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铁塔

“呐，卡森特，你要坐得好高呀，上面是不是很漂亮？”

        你好奇的仰望坐着的男孩。

        他身穿着白色长服，青色的短发被风轻轻吹起，白色的睫毛像蒲扇一样扇动，空洞的白瞳无焦距的看着远方。听到你说话，转过头来低头向你腼腆一笑，卡森特是个很美好的男孩。

        除了他是个瞎子以外。

        你偶然闯进这座铁塔，和他成为了要好的朋友，他却从未在高处下来过，和你讲话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

        “爱米丝，我是被神抛弃的孩子，。”他回答的莫名其妙。

        你皱眉，开口道，“神明没有抛弃卡森特！卡森特不可能被抛弃的！”

        听你这么说他也只是一笑而过，然后不再说话细细感受着微风的轻抚。

        你习惯了卡森特的沉默，在下面摆起玩具时不时跟他聊天，他也时不时的回复“嗯”“啊”。

        玩着玩着，天空的颜色变得混红繁盛，你才想起今天母亲特地嘱咐你的话，慌乱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卡森特这时候问道，“你要走了吗爱米丝？”

        你点点头，反应过来他失明又开口说道，“是的卡森特，但明天我还会继续来的！”

        卡森特脸上浮现笑意，他说的话软绵绵的，和风融为一体很快的飘走。

        “明天见，爱米丝。”

        等你走后他趴在窗口上，半阖起的眸子空洞的望着天空，苍白的小手伸出来接住了乌鸦。

        乌鸦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上，聒噪的叫着，翅膀也在快速的拍打着像是泄愤一样，黑色的羽毛尽数飘落在地上。

        “乌角，不能这么说爱米丝，她是个好女孩。”卡森特轻轻的说道，紧抿的唇线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

        “爱米丝，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去那座铁塔！靠近也不行！因为那里面的大人很危险！”

        你再一次被母亲训斥，幼小的你还不懂这些。

        那座铁塔里面没有大人啊，只有卡森特，卡森特虽然平日沉默了一点，但他对你是真的好，会准备红茶让你品尝，也有很多你没有见过的古老的新奇的玩意。

        你只知道你喜欢卡森特，你想去那座铁塔。

        所以被骂过以后你再一次踏上了旅程。

        “爱米丝，你的心情不好吗？”卡森特出口问道。

        第一次见他关心你，你愣了几秒才回答道，“嗯，母亲不让我靠近铁塔。”

        卡森特也是一愣，带着困惑的问道，“为什么？”

        你悄悄的看了他几眼，回道。

        “母亲说你很危险，但是我……”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别说了，我知道了。”卡森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我本身就是个背弃光明的角色。”

        “她们说得没错爱米丝，我就是个危险的恶魔。”

        你惊咋了下，理清楚思路后慢吞吞的开口。

        “不管卡森特是什么样的，我都喜欢卡森特。”

        卡森特没有再开口。

        你有些尴尬又有些委屈，不明白卡森特突如其来的生气，你尝试着和他交流，他连应付你都懒得应付，你好声好气的说了好久他都不理半句。

        你恼羞成怒了，大家都是小孩谁一定要被谁宠着了？

        于是你也在一气之下连玩具也不要直接哭着跑回家。

        你几天都没有去铁塔，就在母亲欣慰的时候你又忍不住去了。

        你刚刚走进去卡森特就开口了，语气有些颤抖像是不可置信一样。

        “爱米丝……是你吗！？”

        你沉默了几秒，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是，是的。”

        “我很抱歉爱米丝，之前那样对待你。”

        你想说你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对你的爱搭不理，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来。

        冷战后彻底的和好，日子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卡森特是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便被戳瞎了双眼，丢到这暗无天日的铁塔里自生自灭，还被外人扣上可怕的恶魔的帽子。

        卡森特很温柔，他虽然失明了可是他很关注你的动静，只要你一咳嗽他就会询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卡森特说，你是第一个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人，所有人都怕他，他很寂寞，但是有了你后他就不寂寞了，他开始期待每天和你的相遇。

        …………

        慢慢的长大，你变得越来越亭亭玉立，受到不少青年的青暧，你和隔壁的儿子罗博玩得好，似乎都有暗恋对方的意思。

        这次是罗博特意送你来铁塔的，他和你在铁塔前拥抱分别，你哼着歌脚步轻快的跑进铁塔里。

        男孩已经长成少年，削瘦漂亮的脸愈发苍白，白色袍子勾勒着精致的花纹，修长的手里拿着《神典》这本书。

        你看过几页就看不下去了，因为内容太深奥枯燥，是你承受不了的程度。

        但你有个疑惑，“卡森特你不是看不见吗？”

        卡森特挑起眉头，张开口道。

        “我是看不见爱米丝，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拿书玩。”

        你眼中含着抱歉，小心翼翼的道歉，“我很抱歉卡森特……”

        “爱米丝，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说错什么。”

        温软的嗓音爬进你的耳朵，你点点头，扬起了微笑。

        “爱米丝，你走进铁塔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发生了什么？”

        卡森特将手臂伸出窗口，轻闭上眼眸感受着太阳的暖和。

        你脸顿时红了，像个小女生一样小声道，“罗博特意把我送到这里来，还，还抱了我……”你的眼帘藏不住欢喜，还好卡森特看不见。

        卡森特动作一顿，收回了手，安静的垂下眸子，白色瞳孔看向你，漂亮的青发在衣帽中露出几许。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你却有种被看见的错觉，内心胆战心惊的跳动着，与娇羞的状态不一样，这是恐惧。

