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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婉婉自从带了这十位“保镖”回来,  容府上下可谓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之举。

        只是这十位感染力着实太强,没有被府里气息同化不说,  反倒让府里的家丁们,不少闲来无事都学着翘起了兰花指。

        婢女们迎面见到十位“保镖”,  都亲切的以“姐妹”相称。

        婉婉瞧着越来越混乱,她越来越看不懂的复杂关系,  又是连连叹气,不禁每日一问,她这都是带了什么人回来,扰乱府内风气?

        可偏这十位看似是个花瓶摆设,但实则内里都是填了实心的铁花瓶,  各个都是身怀绝技,  一顶十的高手。

        自从他们来后,  府里平静的,别说人了,  就是一只蚊子飞过去,  都得被揍得哭着回家找妈妈。

        婉婉感叹,果然林总镖头所言不虚,  看家护院管用得很。

        如此衣妈妈得知她要把这几位送回去,她想了想还是劝惜小姐惜才。

        毕竟拥有这般高强武功的着实不多见,  虽言行举止与世俗不同,但所谓怪才,  怪才,  不怪哪来的才呢。

        而自从她产生了这个想法后,  婉婉发现这十位的言行举止似乎也悄悄收敛了许多,  而更多时候是不当值之时,  他们闷在房里不出来,颇有一种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觉态度。

        婉婉一时也真就不好开口了,毕竟人影都摸不着。

        直到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日,十位“保镖”好似出关了似的,一起出现在她面前,笑盈盈的送上他们的重阳礼。

        婉婉看着那做工精美,雕梁画栋的立体雕花衣裙,水仙花如是从裙子上扎根,长出来一般,立体得仿若置身于花丛中,不是绣得,是撒了种子种上去的。

        婉婉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这……是你们绣得?”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精美绝伦的绣法,且这针脚,这做工,这细腻仔细的劲儿,莫要说男子,就是婉婉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

        保镖甲翘着兰花指,衣襟上还别着一根穿着线的绣花针,他道:“这是咱们十个对小姐的心意,咱们原先没事就陪娘娘们穿针引线做刺绣,有些娘娘手艺好,咱们跟着,就都练出来了。”

        甲说完,乙轻咳一声,示意他悠着点说,免得一会又说漏嘴了。

        丙则见状立即解围:“这不我们伺候过皇室贵人,贵人平日无事,就爱摆弄针线,我们就也都会了。”

        宫里的人,最懂得就是如何讨主子们欢心,投其所好,哄主子那是放在最前头的头等大事,到了容府也不能忘了这深入骨髓的技能。

        这半月,十人洞察着,发现他们这位小主子平时除了爱吃吃喝喝外,最爱便是这胭脂水粉,衣裳绸缎了。

        做美食那是御膳房厨子的事儿,他们十个不上手,如此一研究,鄂妃娘娘最精通刺绣,他们跟随时没少跟着看。

        如此便专研上了服饰衣裙这上面。

        婉婉知道他们保护过皇族中人,他们说的娘娘,大抵就是上京城中哪个王妃娘娘吧?

        婉婉也没细想,不过这水仙花着实可以假乱真,又不免赞叹了翻。

        赞叹之余又是望着自己的手叹气,男子都可捏针绣这么好的花,可她这双手……日后若是有了夫君,估计连个像样的绣品都送不出。

        算了,她还是拨算盘去吧。

        今日是九九重阳,待容怀仲下朝,婉婉便与父亲哥哥一起,去了城外族庙祭拜先祖。

        婉婉的祖父祖母去世得早,所以每年的重阳节他们都会来这跪拜祭奠。

        往年姑母容怀娟也会来,虽按着老话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常来说与容家再无关系。

        但奈何他们这支人口轻,这一代只有容怀仲和容怀娟兄妹两人,父母又逝去得早,兄妹二人感情深,所以每年容怀仲都会默认自己的妹妹也回家祭祖。

        可今年,容怀仲没提,管家自然也就顺应着老爷的心思,半分消息没透出去。

        可消息不透露并不代表容怀娟就不知,兄长每年重阳祭祖,这是板上定钉不会改变的事,她无需打探消息,只需一早在宗庙门口等着就好。

        果然掐算着容怀仲下朝,再到从上京城内到这的路程,容府马车就停在祖庙门口,被容怀娟等到了。

        婉婉鲜少起得这么早,如此在摇晃的马车里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马车停了都没叫醒她,把她叫醒的是姑母撕心裂肺的哭声。

