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难不成二公子也被那万花楼的香味也熏到了？她现在觉得自己浑身沾满了楼里的香味，头还是有点晕。

        “无事，”像是掩饰一般，他扇了扇扇子。

        一定是自己打断的太及时她压根没听清楚吧，戚温安自己也觉着自己这心理拧巴得厉害，既怕她听见什么影响了心情，又想让她听着好醋一醋。

        “万花楼的柳五娘琵琶弹得极好，”他隐蔽地观察了一下红袖的表情，“姿容绝色，为人也很有意趣。”

        红袖脑海中不由得勾勒出一副美人抱着琵琶纤指拨弄的场景，心中觉得酸酸的，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不该在这等地方供人取乐调笑。

        戚温安如愿从红袖脸上瞥见了几分失落，心想，红袖虽很是狠心地想离开他，甚至还想另寻夫婿，但这些他都能理解，只是因为不愿与旁的人共享自己罢了，实际上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他已经预备好若是红袖表现的有一丢丢吃醋，就勉为其难地给她解释一下好了。

        “恭喜公子寻得佳人。”红袖感觉二公子好像是想自己给个反应，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因而很是谨慎正经地拍了个马屁，这一定没错。

        “你不好奇吗？”

        “什么？”

        很好，压根没有。

        戚温安感觉到熟悉的堵心，也不可能直接问她你介不介意柳五娘，“你不好奇我与林世子说了什么？”

        红袖摇摇头，“这是您的事，奴婢不好奇。”

        她能隐隐约约感觉二公子身上有诸多秘密，但从不会去探究，装聋作哑才能安安分分活下去。

        当胸一箭，戚温安感觉这句话给自己心口穿了个透心凉。

        说好了去醉仙楼吃桂花酿，走到门口，戚温安却是理都没理直接往回戚府的路上去了。

        倒也没绕路，醉仙楼本就是回戚府的路上会经过的，红袖松了口气，她怀疑自己被万花楼的浓香给熏着了，一颗脑袋晕乎乎的，身上发热，回府上洗洗浑身的浓香应该会好。

        戚温安在单方面地跟红袖怄气，以至于到了青竹轩才发现红袖小脸红彤彤的，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关节所在。

        万花楼是秦楼楚馆，那里面浓厚的熏香可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他闻惯了也没什么感觉，但红袖是第一回去。

        孙翩翩一行人倒也不用担心，不知女扮男装逛了多少回秦楼楚馆了。

        这种香也好解，泡个冷水或者嚼诸如薄荷辛辣刺激的食物，法子很多，最不济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么多法子里他偏偏给红袖选了“牺牲”自己去帮她，可谓是趁人之危。

        青纱帐内，戚温安吻在红袖的侧脸上，还是忍不住多嘴地去解释了。

        “我只是去听柳五娘的琵琶，其余的什么都没做过。”

        “与其他的姑娘更没有关系。”

        “除了你，本公子没跟旁的人做过这种事。”

        “冰清玉洁。”

        红袖囫囵地点点头，真假什么的，她也懒得去追究，等自己离府归家，二公子自然会有妻子，如果喜欢，还可以有妾室，现下他们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私情，迟早会断。

        说起来与自己与柳五娘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你不信？”

        “信，”红袖不愿意让二公子追问，主动投怀送抱，嗅到他口中的药香味。

        这举动让戚温安心中狂喜，更加坚信了红袖口是心非，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心中还是在意的。

        就退一小步好了，只要她肯主动承认喜欢自己，等此间事成，他定会求娶她做妻子。

        午后，肖雨急匆匆回了青竹轩，当时红袖正在查账，戚温安坐在一边看书。

        戚温安起身与肖雨出了门说事，红袖心无旁骛地接着查。

        “公子，宫里传来了消息，今日围猎，五皇子遭遇猛兽被重伤，圣上大怒，要求彻查此事。”

        “五皇子怎样？”

        “重伤濒危，太医束手无策，恐怕熬不过今晚。”

        “可信？”

        “您是怀疑这是五皇子在做戏？”

        “不排除。”

        “属下这就命人再探！”

        “此事轻慢不得，人可是快到了？”

        “已到了最近的襄州。”

        “宫内一有消息立刻传回，我这几日都会待在西街。”

        “是。”

        肖雨一走，戚温安的脑海中迅速分析出各种可能，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时局会如何动荡。

        屋内的红袖反复算了好几回，终于敢确定账本有问题。

        出问题的账本是离京城最近的襄州的戚家铺子送来的，送来的最迟。

        红袖观礼了春风的婚礼，排场自然比不上大公子与新夫人的婚礼，但红袖看着这场婚礼更觉得亲切。

        记得几年前的信里说过幼时好友卢春成婚了，想必现在孩子都能有两三岁了吧？等回了家，是时候盘算送小孩子一份什么礼才好。

        当天红袖结束这边的事情陪同二公子去附近饭馆用餐的时候，听说了一桩大事，当朝的五皇子围猎被猛兽袭击重伤不治而亡。

        “那二皇子岂不是就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那可不。”