        少年脸色阴郁，唇线紧紧抿成一条线，空洞无神的白瞳盯着你看，视角不够看不清他另一半的脸，他现在比冷战时候还要冷漠。

        你直觉告诉你他生气了，但你又很迷茫，想不出理由安慰。

        你从来get不到卡森特生气的点，或许是他本人太古怪了吧……

        “爱米丝，你该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下逐客令。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回去的，反正恍恍惚惚的就是了。

        “嗨！爱米丝，和朋友玩得怎么样！？”罗博不知从哪出窜出来搂住你的肩膀哥们似的说道。

        你看了他一眼，“啊，卡森特生气了。”

        罗博主动给你出主意，“她生气了？那行啊，给她买一件漂亮的衣服或者首饰，相信我爱米丝，她一定会消气的！”

        你开口说道，“罗博，卡森特是个男孩子。”

        罗博顿时呆立在原地，肩膀的重感也随着离开，你也没有去管他继续心不在焉地走着，接着你听见后面传来他的叫喊声。

        “男的？！！！”

        你好奇的转过头去，见他脸色僵硬，奇怪地看着你。

        你摸不着头脑，便主动过去问他，“怎么了罗博？”

        罗博支支吾吾了半天，英俊的脸涨红，最后拂开了你的手转身就跑。

        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

        等你再一次去铁塔时，你震惊了。

        卡森特身材纤长，齐肩的青发被衣帽遮盖，他站在黑色的墙壁面前，白色的睫毛轻轻扇动，听到动静也没有转过头来。

        “卡，卡森特你居然下来了！？”你赶紧凑过去抓住他的衣服，衣服质地柔软，抓着也有些滑顺，差点没抓住。

        “爱米丝。”卡森特的右手握住你抓他的手，温暖的触感让两人的身体同时一怔。

        说出来也好笑，你们当了十几年的朋友，却是第一次触碰对方。

        “为什么爱米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高处坐坐呢？”他问道。

        你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他，他对此轻轻一笑，然后抱着你飞了起来，稳稳的落到石头上。

        你惊呼出声，“卡森特！你居然会魔法！飞起来的感觉太棒了！”

        铁塔里充满你欢快的笑声，回荡着，回荡着，暗处的乌鸦盯着你看了几许，在卡森特给予它警告后惊慌地飞走了。

        自从发现卡森特会魔法后你每天都泡在铁塔和他呆在一起。

        你终于理解卡森特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来，有风轻轻吹过你的脸，像是情人间的抚摸，温柔在你的耳边细语着，有阳光落在你的肌肤上。

        这里有铁塔里为数不多的光亮。

        卡森特跟你说着话，一起感受着窗口上的快乐。

        卡森特很厉害，他对任何元素的亲和力都很强，而且为人非常谦虚，不像你之前看到的半吊子魔法师，有点魔法就趾高气昂。

        你快乐到不想回家，贪玩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重。

        又到了回家的时刻，你愁眉苦脸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卡森特说道，“爱米丝今天就留下来吧。”

        你看着对方平静的脸，不知道为何点头同意了，反应过来事已经落下，卡森特为你准备了床铺。

        后来是你的母亲带着一堆人闯进铁塔里面，硬生生的把你揪回家中，你悄悄看了眼周围，没有卡森特的影子。

        ……他去哪里了？

        铁塔上面，少年高高站立，白色袍子被风扬起，落入黑暗的空间，帽子被吹翻青发止不住的飘扬，他站了半晌，转身消失。

        爱米丝……爱米丝……爱米丝爱米丝。

        回到家后你一直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愣是想着铁塔，脚又想动起来了，但是母亲派人看着你，你只好歇了心思。

        密封的窗户被人打开，你赶紧睁眼看见来人一阵欢喜。

        来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你安静别出声，他嘴角轻轻勾起了微笑。向你伸出手来。

        “爱米丝跟我走吧。”

        你只是去玩玩而已，很快就回来。你这样想到，搭上了他的手，他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回到铁塔的途中，你听到后面有什么动静传来，忍不住想回头看，却被卡森特埋在胸前，根本动不了身子。

        很快动静就平下来，你也没有过多在意。

        你在铁塔里面呆了半个月，却一直过得不安稳。

        当初什么话也没跟母亲说，母亲会伤心吗？她很爱你，处处为你着想，你想回去了。于是你趁着卡森特午睡的时候跑出了铁塔，来到了自己的家里。

        你叩叩门，看见熟悉的面孔后扬起大大的微笑。

        “母亲！”

        开门的人却是望着你一怔，然后说道，“孩子你谁家的啊？我没有女儿。”

        你顿时感觉有些昏晕，你后退了几步勉强的撑起微笑，“母亲我是爱米丝啊……”

        见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摇摇头，看着你的眼神就像看怪人一样，然后毫不犹豫的关上门将你隔绝在外。

        你看见她走过去抱住幼小的弟弟，细心的呵护着。

        母亲不记得了你，你恍惚地走在路上，罗博经过你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你发现不仅仅是母亲，所有人都忘记了你，没跟你打招呼，看你的眼神如此的陌生。

        你就像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你蹲下来紧紧的抱着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突然想到卡森特，卡森特会不会也把你忘记了！？

        正当你这么想，阴影将你笼罩，你红着眼抬头，发现他是卡森特。

        卡森特温柔的擦去你眼角的泪水，对于你独自跑出铁塔一概不管，他开口道，“爱米丝为什么坐在这里哭？”

        你抱着他大声的哭出来，说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了。

        他轻拍你的背，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白色瞳孔无意识的看着别处，嘴角的笑意不曾落下过。

        “啊，这样啊，爱米丝别哭，我还记得你呢。”

        是啊，卡森特还记得你。

        所以啊，别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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