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潘逸阳是第一个留意到周致其回来的，她因为要洗衣服便跟周致其说自己先回宿舍，不然担心不够时间，毕竟宿舍里还有其他人需要用洗衣台，她还是尽早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给其他同学腾位置好。

        周致其也因为数学题，打算好好留在教室跟它混战一波。潘逸阳在阳台洗衣服习惯带耳机听歌，还会把宿舍门关上，毕竟大夏天的里面开着空调，电费可不能浪费掉了。没想到洗完衣服后，潘逸阳一打开门便被满是人的宿舍吓了一跳，毕竟开学至今，宿舍间开零食分享会都不见得有如此光景。问了下来才发现原来是班长来求证来了。

        潘逸阳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为的只是想让自己成为第一个看到周致其的人，她觉得周致其看到这个场面会不太适应。果不其然，刚回到宿舍的周致其看到宿舍里乌压压的人群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接着后退了几步再次确认门牌号以及床位信息才确定就是自己的宿舍。

        看到周致其备感疑惑的样子，潘逸阳连忙到门口去牵她。然后进门的时候跟周致其小声嘀咕事情的原委：班长来问你有没有跟老师说过她和陈浩宇谈恋爱的事情。

        闻此，周致其瞪大了双眼以表示自己快要溢出来的疑惑感。这表情实在是让本来有点焦躁不安的潘逸阳瞬间乐了起来。但是开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刚放松没多久，她就又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挽着她的手走进了剑拔弩张的宿舍里。

        其实怀疑周致其既可以说是有道理的，也可以说是没有道理的，就看你是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班上不少人都知道周致其的小姨是隔壁班的英语老师，跟他们班的班主任在同一间办公室工作。平常有事没事，周致其的小姨就会邀请周致其到家里吃饭，甚至有时候周致其还会带上潘逸阳，或是得小姨的嘱托带点水果和零食回来给宿舍的人吃。

        前段时间也只有周致其和潘逸阳在楼梯间偶然地碰见过班长和陈浩宇亲昵，对此潘逸阳也跟大家解释过自己在班里消息传开来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周致其在学校一般只跟宿舍的人一起玩，就更没有可以说的人了。虽然她的小姨是老师，也确实跟班主任是一个办公室的，也不能就这么草率地断定就是周致其间接透露给班主任的，况且周致其也也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潘逸阳的话在场不少人都听了进去，但是班长似乎对此无动于衷，还是坚持说等周致其回来以后当面问清楚吧。

        对于这一点，潘逸阳其实很想说，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有回旋的余地吗？难道问清楚了事情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难道告密者是谁，又是不是周致其就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着一起等周致其回来，等班长完成她想要完成的质疑。因为她知道，即便如此，班长依旧有充分的理由想要留下来问清楚，她有这个权力。虽然潘逸阳情感上不乐意，但是理智上十分尊重班长的权力。

        班长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性格活泼的她也很招人喜欢，她的活泼同潘逸阳不太一样。如果有所比较的话，那便是潘逸阳的活泼会更内敛一些，因为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很认生的人。

        班长自当班长以来，认真负责，积极管理班级的事务，协助班委组织各项班级活动，班上的纪律一直把控得很好，每一个星期的优秀班级十有八九都会有周致其这班。加上班长本人成绩也不错，班主任从来没有凶过她。但是今晚班主任却跟她说：“我对你很失望。”就这一句话狠狠突破了班长的心理防线，从那时起，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哭得双眼都可以说是肿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将近20分钟，现场的同学们也变得有点焦躁不安。但是大部分人都有留在课室学习的经历，自然也都知道周致其确实有时候会比较晚回来。学校又明令禁止学生带手机，如若带了手机就需要上交给班主任知道放假回家才归还。所以大家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但是长时间沉默的等待仿佛让班长变得更加敏感，只好愈发频繁地问潘逸阳周致其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亦或是自己叹气周致其怎么还不回来，都快要熄灯了。但是其实潘逸阳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确实没有办法联系到周致其，难不成要她专门跑回课室拽她回来吗？正当潘逸阳妥协了，想要再哄哄她的时候，周致其就回来了。

        被拉进人群中心后，周致其就这样面对着班长等着她开口。但是似乎她有些难言之隐，犹犹豫豫的样子。周致其知道这么拖下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况且宿舍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了，在场的不少人肯定还有没有洗漱的。本着就事论事，快刀斩乱麻的不拖沓原则，周致其决定自己先讲清楚算了，于是，周致其看着班长哭得通红的双眼，叹了口气说：“我没有说过。”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班长不知怎么的，突然哭了起来，眼泪骤然往外涌。这样的场面让周致其十分得不能理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只说了一句话，还是一句这么客观的话，就让对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说掉就掉下来，但是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是安慰好还是继续说清楚好。

        又叹了一口气，周致其轻巧地绕开人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放了下来，然后还顺手拿了包纸巾打算拿给班长擦眼泪，但是回到人群中的时候便发现她已经拿了别人的纸巾。于是周致其便又将纸巾就这样放在了最近的桌子上。

        经过好一番的平复后，班长依旧抽泣着说道：“老张说他看到了监控，说看到我和浩宇在教室谈恋爱，但是我们都知道最近都没有考试，怎么会发现。”