        “五皇子一派以后可要夹紧尾巴做人了。”

        “话说，皇家猎场怎会出现如此凶猛的野兽？”

        “要不就是五皇子倒霉或者……”那人冲对面的同伴招招手，“我听说，五皇子可能是被二皇子……”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林侯在朝中做事的风格，你我都有所耳闻。”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林世子想强娶孙尚书家的大姑娘，没料到孙姑娘也是个蛮横性子，为了拒婚，前几日在万花楼找到林世子大闹了一通，我那天正巧路过，看见林世子身边跟着五六个护卫离开。”

        话音一落，两人两相对视，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出无奈，举杯饮酒，心照不宣。

        红袖与戚温安对坐，询问他的口味为他布菜，实际上两人耳朵支棱着听旁桌的八卦，戚府大，但大不过京城，府里的八卦掰扯过来掰扯过去就那几个人几件事，哪里有外边的精彩。

        三教九流，西街头胭脂铺老板娘养的大狗前阵子生了四只小狗的事她都知道，前几日万花楼老鸨可劲瞒着的事终究还是逃不过广大群众的眼睛。

        与红袖的关注点不同，戚温安却是想着朝廷的一锅烂事。

        五皇子的死注定了朝中五皇子一派的轰然倒塌。

        真相如何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若这背后有二皇子的影子，以五皇子一派的实力恐怕也无法查明真相了，就像废太子一般，墙倒众人推。

        京城中的风云总是翻来覆去。

        “还是福来的小馄饨吃着舒坦，百吃不厌。”

        福来饭馆并不大，但食客们不少，络绎不绝，馆子远近闻名的就是小馄饨，戚温安时常会光顾此地，他爱这口小混沌，也爱听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们饭桌上聊些八卦。

        热气腾腾的馄饨，人声鼎沸的饭馆，繁华的京城街巷，与以往并无不同，偶尔跳出冗余的事务偷得一时清闲滋味极妙。

        可是很快这份舒适畅快便被打散。

        两人回了青竹轩，风起吹响竹叶，青竹轩青竹轩，色调里净是碧青，一簇红紫的紫薇花放置在红袖卧房的窗口就分外惹眼了。

        戚温安只问了红袖一句，“你窗前放着什么花？”

        肖雨就闯进了院内，两人急匆匆进了书房。

        红袖捻起窗台的花朵，觉得是宝香放在这里的，这丫头向来喜欢花草，又爱俏，头上经常会簪上当季的花朵，宝香从院外回来了，“红袖姐姐你回来了！”

        “哎？紫薇花啊！说起来我刚刚还路过府上的紫薇树呢，开的可好看了！我想摘一朵够不到，红袖姐姐你这是在哪摘的啊？”

        红袖心中一咯噔，紧绷的情绪回笼，不是宝香放这的还能是谁？

        “我一回来就看见放在我窗前了，没有去摘。”

        “奇怪，那是谁放这的呢？”宝香疑惑地说出口。

        与此同时肖雨传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他们的人在襄州遭遇偷袭，证人趁乱逃走，下落不明。

        冷寂萧条的宅邸内，参天的大树荫蔽了整个院落，日光明媚全然照不进这处，阴阴沉沉的。

        树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苍白瘦弱的男人仰头静静地望着枝叶间的片束日光。良久他伸手去够已经肆意生长垂坠到很低的枝叶，指尖能碰触到最近叶片的叶尖，他却不敢用力抓住，怕捏坏了这片唯一能够到的叶子。

        忽然伸出一只手截了胡，将绿油油的叶子摘下递进他的手中。

        “大哥，真是可怜啊。”这幽幽的语调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有讽刺。

        轮椅上的男人掌心托着叶子，像是折腾一番累到，坐在轮椅上喘息声有些重，眼中暗淡，说话声有气无力的，“多谢二皇子。”

        低眉顺眼，丧气无力，再不见身为太子时的傲气与尊贵，就像夹缝中苟延残喘的卑贱的杂草，一滴水都让他感恩戴德。

        “这么多年了，真不知道外边的那些忠臣见了你这幅样子会作何感想，他们可是拼死拼活地想为你平反呢！”

        “咳咳……请二皇子高抬贵手……咳咳……放他们一马……咳咳咳！”一阵咳嗽过后，男人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些许。

        “真是个晦气的病秧子！”二皇子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当即甩着袖子就离开了，废太子眼睛盯着叶片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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