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风域(5)

到了剑冢的深处，四周散落的剑已经非常少了。

        黄沙逐渐退去，露出裸露的凝结成块的黄土地面。在最深处有一块空地，硕大的裂缝将大地分割成几块，在这块空地的中间，有一把石剑顺着裂缝深深插入地下，仰头望去，这里所有的一切在它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这把石剑约有几十米高，像这片天地亘古不变的巨人伫立。

        坚硬光滑的石剑表面雕刻着行云流水的纹路，将剑身与剑柄紧紧相连，自成一体。

        寂静，在这里只有无比的寂静，连最后一丝风声都逐渐消逝，这里只有大地和天空的声音，那是洪荒的号角，生命最原始的模样。

        这把剑太高太大，近前些，像是眼前立着一堵墙。

        池鱼走到它的面前，将手贴上去，手感凹凸不平，石头的质地也很凉，可她依然感到滚烫。

        明明它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安静地站在这里，可她忽然就感受到生命的悸动。

        心脏的地方像是一个能量团，在不停的胀缩爆炸。身体其他地方也能感受到它的欢欣雀跃，血液顺着经脉极速加快步伐，她又感受到自己不同寻常的激动和……亲近。

        是的，亲近。很奇怪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把剑，却感觉无比熟悉，仿佛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你……认识……我吗？

        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沿着石剑上特有的纹路摩挲，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珍贵物品，在心底发出疑问。

        像是对她的回应，手下的剑身颤了颤。石头的质地，本该有独属于石头的笨重，却显得无比轻盈。

        石剑急促地颤动几下，池鱼莫名地就懂了它的意思。

        等她后退到一定距离，距石剑远些时，才感受到它发散出来的满意信号。

        大地颤动，巨剑像开启了一个开关，急剧地缩小，从巨型变成了袖珍匕首，在空中咻咻地飞来飞去。

        等匕首大小只有手指那么长时，它直直地往池鱼手心冲去，像个急不可待的小炮仗。

        像是撞到一个屏障上，它被撞的七荤八素，好像非常疑惑，发生了不能理解的事。但没有停顿，仍旧不死心地撞了几次。

        最后似乎终于发现撞不进去，它装死似地赖在池鱼手心，累的虚弱的同时，将剑身侧了侧避开池鱼的视线，看着有些暗暗生气。

        随着它被池鱼捧在手心，有一根无形的线被扯断了。

        随着活人的气息消失，剑冢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是有一些隐秘的不同，多年未曾有人涉足的地方从沉睡中苏醒。

        有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一道道响起，带着久不出声的沙哑。

        “明月剑……好像不在了。”

        “哦，那它应该找到主人了。”

        “希望它在外面玩得开心，不要这么快回来。”

        远处的一把长剑盯着巨剑原来的位置看了许久，突然不可置信地开口:“不对，它没有完成本命契约。”

        “什么？”

        无数疑问声响起。

        “意思是有人进入剑冢，第一把拿的剑不是‘明月’，它还跟那人走了？”

        “说明人家已经有了自己的剑，还是完成本命契约的那种。这种情况还跟人家走，它傻不傻啊？”

        声音充满焦躁和无奈。

        那把傻剑，本命契约都没完成就屁颠屁颠地跟别人走，那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傻，傻到家了。

        “池鱼，看。”

        池鱼刚从剑冢出来，就看到祈明手上的一束绿色与金色混杂的光团，光团有拳头那么大。

        就这么看着它，她就感到自己疲乏全消，浑身精力充沛，大脑也仿佛清除了一些无用的杂质，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手心约一寸长的小剑蠢蠢欲动。

        “这……就是……”

        “对，山明水秀的种子。”老雷爽朗的笑着走过来，连邋遢的大胡子都显得精神。

        “果然，非同凡响。”

        几人明显感受过了它的神奇，眼中异彩连连，一副被震撼的样子。

        “老方。”老雷向方见明招手。

        方见明从背包中拿出一个玉匣，示意祈明小心地放在里面。

        “看来你们已经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既然这样，快点下山吧。”

        白狐狸懒洋洋的声音从长青树上传来，油光水滑的皮毛在几片叶子后面若隐若现。

        “不过，我也算是帮了你们，你们也要帮我是一个忙，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它习惯性地摸摸腰际，又不自然地移开，好像那里应该挂着一个东西。

        像是想起来什么，打了一个响指，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巴掌大的绿色口袋。

        “你们帮我把这个口袋交到山下一个姓陆的人手上。”

        “陆？陆医生？”

        “医生？”白狐狸嗤笑了一声，“医不医生我不知道，但山下只有一个姓陆的。除此之外，也没有旁人。”

        “记住，中间一定不要打开看。”

        “看了会怎样？”祈明好奇。

        “看了……”白狐狸停顿了一个呼吸，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然后转了话风:“谁知道呢？或许好，或许不好。你们要尝试的话，随便。”

        几人说话间，长青树所在的石台下不远处山体突然塌陷一块，石块滚落山底的声音不断传来，轰轰隆隆，仿佛震耳欲聋的雷声，惊的众人呼吸都慢了几秒。

        “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望山这种情况很正常。”白狐狸抖着腿，作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们还是见识少。”

        “只是一部分的山体陷落，不影响望山其他地方。你们仔细看看，其他地方有影响吗？”

        几人凝神望去，果然，塌陷的地方和未塌陷的地方像有一条明确的分线，互不干扰。塌陷地方甚至连尘土都没能弥漫到未塌陷的地方，只有声音听得真切。

        “对了，下山不要走云梯的路，走这边。”

        它指了一个方向，几人按白狐狸指出的小路，很快下了山。

        看着几人逐渐隐进云雾的身影，白狐狸身形敏捷地跳下长青树，脸上表情变得认真严肃。

        望山山顶微风拂起，映着不远处声势浩大的塌陷背景音，白狐狸的身上模糊不清地出现一个虚影。

        虚影单腿微屈，头微低，双手结印举至眉前，行了一个繁复的古礼，庄严神圣。

        山明水秀，明月惊魂。

        愿一切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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