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行至一天一夜终于到达寿阳附近，即将分分别，马车上连空气都是苦涩的味道。

        时宜在马车里隔着帘子看着外面的人，人，周生辰看似从容，眉宇间淡淡隆起一丘无奈。只求边境赶紧安定他也好……

        “报……吐浑国金察儿大军趁王军北伐，围困汉阳城”马车猛地停顿，一个传令兵跪下大声传令。汉阳地处南潇、北陈、吐浑交界，战乱时有发生。此次周生辰率大军征战北方告捷，才有空在中州呆了几日，不曾想这吐浑居然趁机劫掠。

        这吐浑将军金察儿甚是可恶，只要侵占一个城池，必定烧杀抢掠殆尽。

        “传令下去，大军日夜兼程驰援汉阳”此时此刻再顾不得儿女情长，周生辰雷厉风行下达命令。

        马车里的时宜一听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周生辰又要去战场了。她红着眼眶撩开帘子揪住他的衣袖犹犹豫豫地道：“我能去吗？我学的是疡医，不会拖后腿”。

        上一世她受够了那种惶恐不安的等待，每一次的等待都是一遍一遍地凌迟她的心。每一次的离别都怕是生离死别，尤其是皇宫那次，自己目送他转身离开，没想到就成了最后一眼。

        周生辰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纠结之色，他盯着粉嫩的人儿涩声喝道：“漼风，带你妹妹去寿阳”转头又大喝一声：“牵马来，本王与骑兵先行”。

        时宜的眼泪在听到他的命令时瞬间决堤。她就知道周生辰肯定不会让她去，可是她还是想试一试。六年酷暑严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跟在他身边。就为了他受伤了给他医治，哪怕是他……死了给他……收……

        周生辰不敢看时宜的含泪控诉眼眸，转过身轻声安慰：“王军从有过败绩，安心等我捷报”翻身骑上战马绝尘而去。

        时宜郁郁寡欢地看着漼风进了马车，侍卫控制着马车转向与王军分道扬镳。

        时宜何尝不知道周生辰是怕她受伤才不让她跟着。只是周生辰不懂，如果能跟随着他时宜情愿遍体鳞伤。那种除了跪在寺庙里祈祷什么也做不了的日子，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过下去。

        时宜看着食盒里吃剩的点心，咬着嘴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三哥，我这里有点心给你尝尝”时宜努力忍住抽泣声，拿出一碟点心送到漼风面前。

        漼风有些懵了，刚刚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妹突然不哭了，居然还主动送他点心。

        看来是想通了，漼风捏起一块暖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殿下也是怕你受伤。明日我带你去看看寿阳的风……光”。

        漼风觉得有些不对劲，舌头怎么越来越麻，连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漼风疑惑地看着时宜等她的解释

        时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包，里面装的是她跟王老一起配的麻药。原本是用来给伤患缝合伤口时用的，后来意外发现它的效果异常强大。只需要一点就能快速让人麻上半个时辰，就算是吸进鼻子也是同样的效果。

        刚才时宜正是趁着宽大衣袖的掩饰，在点心上洒了点麻药。“三哥，对不起。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时宜哭着跟漼风抱歉。

        她不想再呆在中州那华丽的鸟笼里等他捷报或者等他……不管是生是死她都想要第一个知道并且陪着他。

        时宜紧咬嘴唇看着漼风的眼神满是抱歉，她摘下漼风的令牌抱着包袱出了马车娇喝道：“停车”。

        赶车的小侍卫不明所以赶紧把车停了下来。时宜拿出令牌道：“漼将军吩咐我给殿下送重要物品，让我下车”。

        小侍卫不明所以赶紧恭敬地让开，时宜下车回头看了一眼小侍卫道：“漼将军有些乏了，他刚才嘱咐我回到寿阳之前莫要打扰”。说罢时宜背着包袱从容离去。

        与王军分离了差不多有两刻钟，时宜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追上去。时宜已经追了将近半个时辰谁知道遇见一个小村庄一问才知道，王军队伍走的如此之快，她竟是离王军越来越远了。

        眼看着天色将暗，脚上已经磨出了水泡，时宜开始焦急起来，这样下去何时她才能追上啊。

        时宜悄悄走进一家无人的农家院子，放下一块银子并拿走了晾衣绳上的一身男式粗布短打。

        在僻静无人处换换上短打，把头上的的饰物取下来挽了一个男式束发，这才一瘸一拐地上了路。

        与此同时漼风已经从麻木中缓过来，他心知时宜必定是去追王军了。他掀开帘子神色晦暗不明地问侍卫：“小姐逃走多久了？”

        小侍卫一听顿时战战兢兢起来，两股战战道：“大概有多半个时辰了……属下这就去把小姐请回来”。

        漼风拢了拢披风倚着马车门边看不出情绪：“不用了，派个好手跟着即可，到汉阳时给宏将军打声招呼”。

        夜幕渐渐暗了下来，一切都寂静的可怖。时宜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紧紧攥住胸前玉佩。夜色漆黑的仿佛是要吞噬一切，她不敢四处乱看更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期待早些追上王军。

        阴冷、黑暗、微风吹过麦田、树梢的沙沙声响，黑夜中仿佛是有一头巨兽在逗弄这惊惧的时宜，吓得她一身冷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铃声，一点火光晃晃悠悠地往这边来。时宜惴惴不安地靠着路边快走，她抓紧包袱做好随时拔腿就跑的准备。

        “小兄弟，你去哪里，俺稍你一程”马车上一个男子提着灯笼憨憨地道。

        时宜警惕地摇摇头，握紧袖子里的麻药包也不回头加快脚步前行。此刻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个女子走夜路，害怕万籁俱寂、渺无人烟，更怕遇见人烟。她一个弱女子要是遇见坏人，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力。

        那马车上的人见时宜不答话挠了挠头又道：“俺是从寿阳来的，俺要去西州投军，俺不是坏人”。

        时宜一听“寿阳”顿时觉得亲切起来，三哥正驻守寿阳。她停下脚步，捏紧药包压低嗓音对马车上的人抱拳说：“我也是去西州投军的，兄台愿意载我一程感激不尽”。

        马车上的人憨憨一笑停了下来让时宜上去。等时宜载马车厢里坐稳了，鞭子一挥马车加速向前。

        他憨声道：“小兄弟你坐好了，俺保证子时以前就能追上王军”。

        时宜进马车一看扑哧一声笑了，索性也不再刻着压低声音朗声道：“是漼将军派你来的吧”。这马车分明是白天自己坐的那辆，连自己吃剩的食盒还在。

        里面还多了一包崭新的士兵服，想来是三哥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时宜眉开眼笑地拿起衣服换上。三哥对自己这么好白天自己居然还把他麻翻了，时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外面的侍卫索性也不再装憨了朝里面拱手道：“回禀小姐，属下漼将军麾下副参将石南，漼将军派属下护一路送小姐”

        “那为何到半夜才让我上车”时宜明知故问。

        侍卫脑袋上似乎有冷汗留下“啊，这……这……”漼将军交代让小姐吃些苦头，可是这也不太好明着跟小姐说啊。

        时宜也不再难为他笑道：“算了，赶路吧，我休息一会儿”。漼风派来的人是绝对可信的，时宜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果然不到子时马车就追上了王军。石南拿着漼风手书，很轻易地见到了一位将军。

        时宜只称是漼将军介绍来投奔军营的大夫。虽说时宜看上去年龄很小的样子，但有漼将军的手书加上时宜的令牌，很容易就留在了队伍里。

        时宜再一次感叹三哥的算无遗策，他居然连能让自己留在军营的手书都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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