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吃饭睡觉打六六

临近傍晚，外出“游玩”的几人快到饭点也准时回到了村长家，看表情猜不出他们是否有收获，但感觉众人心情都算不错。

        晚饭非常丰盛，有酒有肉有鱼，新鲜的瓜果蔬菜更是种类繁多，硬菜出自两位主妇，而村里其他人家也端了些菜品过来，倒跟渔夫描述的情形一样。

        只是这菜无论是菜式和摆盘，总让人觉得似乎更适合供奉在哪里而不是上桌吃。

        但感觉归感觉，大家还是相处很融洽，整个场面也是宾主尽欢。

        只有周小明格格不入，从开席起就显得心不在焉，仿佛凳子上放了钉子一样坐立不安，他不断地扭头看向门口，然后转向其他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星知道他想问什么，但除了他以外，所有的罪人都对赵小六的失踪视若罔闻，也根本没人多问一句她的去向。

        大家吃的挺香，至少表面上吃得挺香，顾星小口地喝着鸡汤，味道很浓郁，应该是炖了许久，鸡肉的精华都融入了汤里。

        酒过三巡，主客的话匣子都打开了，村长打着酒嗝向客人们介绍世外村的历史。

        为躲避秦时的战乱，曾氏祖先带领着妻儿乡邻历经千辛万苦后，找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因为害怕被征兵，便主动断绝了同外界的来往，直到上次李贵误入此地，他们才知道如今已是晋朝，可“暴秦”虽亡，世上却依旧纷争不断，与隐居前竟没有什么区别。

        林铁顺着村长的话感叹道，今天逛了一圈，觉得这里实在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但他们若长留在此，怕是会给村子惹祸，而且为了确保村民们的安全，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

        村长因为他的这番“交心”微微动容，用手拍了拍林铁的肩膀，两人一时仿佛认识许久的忘年交，千言万语都汇成两杯酒下喉，尽在不言中，但顾星从林铁驽定的语气便知，这家伙绝对找到什么关键线索了。

        桌上觥筹交错，门外却突然传来赵小六爽朗的笑声：“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差点错过这桌佳肴。”

        顾星夹菜的筷子一顿，抬眼就看到女孩俏生生地正准备进门，她满脸笑容地看着众人，村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吃饭还会迟到，快来快来，罚酒三杯。”

        语气中的亲切熟稔让顾星深了眼眸，赵小六快步走到曾王氏旁边空着的座位，也不行礼就直接入座，嬉皮笑脸地跟村长讨饶，主人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亲热地帮她添了饭。

        看到双方的这番做派，顾星脑中瞬间闪过多种可能，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桌上众人的神态，停顿在李贵难以言说的表情上，她再望向赵小六的眼神中便多了一丝了然。

        见赵小六“平安”归来，周小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一直“困扰”他的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自私自利的做法，咧着嘴举起杯子碰了碰赵小六手边的酒杯，朗声催促她跟自己走一个。

        赵小六从善如流地与他碰杯，狭促地笑道：“下次可不能丢我一个人，我是女孩子，会怕的。”

        她语气里的冰冷和杀机被笑意遮掩，脑子本来就不灵光的周小明听到后只是心虚地缩了缩肩膀，但有心人却品出了不同的意味，比如顾星，以及同时蹙紧了眉头的刘叶、林铁和王慧。

        乔乐杉从头到尾都放在饭菜上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顾星，却被她抓了个正着，连忙撇开了目光。

        顾星夹起一块炖肉放进嘴里，由于赵小六的“去而复返”，桌上众生百态落入她眸中，最终化成一句：好吃。

        随着能说会道的赵小六回归，屋内的气氛更加热烈融洽，席面仿佛没有尽头般与夜色共舞，直到村长熬不住夜，被李贵搀着离席去休息，晚饭才总算走向尾声。

        主妇们依然十动然拒了客人们帮忙收拾的提议，然后强硬地领着一群人去他们这几晚将要盘桓的客房。

        男宾们一间房，女宾们一间房，分住东西两个方向，男宾那边不知道，但女宾是个大通铺。

        “你们就住在我儿子儿媳的旁边，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可以随时吩咐他们，可千万不要客气。”曾刘氏嘱咐道。

        顾星眉头一跳，瞄了眼杵在门边的曾寿和曾王氏，两人的身形半隐半现，似鬼非人，住这俩隔壁，想想都觉得要命。

        这想法还没来得及绕脑袋一圈，就听曾刘氏继续补充道：“晚上风寒露重，可不能随意出门，免得着凉摔跤，好好休息，明天有的是时候玩儿。”

        简单来说，就是晚上出门等于找死，但如果不出门，她斜眼看向已经走到床边的赵小六，昏黄的烛火将她的脸藏在阴影下，看不分明是什么表情，顾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晚难熬喽。

