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第二次审讯

厨子就是在这种吵闹声中走了进来，拿着装食物的桶错愕地站在门外，感觉自己并不是在为死刑犯们送饭，而是来到了某个热闹的菜市场，小商贩们正在为了争一个好摊位而互相攻击。

        “吵什么吵！吃饭了！”

        它及时反应过来，果决地制止了罪人之间无休止的战争，顾星哼了一声，好歹停下了纷飞的唾沫，此时才感觉嘴巴里那意料之中的干涸。

        痛快，多久没这么泼妇地吵架了，连脑袋都清醒了不少，她心中是隐秘的欢喜，总觉得身心都得到了休整，因为乔乐杉和破石头们导致的憋屈，全都一股脑地倾泻到了这群倒霉蛋身上，而她自己，焕然一新。

        厨子保持着高等生物的姿态，将熟悉的粘稠物递送到每个罪犯的手边，当轮到柳子雅的时候，它嫌弃地少打了半勺，碗中只有小半的量，柳子雅脸上顿时出现了苦涩，不是因为吃不下这东西，而是不够吃却不敢开口跟厨子多要。

        结果厨子立刻误会了，以为这个“兔子”又看不上自己的手艺，心里暗想，明天你连半碗都没有！

        而轮到狍子时，他一反常态早早地等在牢门口，一脸期待地看着厨子，口水似乎都要留下来了，让厨子的表情瞬间柔和不少，给他多打了一勺，粘稠物差点漫出碗沿，他立刻将嘴凑到碗边上，吸了两口，生怕浪费一滴。

        这才对嘛，厨子满意地点点头，并亲切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表彰。

        顾星拿到的是正常量的食物，隐隐的香味飘出，她此刻也感觉到了一点饥饿感，便三口两口将碗中物吃完，甚至还学着狍子也舔了舔碗底。

        厨子对这群人的转变很满意，于是大发慈悲地说道：“原本是八人的量，现在多出的那份我也赖得改了，有谁没吃够，可以再添一点。”

        话还没说完，碗里都没吃干净的狍子马上举起了手，示意他还可以多吃，厨子无奈地笑了笑，让他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给他添饭。

        顾星顺势接过话茬说道：“您好，我想多要一碗。”

        厨子点点头，拿过空碗扫了一眼，发现她吃得干净，脸上多了分笑意，给顾星多添了一勺，其他人有了参考对象也纷纷示意自己想多吃一点，让厨子很是愉悦。

        趁着它心情好，郑春林很狗腿地问道：“大人，我们反正都要死了，不知道死之前那一顿，会有加餐吗？比如断头饭什么的。”

        厨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没穿衣服，将一身腱子肉红果果地展露在它眼前，能清晰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吸血鬼偷偷地吸溜了一下口水，强忍住抓他啃上一口的冲动，冷声冷语地说道：“还想要断头饭，你们死了之后，会立刻被运到城里最著名的酒楼里，别说加餐，最后一餐都没有！”

        郑春林登时变了脸色，没吃的不说，居然死后还要被当成食材，这世界也太毁三观了吧。

        顾星则很平静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啊，尸体还能发挥余热。

        她将吃完的餐具交还给厨子，它走过来接收的时候隐秘地将什么东西塞在了她的手心里，还冲她挤了挤眼睛，随后收好东西扬长而去。

        顾星捏了捏掌心里的物件，应该是一张叠的方正的纸条，她佯装消食，走到床边学着狍子的模样躺了上去，然后整个人窝进了有点潮湿的被子里，将纸条展开。

        “午夜，信使，注意查收。”

        顾星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纸条，觉得大概率是牧师送进来的，今晚又有提示拿，这么简单获取信息，让她有种有诈的错觉。

        这加大难度，也没多难啊。

        随着饭店过去，众人的头顶重新笼罩上了一层惨雾，因为第二次审讯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想到要去跟那位恐怖的牢头单独相处半个小时，罪人们就觉得眼前发黑。

        尤其是受过皮外伤的某姚姓男子，也顾不上算计了推测了，呆滞地坐在床上，盯着角落发呆。

        顾星倒很期待与厉牢头的第二次见面，上次它漏风的嘴巴为自己想到童谣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不知道这一次又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这种期待过于浓厚，导致她真的见到厉牢头时眼睛发亮，完全不似一个犯人面对看守，更像老朋友许久未见般热切。

        如果可以，她都想去跟牢头握握手。

        “说吧，有什么想跟我坦白的么？”厉牢头不耐烦地避开女人近似骚扰的目光，没好气地问道。

        顾星摇摇头：“您说过，必须将何时何地何人何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不然就是无效的答案，我也不是全程参与，不打听明白怎么好跟您瞎说呢？”

        她的话刚开始并没有引发厉牢头的兴致，只当顾星又在跟自己虚以为蛇，但很快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顾星话里话外并没有隐瞒真相的意思，反而更像正在努力调查，迟早能跟自己汇报的下属模样。

        它顿时变了脸色，和蔼可亲地确认道：“你是，愿意合作了？”

        顾星忙不迭地点头：“能活着，谁想死啊，您说是不是？”

        厉牢头不能再同意地点点头，脸上有了笑意，甚至拍拍门板示意外面的狱卒给它拿点喝的进来，狱卒很快拿进来两瓶东西，一瓶是红得渗人的血色饮品，另一瓶清澈晶莹的放在了顾星面前。

        顾星一脸受宠若惊，这大大地取悦了厉牢头，它笑吟吟地让顾星放轻松，然后轻言细语地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它跟自己打谜语，但顾星可不能用谜语回之，不然很容易就玩脱了。

        于是她低眉顺目，双手握住瓶身，一副乖巧恭顺的模样说道：“当然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顾星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吸血鬼，它的脸上是一种兴奋的神态，但眼底依旧一片冰凉，仿佛在等着什么，至于它期待的东西，估计就是顾星的投名状了。

        “埋药引子的时候，我不在场，但我知道的是，他肯定没有死，并且正准备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偷走监狱里的爱人，就是他复仇的第一步。”

        顾星的声音缓缓地在审讯室内流动，成功地让厉牢头眯起了眼睛，在它持续升温的目光中，顾星接着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我觉得您可能不会想知道这个消息，但哪怕是再坏的消息，您现在也最好做好准备，因为毛医生的实验不仅可行，还成功了。”

        厉牢头拳头猛地收紧，尖利的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手掌，可并没有温热的血液留出，吸血鬼没有血这种东西，所以身体常年发冷，需要用动物的血液来滋润它们冰冷的身躯。

        “你到底在说什么？”它冷冷地问道，脸色也不复之前的柔和。

        顾星却不打算跟它绕弯子，依旧是那副垂头乖巧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令鬼惧怕：“我说什么，您比谁都清楚，十只兔子少了三只，两只亡命鸳鸯正缩在暗处准备搞事，还剩一只”

        她抬头对厉牢头露出一个笑容，两排洁白森然的牙齿看着比吸血鬼还渗人。

        “说不定换了皮，正站在明处，等着看我们的结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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