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话 戳心窝子得狠

顾星话说得不可谓不狠，辅以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小狱卒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相当五颜六色了，厉牢头听到她的强调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一双鹰目死死地盯着站在栏杆前的小狱卒，似乎很期待它接下来的辩解。

        哪怕皮都快被扒光了，小狱卒仍然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说道：“我是弱，但那是天生的有什么办法，要是我足够厉害，也不用托我爹的福，靠走后门才能进到监狱某个职位了。”

        也是是说到了“它爹”，小狱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个鬼都活过来了，大声嚷嚷道：“典狱长，我可是有娘生有爹养的，你要不信，去我家，让我妈把出生证翻出来给你看！”

        它这段话说的很有底气，让跟着厉牢头的几位管理层态度有了松动，对啊，可以因为它弱而瞧不起它，也可以因为它走后门而看不上它，但不能因为人家先天不足而说它是半成品吧，这多少有些武断，而且还有点没有鬼权。

        厉牢头不慌不忙，似乎心里早有准备，但依旧用看好戏的眼神转向顾星，她隔着栏杆，轻轻地抽了抽鼻子，很无奈地说道：“你何止有爸有妈呢，还有一整个破晓帮你演戏，怎么说呢，你就是牛x他娘给牛x开门，牛x到家了。”

        一席话惹得全场忍俊不禁，齐牧师都有了一丝笑意，它作为被临时拉过来做见证的外人，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但顾星说的话糙理不糙，它默默地在心里用小本本记了下来，准备以后听信徒的忏悔时用来劝诫他们。

        至于被它劝过的人三观会被刷新成什么鬼样子，谁又在乎呢。

        小狱卒当然听出了她的讥讽之意，气愤之余皆为心惊，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破晓之间的瓜葛的，这女人，远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可以前相处的时候，并没有看出来她有多厉害啊，是挺聪明的，但还不是被它套路着进了坑，去给毛医生当助手去了。

        它这边还在走神，那边顾星却突然露出了满脸的不耐，伸手挠了挠开始剧烈发痒的皮肤，眼睛似乎也有点变红的迹象，在场所有的人都有面对异人的丰富经验，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濒临变异了，齐牧师心下着急，用眼神示意她注意自己的情况。

        顾星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于是嫌弃地摆了摆手说道：“行吧，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你不是谢力冉，可以了吧。”

        小狱卒猛然听见她这么说，第一反应是这人脑子有病，第二反应才是肯定有诈，便满脸戒备地看着她，只见顾星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试管，在它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是谢力冉，看来它是不会出现了，这份亚当的体液，不是，血液，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她边说边从兜里拿出一根针管，对面的狍子一脸震惊，大姐，您从哪儿拿的针管啊。

        厉牢头也是同款表情，疑惑地看了看她的口袋，顾星看到之后解释道：“你自己没搜身，不能怪我哈，这是从破晓那儿顺出来的，俩博士抽了我那么大一管血，我不得拿点什么犒劳犒劳自己啊。”

        你就用针管犒劳自己？！年轻人你思想有问题啊。

        小狱卒此刻根本没把她之后的话听进耳里，满心满眼都是顾星手上的那管不明液体，然后就见顾星将试管盖子打开，用针管抽完了里面所有的液体，朝它笑了一下，扎入了自己的手臂皮肤。

        似乎是在特意展示给小狱卒看，她插了自己后并没有立刻推针，而是停在那里等着它，而小狱卒也不负期望地扑到了栏杆前，伸手努力够她，希望能够组织她推针。

        “那是我的！你不能用！”

        它的脸此时被狰狞撕裂，终于露出了原本属于人类的一点痕迹，顾星看着它将够未够的指尖，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她将已经扎入皮肉的针头撤了出来，带出了一滴血珠。

        “看吧，谢力冉，早承认不就好了，还害我白挨了一针。”见谢力冉松了一口气，顾星恶劣地将针管在它眼前晃了晃，说道，“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已经是血族了，自然是不能让你随便去死的，对吧，典狱长。”

        厉牢头点点头，回应道：“对，虽然是个造出来的杂种，但确实是血族了，那就得按血族的规矩接受审判。”

        它身后的管理层全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面色不虞地盯着丑态毕露的谢力冉，它却完全不在意旁人的态度了，只顾伸手去探牢房内的顾星，她朝后退了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满脸笑容。

        “刚好齐牧师在，这样，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向神的代言人忏悔，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就把针管给你，如何？”

        听到顾星提出的条件，谢力冉立刻有些迟疑，它怕死，可若是把身后的那伙人都扯出来，就算活着也会生不如死。

        顾星看出了它的犹疑，用蛊惑的声音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要是不说，我乐得多个一起下地狱的伴儿，说了，要是典狱长心情好，觉得你有用，自然会护着你，至少不会活得那么艰辛。”

        惯常慷他人之慨的顾星这回继续发扬恬不知耻的特性，果断祭出水鬼政策，将厉牢头扯下了水，但它显然是很乐意的，毕竟如果扯着谢力冉这根藤，能拉出它身后的那一串“葫芦”，将来它又何止一个王都监狱的典狱长呢。

        “你就算不说，那位签字让你钻进来的刘大法官估计也已经保不住了，典狱长想必早就有了动作，对吧？”顾星适时填了把火，谢力冉握着栏杆的手猛地收紧，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

        “你倒是机灵。”厉牢头哼了一声，就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这让谢力冉如同一只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蚱，手足无措地站在牢房前。

        囚徒困境，囚的到底是谁，反正，不会是我本人，顾星脸上洋溢着略显变态的笑容，看得狍子心里发麻，这大佬，太让人害怕了，不过，也真是厉害到不行。

        “看吧，现在就看谁嘴巴够快，先把该供认的都供认了，落后的那位嘛我估摸着大约下场不会怎么好，至少不会像我们一样死的那么迅速。”

        顾星“阴恻恻”的声音在谢力冉耳边环绕，它缓缓地转头看向女人，觉得站在眼前的根本不是那个任它玩弄宰割的小姑娘，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比血族可怕百倍千倍的恶魔。

        谢力冉无助地环顾四处，要么是厉牢头冰冷严苛的目光，要么是其他血族鄙夷的视线，最后它猛地对上了一双充满怜悯的眼睛，尽管是血红的，却透着别样的温柔。

        齐牧师因为职业素养，练就出了一双时刻遵循职业操守的眼睛，时刻充满怜悯众生的丰富感情，只需要看一眼，就会恨不得马上跪在神的面前，成为神的信徒。

        谢力冉的心理防线已经被顾星戳成了马蜂窝，到处漏风，哪里还扛得住齐牧师这种眼睛，腿一软鼻一酸，扑倒在牧师的脚下，痛哭流涕地开始朝外吐真言。

        齐牧师“慈爱”地摸着它的后背作安抚状，心里其实慌得一批，事情发展太快，都没搞清楚人物关系好么，这个小狱卒是人类？毛医生造出来的血族？渎神者？

        俺滴个亲娘耶，这不是要了它老命么。

        而始作俑者靠着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听着谢力冉崩溃地开始疯狂拉扯其他血族权贵下水，看着厉牢头越发满意的神情，她突然就走神了。

        如果说，石门上写的“诚心诚意地忏悔”，指的并不是无罪的罪人呢？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初来乍到的人又有什么罪过呢。

        无罪的人，本就不该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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