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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迟雎


一阵清冷传进马背上的人。

        “去找冯岱。”

        “是。”

        到了府里,马车慢慢停下了,祁戊敲了敲车把,唤道:

        “到了。”

        祁戊说完转过身去,对着府前笔直站着。

        迟雎俯身望外先看了看,一双没有神色的眸子最后落在门前两个嬷嬷身上,接着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走下马车。

        顺了下衣角,府里两边的大门朝外打开了,迟雎听到里头人急促的步子,然后抬眼看到了里衣外头裹着外袍的冯老,估计是刚醒没多久就跑过来了。

        冯岱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行礼,被祁戊拦下来,冯岱两眼通红的盯着迟雎,大晚上看着挺吓人的,迟雎不知道说什么,冲冯老微微笑了下,然后冯岱哭的更狠了,拽着迟雎的披风一个劲叫唤:

        “小姐啊……”

        小姐是在喊迟雎他母亲,迟雎知道。

        迟雎现在心里燥得慌,赶了几天得路才到。整个人现在从头到尾都举着不容靠近的牌子。

        但显然冯老非常没有眼色,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唤着迟雎。迟雎什么都没说,淡淡叹了口气。

        祁戊听着冯老哭爹喊娘的样子也不忍心泼人家凉水,又不会安慰人,在那像木头一样杵着。

        最后无奈,还是迟雎开了口:

        “冯老,先进去吧,外面冷。”

        冯老终于缓过神,擤着鼻子让嬷嬷拿件袍子给迟雎披上。迟雎没拒绝,直接套上了。

        冯岱让下人退下后,三人一齐进来内殿,迟雎和冯老面对面坐着,祁戊站在迟雎后面。

        迟雎有些累了,一直垂着头闭眼假寐,冯岱眼睛就没从迟雎身上下来过,生怕迟雎一下子就没了,看宝贝一样看着他。

        “何时进宫?”

        冯老调整好情绪,抖着嗓子说:

        “迟少爷,您路上来的晚了些,先前还得让陛下确认一眼,算了就这几天了。”

        迟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冯老开口:“您此次来京,想必也是知道了南北如今的情况。”

        “博鄄昭王周楔五十万兵权在手,昭王又是异性王,北部早已脱离今朝自成一派。南北不和,北边早就动了要攻邑靖的心思,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迟雎明白冯老的意思,看着桌上摆的两套茶具。

        “周楔与我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唤他一声周伯。周伯膝下一直无儿无女,从小将我养在身边待我如亲。当年之事周伯心里也有所不甘,此次派我来京探查多是想让我历练,也是想让我找到二十年前的一个交代。”

        迟雎提到母亲,冯岱又开始眼眶泛红,泪止不住往下滴。

        “少爷放心,北部永远在您背后……”

        “冯老,太晚了,先去内殿里歇着吧。”

        下人门纷纷劝告时间不早了,冯老抬起胳膊用袖口往眼周擦了擦,一步一拐的朝内殿走着。

        “房里清好了,去休息罢。”祁戊对坐着一动不动的迟雎说道。

        “嗯。”

        迟雎自小认床,睡在床上一直不舒服,祁戊在隔壁的房里歇息,没什么动静,估计已经睡着了。

        床边有面不大不小的窗,躺下前迟雎过去开了一半,外头的风一股一股的,树上还挂着点半化不化的冰碴子。在北边呆的久了,这点冷其实不算什么,屋里还有些火炭烤着,只是有些潮,惹的人口干舌燥,喝了水还是一样。

        本来也快天亮了,来的路上也多多少少睡了几觉,也没这么困,迟雎打算熬到天亮的。

        不过还是睡着了,睡的很浅,别人叫一声就能醒那种浅。

        梦里断断续续的好多记不太清或者根本不想记清的东西。

        他看到了母亲,那个像仙女下凡一般的母亲,迟雎只见过她闭着眼的样子,也没跟她说过话。

        他母亲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他的,有时候是周伯,有时候是扫地嬷嬷,还有冯岱也会在信里时不时提到,他们说的事都不同,但都大相径庭的在字里行间说,他母亲是个真仙女。

        迟雎母亲姓周,周琼漓。

        梦里迟雎很小,小到上不去床,一个劲往上爬,就是爬不上去,太远了,太远了。

        床上躺着的是周琼漓,还是闭着眼睛的。迟雎踮着脚在床边也不哭也不闹。

        周楔来了,周伯看了看母亲,又摸摸我的头,眼里带着泪十分勉强憋出一个笑,然后带走了迟雎。

        迟雎醒了,两手撑着坐起来,睁眼看着天花板,紧皱着眉。

        天还是没亮,睡了三刻钟。

        现在迟雎能睡或者不能睡他都不想睡了,找了椅子摆在床边,两条腿翘在桌上。手扶着额头,看月亮。

        周琼漓死了,周楔把他带去王爷府养着,王爷府里,迟雎认识了祁戊。

        祁戊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小时候在路上被周伯捡的,从小跟着兵堆里学武。迟雎身子差,只能学学医,用用毒。之后两人都学成了,祁戊用刀尖刺人,迟雎用朱砂害人。