        衣妈妈在外面看得真切,瞧着她突然从树丛里冒出来,抓着老爷的衣袖,在家族宗祠前哭天抹泪的。

        衣妈妈就知道,这位二姑奶奶是看准时机,要放大招了。

        九九重阳既是祭奠仙人,又是个合家团聚的日子。容怀娟选择这个时候冒出来,又是在先父先母的灵位前哭求原谅。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要心软,摒弃前嫌了,可容怀仲偏就是不应,所以才惹来容怀娟长久的央求。

        婉婉闻声,搭手掀开车帘往外望,正见这时哥哥容瑾走上前,不知说了什么。

        姑母眼神顿时变得犀利,方在父亲跟前楚楚可怜的哭诉,一转将矛头都对准了她的兄长。

        指着容瑾,不知再逼问什么。

        婉婉下了马车,走近才大约听明白,姑母正在控诉,说她兄长是个白眼狼,九九重阳之日,不规劝父亲一家和睦,反教唆他父亲不认亲妹,没有人性,妄为人伦。

        可父亲也是这么打算的啊,那不就等同于说,父亲也不配为人?

        容怀娟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兄长也骂了。

        容怀仲的面色就更加不好了。

        衣妈妈在旁小声道:“姑娘,以二夫人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你瞧且闹腾着呢。”

        这是容家宗庙,里面供奉得不止容怀仲一家,整个容氏家族皆在,此时尚有些早,许多远亲因道远还未赶来,但陆陆续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容怀娟就是打算在这个档口,一面哭诉,以免也是迫着兄长,碍于面子收回断绝兄妹关系的那句话。

        可容怀仲就是不应,这倒在容怀娟的意料之外。

        她见婉婉走过来,兄长显然是要忽略过她,领着儿女进去祭拜。

        容怀娟眼快要来不及了,她怎肯就这样作罢。

        于是身子一晃,整个人当众昏厥了过去。

        此时伺机而动的乔清乐看见母亲给她发来的信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母亲!”

        然后就扑在容怀娟身上,跟哭魂似的。

        容怀娟听着女儿刺耳的哀嚎,她小声提示,“别光哭,快说话,一会人都走了。”

        乔清乐这才后知后觉,哽咽着,委屈的喊了声“舅舅!”

        到底是晚辈,容怀仲对妹妹有气,可却不能殃及到孩子身上。

        乔清乐见舅舅驻了足,她露出一抹欣喜,于是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全说给容怀仲听。

        内容大抵就是,她母亲这些日子过得委实不好,有多可怜,日日难眠,伤心过度,还生了重病,反正就是之前错事一概不提,只言其苦,求原谅。

        容怀仲觉得,大人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且他也不能和一个孩子说她母亲什么,便等她说完,只沉声让容瑾送她们母女回家,这事便作罢了。

        “舅舅!”可乔清乐自是不肯的,她哭着喊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吗?”

        “您这是活生生要逼着母亲去死啊!”

        “您不要母亲了,我父亲也不要母亲了,若母亲死了,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干脆我也不活了!”

        乔清乐自太后寿宴后,就等着容念婉失贞的消息,可是她等啊,等啊,失贞消息没等着,却等到了父亲一纸休书,要休了母亲。

        当年乔二爷同意娶容怀娟,自然是看中了容家不可限量的仕途,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么多年乔二爷无论是教唆,还是容怀娟自己主动,他在这位舅哥的身上得了数不清的好处。

        以前她仗着自己有兄长撑腰,不许他纳妾,如今容怀仲与她断了兄妹关系,那么这女人在他眼里就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半辈子没碰其他女人的乔二爷,当即决定踹了这妒妇,去找他的温柔乡。

        此时,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对容怀仲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

        俨然,亲妹晕倒,兄长无动于衷,给众人带来的信息皆是为兄者太薄情。

        再加上一旁哭得似个泪人,可怜卑微到骨子里的女子,声嘶力竭喊了声:“舅舅你好狠得心啊!”

        当真是惹起周围无数同情心泛滥,怜惜之心不断。

        而有谁能想到,这对哭诉母女背后,才是那最歹毒心肠之人呢?

        乔清乐哭得一声比一声洪亮,什么候府的脸面,候府小姐的端庄,她只知道若没有舅舅,没有母亲,她无依无靠,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只生怕后面的人听不见,再大声一点。

        婉婉见状不妙,她再这么哭下去,明儿朝堂上被参奏的就是他父亲。

        她不能坐以待毙,该想个办法挽回局面,不叫她们抹黑父亲形象才行。

        “兄长,你若不认娟儿,娟儿就要被乔二休了啊!到那时娟儿无家可归,唯有死路一条了。”

        不知何时,容怀娟又苏醒了过来,以命相挟。

        衣妈妈这个气啊,老爷这么堂堂正正的一位君子,怎得妹妹却这般胡搅蛮缠,不知廉耻?