        周致其一听就知道其中的不对劲，她时常觉得自己有时候脑子转得太快实在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伤害，于是，她只好耐着性子说：“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真的没有跟别人说过。”这样的无动于衷似乎打击到了班长，只见她哭得愈发情难自禁，只好断断续续哽咽着说：“当时…就你和逸阳在楼梯间看到了我和浩宇…然后…没过多久，班上的人就都知道了…而且我听说上周三跑完操以后你自己回了趟教室，那时候就我和浩宇在课室，都没见你回来。”她越说越笃定，仿佛受了

        天大的委屈。

        见此，班长宿舍的人只好小心地拍拍她因哭而强烈抖动的双肩。周致其虽然平常待人接物都懂礼貌，为人也温和，但是内心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听完班长这一番哭着的控诉，周致其平和的样子也收敛了起来，严肃的一字一句反击她：“当时在楼梯间，确实我和潘逸阳都看见了你们，但是既然我们看见过你们，那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看见了你们。”

        周致其说得冷漠，但还是留心着班长的情况，毕竟她有点担心对方情绪不对突然崩溃便麻烦了。她接着说：“而且也没有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吧。至少对于你们拍拖的事情，你们宿舍的人比我们先知道吧，陈浩宇宿舍的人也比我们先知道吧，另外陈浩宇的朋友也肯定都比我们先知道吧，这样加起来班里大半部分的人也都知道了，我觉得没有很快班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样一种说法。或许只是大家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某天聊天的时候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的时候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传播呢？”

        “另外，上周三我确实回了趟课室，那是因为我有东西落在课室了。回到去的时候，我发现课室的前门已经被锁了。而且，我也没看到你和陈浩宇，所以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们在哪里，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说到在做什么的时候，周致其还特意加重了一些语气，而对面的班长也似乎因此抖了一下。

        “至于你想问我有没有跟老张说，但是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觉得我要跟他说？”

        周致其一字一句地，讲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不顺畅，一气呵成的反控诉让本就不太好的气氛顿时显得更为紧张。但是仿佛这样的态度让班长更加委屈，于是只听她接近崩溃地说：“我知道浩宇之前跟你表过白，还送过你礼物。上周我借了你本书看，里面的书签就是重庆博物馆的书签，我知道浩宇送你的就是那个博物馆的书签，那个书签你一直都在用。”

        周致其听到后面实在是有点上头了，自己都替自己委屈。心想，一个书签而已，她在家有上百个书签，不同样式，不同材质，甚至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她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书签竟然会延伸出这么多复杂的情感问题。到底是怪她太不讲究，太不敏感了吗？

        但是班长说得也没错，每周来学校周致其都会带上一本课外书，有些她看过，有些她没看过。这两个月她有点懒便一直没换书签，就这样用着这个书签过了快一个月。听到这里周致其真的顿感疲惫。于是，她再次回到自己的书桌，拿出那本厚重的《□□的葬礼》，抽出了那个书签并细心地将挂绳放在了书缝里，安静地将书本合上。

        拿到书签后，周致其回到班长的对立面，将它递了出去说：“你说的是这一个吧。这个确实是陈浩宇送给我的，这也是上学期的事情了。”

        “我一直以来都有带小说回学校看的习惯，这个我觉得大家都知道，至少我们宿舍的人是都知道的。而且，我有收集书签的爱好，这个潘逸阳知道，她之前去央城的时候给我带的手信就是央城博物馆的明信片和书签。有一段时间我都用得她的。”潘逸阳闻此也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周致其说的都是真的。

        “前段时间我拿了本书过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岛》，看完以后我就借给了班上的同学看。到周末回家之前都还没有回到我的手。我就没理这么多直接回家了，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书签了。但是没想到回来之后，收回的书里面竟然没有书签了，还书给我的同学告诉我书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没有书签了，我自然不会追着一个个问书签是到谁的手里不见的，只是一个书签而已。

        陈浩宇给我的书签我一直都放在宿舍里没有用，所以我就直接说就这样用着，等要是不见了我就下次再带个新的来。”

        “我没有想到这个书签会让你误会，所以，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周致其的解释回答得十分详细和自然，却也显得十分残忍。因为被班长耿耿于怀这么久的事情到头来竟然被周致其看得如此的不足轻重。于是在众人的沉默下，班长吸了吸鼻涕，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致其，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着急了。老张叫了我家长明天过来，我爸妈刚刚在电话里骂我骂得好凶，一时间……不好意思。”

        见此，潘逸阳只好轻轻拉过周致其，自己则从她的身后走到了她的身侧，冷淡地跟班长和她们宿舍的人说：“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了，大家快回去吧，不然阿姨就要来敲门扣分了。”闻此，大家只好悻悻地离开。

        待隔壁宿舍的人将门关好后，周致其的舍友们才纷纷围过来安慰周致其说班长只是太着急了，这种事情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周致其觉得舍友们已经很维护她了，当说看书和书签的时候她们都有纷纷附和表示那是真的，这些小小的善意已经给周致其带来了很强烈的安慰感了。

        而在解释期间周致其心里其实有着更为冷漠的话，譬如说你现在找出告密者对你自身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确认我是告密者后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呢？

        至于你们的恋情曝光难道就不问下陈浩宇平常有跟他的兄弟们说些什么吗？

        为什么要跑来这，我这个跟你们可以说是毫不相关的人？

        提问便提问，为什么好像笃定就是我告密的样子？难道只是因为陈浩宇跟我表过白吗？

        至于上周三，难道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上周三下午在课室后边都做了些什么吗？

        起初周致其十分无奈，但到后面慢慢地就有点生气，原来一口咬定她只是因为一个书签，甚至那个书签不是一颗爱心而是一个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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