的母亲这样的字眼。

　　孙可掩嘴而笑，那笑容里总让钟旭凌觉着藏了些什么：“说不上认识，只不过见过几次面罢了。不过上一位杜夫人，可真是个大美女，身材高挑有致，面容有如天使一般美丽，她穿着婚纱走进结婚礼堂，几乎艳惊全场。”

　　“那……你知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钟旭凌看了眼天真浪漫的杜亦巧，小心地问道。

　　孙可挑眉看着钟旭凌，笑容减淡：“八年前？不知道杜夫人指的是什么事情？”

　　王佳乐这时已经忍不住坐起来，代为问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杜亦巧听到王佳乐的声音，脸上露出几分好奇的神情。

　　“什么怎么死的？”孙可做出吃惊的样子，反问一句，“我不明白。”

　　钟旭凌想起王佳乐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杜景豪亲手杀死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并将其尸体抛于荒山之中的传言，立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很想问个清楚，但是顾及杜亦巧在场，还是咽下了心中的疑问，但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个孙可一定知道些什么，并且还在暗示自己一些东西。

　　最后就依着杜亦巧的意见，选了那一身婚纱，送走了孙可。

　　钟旭凌回身看到王佳乐也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你觉得呢？”王佳乐问。

　　“她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钟旭凌想了想说出心中的看法。

　　王佳乐叹了口气，往后一躺：“旭凌，你还是慎重一点吧！杜家不是那么简单的，嫁到杜家做阔太太也不是那么风光简单的事情。”

　　钟旭凌哭丧着脸，说：“现在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你觉得凭杜景豪的本事，我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王佳乐说：“唉，可是……你不会真的要穿婚纱吧？”

　　钟旭凌的脸黑了一下：“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好吧，你穿婚纱就穿婚纱，可不可以跟杜老大说一下，让我穿西装就好？”王佳乐腆着脸笑。相比钟旭凌要嫁人，他似乎更在乎自己要穿伴娘装的事情。看杜景豪那么在乎他的样子，至少应该不会对他太坏才对。

　　钟旭凌立刻猜出他的心思，骂了一句：“王佳乐你去死吧！”

　　王佳乐继续说道：“你去撒下娇，求个情，拜托千万别让我穿伴娘装！佩珊会看到的！旭凌，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了！拜托你！你去求求杜景豪嘛！啊！”忽然捂住头，叫了一声，一个苹果砸上他的脑门，滚到了一旁。他怒目看着肇事者——鼓着嘴的小公主杜亦巧，不满道：“小鬼，你干嘛？”

　　杜亦巧哼了一声：“妈妈叫你去死！”叉着腰，一副小恶魔的样子。

　　钟旭凌无语，开始拼命检讨自己在小孩子面前树下了坏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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