        就在周围看热闹得人聚集得人越来越多,还有许多人窃窃私语,为新来人讲述前因后果。

        两方僵持不下之时。

        远处传来马蹄声,那马向人群而来,人们闻声下意识让出路来。

        只见一位侍卫翻身下马,走到容怀仲面前。

        “太傅大人。”他先是作揖行礼,而后才道,“边关急报,翊王殿下速召大人面见,商议国事。”

        容怀中一听,军情紧急,万分耽搁不得,当即连祖宗都不祭了,更是故不得地上的那个。

        只吩咐儿子容瑾,将她们母女妥善送回去,其它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翊王召见,谁敢阻拦。

        躺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撒泼打滚的容怀娟,张了张口,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任由兄长马车远去。

        这时,旁边有位棕衣妇人借着这个档口道:“容太傅多随和一个人,自己的亲妹妹能不认,这其中必有隐情。”

        另一个紫衣妇人接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做事太绝,才会彻底伤了骨肉至亲的心。”

        棕衣妇人一听,好奇问:“怎么,你知道这其中缘由?”

        紫衣妇人点头,立时引得一群婆子好奇凑上去。

        紫衣服人故意把声音放低,吊足所有人胃口,只悄悄和那几个婆子说。

        几个婆子听完,恍然大悟,用极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地上穿金戴银却耍得一身狼狈的女子。

        棕衣婆子了然道了声:“难怪。”

        蓝衣婆子附和:“要是我,我也要断绝关系,一辈子不来往!”

        绿衣婆子更是厌恶脸,嫌弃的“呸”了声,转身就走了,多一刻都不想看,嫌恶心。

        几个婆子反感都这么大,一脸厌恶表情的看着容怀娟,便是一旁有没有听到缘由的百姓见状,联想着她方才所作所为,和婆子们所说。

        也综合道:“撒泼打滚,鬼哭狼嚎,这作态,那好到哪去?”

        有人啧啧:“自己作得,估计是活该。”

        方还被众人视为弱者可怜的容怀娟,就这么风头一转,成了万人嫌。

        乔清乐觉得被这种众目睽睽,鄙夷的眼神注视,简直丢人极了,她拉着母亲,灰突突的。

        “母亲,咱们快走吧。”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下去。

        容怀娟不知自己这次为什么又失败了,她明明可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失败了呢?

        想到那些婆子的谈论。

        难道是知道了容念婉失贞一事?

        可转念一想,这绝不可能啊,她是断定哥哥为了女儿名节,不会再提此事,她才有把柄可抓,才敢这样大哭大闹的。

        可刚刚她们到底说了她什么,竟会这样反应?

        容怀娟一时想不通,被乔清乐连哄带拽得上了马车。

        而从祖庙出来,刚刚祭拜完先人的兄妹两人,瞧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庙门口。

        衣妈妈笑道:“姑娘,二夫人果然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就这么走了。”

        容瑾不禁好奇:“婉儿,那些婆子到底知道了什么,竟那么管用?”

        婉婉瞧着哥哥好奇目光,笑道:“其实她们什么都没说。”

        她没什么可抓姑母把柄的,唯一一个致命的把柄还与她的名节息息相关,她就是再生气,也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此容瑾便更是不解了。

        衣妈妈笑着解释道:“那几个婆子都与我相熟,赶巧她们在这,姑娘就让我叫那几个婆子凑到一起瞎嘀咕,看似是在说嘴,其实什么都没说,都是装得。”

        衣妈妈说到这,忍不住笑开了花,这么多年她从没有今日这么痛快过。

        “起初我还担心万一二夫人质问起她们,让她讲出来给大伙听,却答不上来而露馅。”

        “但姑娘仿佛是掐算好了似的,二姑奶奶真的就连问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容怀娟心虚,自然不愿提婉婉头天夜里被人下了那种药,第二日一早作为姑母就第一时间跑去登门提亲,这种两败俱伤的丑事。

        容瑾笑道:“婉儿,你这可是好一出以假乱真,方才为兄都要信以为真了。”

        婉婉却觉得,她这戏唱得好,关键也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她道:“若没有翊王殿下的召见,把父亲引走,我这戏还唱不下去呢。”

        高湛:呃呃,故意的,故意将人提走,给媳妇搭台唱戏。

        作者有话说:

        这章和上章在下章一并感谢,我是在说绕口令吗,哈哈,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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