        迟雎今年是弱冠之年,几月前在王爷府,周楔跟他讲了一些南北如今局势,铺垫了许许多多终于说到些跟迟雎有关的。

        周楔让迟雎去一趟邑靖,探察南部的情况,最后提到了周琼漓,还有二十年前的一些事情,但生为局外人,周楔知道的很少,讲的也朦朦胧胧。

        大概意思是周琼漓当年北部分离朝廷,为了缓和南北关系嫁去邑靖当了贵妃,可后来南部先帝突然病死,北方也不好向邑靖要人。可没过几个月,周琼漓却被几个人送了回来。当时周琼漓肚子里已经怀上了迟雎,但身体差的太差了,一直在吃药。周楔心疼自己妹妹,问她发生什么了,周琼漓说话声哑的不行,断断续续的什么也听不懂。

        她拼死拼活撑到迟雎初生,眯眼望着嬷嬷被褥里哭闹不止的儿童,笑了。

        然后她用劲全身的力气,左手曲着手指对着那孩童,张开了嘴:“迟…雎……”

        右手拉过一旁周楔的手心,费劲的写出那两个字。

        生下迟雎后,周琼漓真的没力气了,但她还在撑,迟雎每日都会去房里看她,不记得哪一天了,周琼漓也撑不下去了。

        这些全都是周楔告诉他的。

        至于迟雎的父亲,周楔根本没提,某些事情,迟雎也不想在问了。

        迟雎有些烦,从知道要来邑靖开始,他就很烦,他不喜欢邑靖,带在骨子里的厌。再是气,气愤母亲在邑靖经历的东西,他就又有点可怜周琼漓,还莫名有点委屈,委屈为什么别人让他没了爹娘。

        迟雎两眼发着呆,嘴角垂下,整张脸面无表情对着窗外。冯岱睡醒从外路过,看到的就是迟雎这样面如死灰的脸。

        天早就亮了,不过还是阴沉沉的。

        迟雎看见他,慢悠悠站起来。招呼冯老进来。

        “小少爷,刚刚宫里传报,今日未时要进宫。”

        “知道了,天还早,您再坐会。我出去转转。”迟雎道。

        “好。”

        出了府,最近临近除夜,外头人烟稀少,街上来往的人屈指可数。天上雾气怪重的。

        迟雎不认路,所以没走太远。围着府外走了几圈,走累了,就坐在大门槛上发呆。

        重复这样来来回回几趟之后,里头出来了人,祁戊。

        祁戊手里拿着油纸包着几个包子,不知道什么馅的,迟雎看着饿了,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豆沙的,挺甜的,也挺烫手的。

        祁戊也坐了下来,他口大,三口一个,一下就没了。

        迟雎本来想再拿一个,看着他手里没了,“啧”的一声。

        迟雎问他:“哪来的包子?挺好吃。”

        “厨房偷的。”

        “…………”

        迟雎没说话,眯着眼和祁戊四目相对,

        半响后迟雎撇开眼,望向别处。

        轻轻道:“再拿几个去,没吃饱。”

        吃完早饭,迟雎还是补了下觉,也没睡多久。醒来时差不多就到了进宫的时候。冯岱之前对外称病,无法跟去。

        路程不远,坐着马车不到一刻就进了皇城。

        有几个侍卫守着宫门,认出这是冯府的人,行礼后招呼车里人下车。

        马车不可进宫,迟雎下车,往里走了几步。后头跟随的祁戊进不去,只好在宫门外等着。

        几个小太监小丫鬟跟在迟雎后头。有个大太监在前面带着路。

        从府里到宫门没费多久,反倒进了宫用了更多时间。

        迟雎没想过会如此之远,前路一眼望不到头。估计比博鄄的三个军营加起来还大,路过的每一处木建都是楠木上刷了一层艳丽的红旗,连最普通的瓦房上都是上了釉质的琉璃瓦,皇室如此暴殄天物,怪不得南方如今势力越加削弱。

        进殿的时候,箫寒正在座上看奏折,他抬头静静望着迟雎,慢慢闭上奏折。

        迟雎跪下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箫寒站起来,两手交叉放在后面,走到迟雎跟前停下。

        “你就是冯国师收来的儿徒?”

        迟雎:“回陛下,正是。”

        “怪年轻的,”箫寒说道“赐坐。”

        “谢陛下。”

        福景给面对面两人沏了壶热茶,迟雎饮了小口,茶香往喉中各处溢去,身子一瞬暖了起来,好茶。

        箫寒没喝,打开手边一早备好的奏折。

        “迟雎。”

        “微臣在。”

        “雎鸠稀贵,朕只在淮南一带微服私访瞧见过,性子烈的很,雎鸠……”

        箫寒又望了迟雎几眼,迟雎虽长在北方,个子却不像祁戊那般高,他自小肤色透白,比起北方军营里的糙汉,其实更像南方如玉的公子哥。

        “雎鸠……与你这般不像,谁起的名?”说着还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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