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演戏可累了！
第二章
这边的江渔有父母姐弟，可境况还不如她这个父母离异的。
她爸妈虽然离婚了，和她也因聚少而失了感情，可都自觉亏欠她，在钱财上都是争着比着大手笔的给她打。
她要愿意，哪怕想上学深造到天荒地老，她爸妈也不会有二话。在他们那里，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
过着随时买买买还没人管东管西的日子，还给自己作抑郁了，真的就是没被社会教做人。
再没人折磨闹腾的作了，她爸妈算是解脱了。难过或许会有，可有别的感情依托，几天也就释怀了。
记忆里，高二刚开学没多久，学校里就通知，高中两年制改成了三年制，就从她们这届开始执行。
本以为还有一年就能指着她毕业多挣份儿工资了，这又多了一年，江逢春的脸色就开始日渐难看。
刚好江渔这次期中考试成绩很差，在班里都倒数了，他终于借机发作。
说要这样的成绩上学也是浪费米粮，让江渔干脆别上了，他在厂里给她找个临时工干着，比什么都强。
哪怕江渔再逆来顺受，江逢春提出这样的要求，都太诛心。
无它，现在哪哪儿都是找不到工作的待业青年，要真有好的临时工位置，哪还能轮到江逢春说话。他一个靠技术和熬资历，年初才当上车间主任的机械厂老好人，厂里的领导们跟前，他可从来是凑不上前的。
他能提的临时工，那都是男人都干不来承受不来的危重活儿，厂里有壮儿子的人家，哪怕闲养着，都不会考虑的活儿，他竟想叫瘦的风吹就倒的二女儿去干。
听了他这样说后，就沈淑云都愣那儿了，却也没了话。江渔恐怕就在那一刻对这样的父母亲人彻底死心了的。
惊怕交加下，当晚就起了烧，之后就是换了她过来。
也是这一病，江渔请假没去上学，辍学上班的事也才搁置下来。
对于眼下江逢春的不满和借机发挥，她决定左耳进右耳出，厚着脸皮也要把学先上完。
在江家，她除了退让，也确实没有挑事的资本。
她反复揣摩着原江渔的记忆，学着把家里卫生打扫了。
但那一堆脏衣服江渔实在望而却步。她要苟着，可也不想当任劳任怨的包子。衣服这样私密的，她不想沾手。
等下午江浩和江瀚放学回来，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江渔开始做饭。
电饭锅做上籼米饭，青菜倒油放盐再淋点酱油，也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手忙脚乱的江渔也把晚饭做好了。
做饭时，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已经有几家人在忙，看到她不如往常伶俐，也都和刘老太一样，当她是大病未好体力支不住。
虽没和刘老太一样对她表示关心，可相互交换着眼神，都觉江家夫妻对这个女儿太狠。
江逢春和沈淑云带着大女儿拎着大包小裹回来经过走廊时，这些邻居打招呼的话语里难免就带了出来，“老江，淑云你们这是去厂里商店逛了？家里有做饭的就是不用急啊！”
“你家二闺女就是孝顺啊，这病还没好铲子都快拿不动了，还要心疼你们把饭都做了。唉，我们是没这个福气喽！”
……
话里有话，两夫妻脸都有些挂不住，不自在的应着往里走。
小心眼的江大小姐，可没忘了早上的憋屈，此时不报更待何时？要知道她当初作天作地和她爸妈找存在感时，是什么表情都拿捏的来的。她自觉在表演上是有些天分的。
洗好的锅放回灶上，她泫然欲泣的绞着手指，不敢大声一样，可却恰到好处的让边上的人都能听得真切的，“爸，妈，饭做好了，屋子卫生我也打扫了，就是刚头晕没力气，衣服实在洗不动了。我真没偷懒……”到最后哭腔里已带着颤抖。
旁边快人快语热心肠的栾大嫂简真看不下去了，“老江，淑云呐！手心手背都是肉，小渔虽然没在你们身边养过，可也不能和别个差的这么多，这看着可真不大好看呐！看给孩子弄的，这病还没养好吧？”
栾大嫂子嗓门高，她这一说，整个三楼走廊里做饭的人家可都听得真真的。一时老远的都有人帮腔。
江逢春和沈淑云都涨红着脸，解释着，急忙的回了自家屋子。
南屋隔出来的外间，看着磨蹭着端菜放桌的二女儿，江逢春想骂人又怕屋子不隔音，憋屈的脸色铁青。沈淑云也是很不痛快的样子。
看他们气不顺，江渔心里哼着歌。
一家人洗手吃饭，意外的，吃到嘴里，比往日哪一个都做的好吃。
最挑嘴的江瀚就指派上了，“妈以后就让二姐做饭，她做的比你和大姐做的都好吃。”
对着小儿子，沈淑云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要是我也这么舍得放油放酱油，那我做的更好吃。”转头对江渔却又是淡淡的，“爸妈挣钱不是给你这么败的，别天天就盯着那点吃的喝的。”