        王慧和钱悦对今天发生在院里的事一无所知，不过赵小六饭桌上那句阴恻恻的调笑，到底多少引起了王慧的注意。

        她隐秘地看一眼顾星，好几次想偷摸地跟她接个头，但都碍于赵小六在场而没能成功，顾星也需要获知她手上的信息，所以两人默契地选择了邻铺，就等熄灯之后方便交流。

        这期间赵小六却异常沉默，与饭桌上相比可以说判若两人，她早早地窝回被子里，缩在靠窗的位置不再吭声，很快便有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看样子是睡着了。

        钱悦跟着王慧转了一天，时刻保持神经紧绷让她也有些累，紧随赵小六躲进了被窝，不一会就打起了小鼾。

        王慧熄灭桌上的火烛，跟顾星并排躺下，等了一会感觉其他两人都睡熟了，便想张嘴说话，就感觉有人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被子。

        王慧转头看向顾星，她已经换了姿势，侧躺面对王慧，趁着从窗外透入屋内的月光，顾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让她不要说话吗？这有些过了吧，就算赵小六和钱悦想听，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

        随后顾星的眼球向右移动了两下，指向的正是睡在她右侧的赵小六，然后将手缓慢地探入了王慧的被窝。

        王慧也是机敏的人，立刻明白赵小六有问题，所以顾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赶忙将手递了过去，顾星的手指开始在她的掌心写字。

        因为需要克制动作的幅度，顾星写得很慢，怕王慧不理解写的内容，写了两遍才停下。

        ‘死’。

        王慧眉头猛地皱起，死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赵小六已经死了？！她对着顾星眨了眨眼，顾星会意，将手掌摊开，任她在上面写字。

        ‘六？’

        顾星在她写完的瞬间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反问她有没有什么收获，就见王慧突然闭紧了双眼，一副陷入睡眠状态的模样。

        窗外月亮的角度此时对准了屋内，而有人横在了它和床铺中间，遮蔽了洒入窗台的皎洁月光，将阴影笼罩在她们身上。

        冰冷沉重的呼吸打在顾星的右耳，她的右眼已经阖上，左眼却露出一条缝，赵小六的影子在床上拉得老长，能感觉到她阴冷的目光不断徘徊在内侧的三人身上。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新翻过的泥土味道，土腥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甚至有两滴粘稠的冰凉的液体落在顾星的肩颈处。

        恶心心。

        带着恶意的视线扫过三人，王慧的手微微发抖，闭着眼的她显然非常紧张，呼吸也有些急促，这种装睡的模样很快吸引了赵小六的注意力，她缓慢地越过顾星，逐渐向王慧靠近。

        “吃不下了！”

        就在赵小六的身体完全悬停在顾星上方的一刻，顾星突然爆出睡梦中的呓语，然后猛地翻身用右手狠狠甩在赵小六的身上，直接将她打得跌回原铺位，背甚至还撞到了窗台，发出一声闷响。

        摔倒的赵小六不止撞到了窗台，还同时砸在了床板上，没有铺席梦思的木板‘吱呀’一声，顾星马上被“惊醒”，睁着朦胧的双眼，呆滞地看向“吵醒”她的人。

        赵小六瞪着一双外凸的眼睛，脖颈处皮肤骨骼内陷，上面遍布青紫的指痕，舌头长长地垂在下巴，正是顾星在屋后见过的死相，但她这个恐怖的模样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就迅速恢复了正常。

        顾星眨了眨眼，却仿佛根本没看到赵小六的“华丽变身”，只是半梦半醒地从床铺上坐起，满脸迷茫，似乎清醒了一些后便瞧见赵小六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己。

        “怎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

        “顾姐姐看着柔柔弱弱，睡觉打人的力气还挺大。”赵小六面色不虞地讽刺道，还不忘用手搓揉被打到的地方。

        顾星“愣”了好一会，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做梦打到人了，直起身忙不迭地跟赵小六赔礼道歉。

        赵小六却像故意找茬一样，哼哼唧唧地非不罢休，于是一个闹一个哄，她俩整出的动静越来越大，结果搞得其他人也都“醒了”。

        王慧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坐起身，而钱悦则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真的从睡梦中被拽出来的小可怜。

        两人大概听明白了顾星和赵小六之间的问题，当然得好言相劝，跟赵小六说道：“瑞思肯定不是故意的，应该是晚饭吃得太撑，对不间断的劝吃劝喝有了心理阴影，才会做这种梦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赵小六满脸的怒气都遮不住有口难言的苦相，总不能跟这俩说我好不容易攒出的灵异感，被她一巴掌扇没了吧。

        等终于消停了，四人又躺回原位，但也都没了睡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顾星的手缩回被子，轻轻揉了揉右手臂，刚才抡赵小六的时候可是使上了浑身的力道，接触的瞬间还以为敲的不是人而是个铁块，硬得要命。

        差点没折了她的胳膊。

        【作者题外话】：赵小六：小样儿力气挺大。

        顾星：承让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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