江渔心里呵呵着，还是头都不抬的扒饭。
她吃饱时，那一家子还都没吃完。
她不准备等了，深吸口气，对着江氏夫妻，“星期一我想去上学。”
江逢春脸色立刻就暗沉下来，口气也很重，“不是都说念了也考不上吗？等礼拜一我就带你去厂里。家里你两个弟弟还要上学，你也该分担些了。”
沈淑云也放下筷子，皱眉盯着她，眼神里都是“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江渔慢腾腾的把袖子挽上去，把两只细瘦的一把骨头的手腕伸到桌子上，忍着心理上的不适，细声细气的，“爸，你觉着我这个胳膊腿儿到厂里能干哪个工种？到时出什么事我伤了残了倒没什么，就是爸你苛待女儿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大好，厂领导该怎么看你看我妈呀？”
江逢春只是一心不想供她上学，想让她早点给家里挣份钱，却真没想到这层。
厂里是有一些农村招来的女人干临时工，那一把子力气比男人都猛，他才萌生了让二女儿也试试的念头。
可眼前细瘦的手腕提醒他，真要把人领厂子里说要干临时工，活干不了另说，他这么多年维护的好人样子怕是先要毁了。
可这也难不住他，自己厂子不行，别的厂子好活没有，差活脏活还能没有？总有二女儿能干的。这么多年，人他总还认识两个的，费些时间找就是了。
刚才在外面的没脸他还没下去，冷哼着，“别耍那些没用的心眼，这阵子在家就做饭干家务，活我再找。学校里礼拜一就让你妈去给你办退学。”
姜还真是老的辣，跟渣到家的人，不能讲武德的。
“爸，妈，你们可是在外婆面前发过誓的，要供我读完高中。楼里刘阿婆和赵老师他们好几家都是见证的。今天刘阿婆还叫我好好上学，别辜负了外婆的心。往后我会好好学习，拿更好的成绩给你们看的。我外婆叫我一定要上完高中，我不能让她在下边不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得江澜不忍的低下了头。
提到去世的岳母，想到刚刚刘阿婆她们也都在的，江逢春没了话说。
他在厂里没什么能为，家里五口一直挤在一间房子里，几次分房都轮不上他。
现在多出的一间北屋，还是他岳母去世时，用她的房子交换他们夫妻要供二女儿上学的承诺，然后他们用岳母的房跟对门小夫妻置换来的。
当时请了这栋楼里的好几家做见证，这些都是机械厂的人，要是说出去，他就要名声扫地了。
江逢春只觉二女儿从生来就讨嫌，要不是岳母多管闲事，把早产快养不活的二女儿抱走养，哪来现在这么多麻烦。岳母就妻子一个女儿，去世了房子给他们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还是叫他想出个理由，“当时高中可是两年就毕业的，要知道多这一年，我可应不了你外婆。”
又当又立，真是渣爹本爹了。
江渔敛目掩去眼中的鄙视，知道纠缠也没用了，“那我也不多求了，爸妈你们就遵守承诺供我上完高二就好。”
江逢春想想现在已是十一月十号了，刨去寒假一个半月，再五个月的午饭钱，另二十块的学杂费，虽心疼，可为了往后没人说三道四，也只能如此了。
到时羊毛出在羊身上，二女儿上班，她长这样估计也不好找婆家，刚好就留家里交工资就好。这些钱至多两个月工资就回来了。
盘算明白，江逢春才施恩般的点头允许。
恼怒小女儿几次挑衅他的大家长权威，自不会叫她好过，“家里也困难，你两个弟弟也要供，往后每月就不能给你五块了，女孩家能吃多少？四块也够你吃饱了。”
江渔飞快翻找记忆，发现四块钱就是菜汤泡饭都吃不饱的。来回的公交，还要买文具本子什么的，之前五块也是要精打细算大多吃菜汤才能吃饱的。
这几年连话都懒怠说的江渔心累的，唯有一退再退，安慰自己好歹学可以接着上，“好，爸你觉着成就成吧！”
吃住江家的她不会觉着亏欠，这是他们欠上一个江渔的，一条命没了，她接手了，自然就算她这里了。
这次交锋，伤敌一千，可她也自损了八百还多。唉，还是道行太浅，得练！
这会儿江渔也琢磨出来，住在机械厂家属楼里，这么多人看着，对江逢春夫妻也算是个约束。他们能克扣伙食费，不给吃饱穿的破烂，再找茬骂几句，最坏也就这样了。
怎么样都没什么卵用，那她还是再多划划水吧。
站起来时她故意摇晃了几下，本就分风吹就倒的虚弱，也不用装，“妈，我头晕的厉害，先回屋躺会了。”说完，揉着头脚步不稳的回了北屋。
听着门外接连的，“小渔又不舒服了？”“唉，可怜的孩子，赶紧躺着去。”……
沈淑云才心塞的指着门，“她……她这……”不知该如何表达。
都不用想，到时又一顿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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