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章 傻人有傻福

午后。

        大槐村村东头的大槐树下，一村子的老老少少皆都齐聚在这儿了，老村长的话大家伙还是会给面子的，事情老村长虽提前挨家挨户都说了，不管想来还是不想来的，都要给老村长个面子。

        孩子们尚且不知事，在外围捉蝴蝶玩儿，叽叽喳喳的个没完，大人们三五凑在一处暗地里讨论着，间或看一眼最中央的赵渡和秦九。

        当中摆着一个长条桌，桌后的正中位置坐着村长，桌上摆着笔墨。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才将收了学堂的钱，这会子又要来借钱，谁家有余钱肯借他们借去，反正我不借。”

        “谁说不是呢，我自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余钱借给生人。”

        “是啊，是啊”

        低低的议论声传到了赵渡的耳朵里，他也只当没听见，倒是一旁的秦九有些微的不自在，藏于桌下的手轻轻的扯了扯赵渡的衣袖。

        “要不还是算了吧？”

        赵渡握住了他的手，笑的格外的明媚。

        “难不成你怕还不上这些银子？还是说你担心自己个会跑，赖了村民的这笔账？”

        秦九坚定的摇了摇头。

        赵渡悄声安慰道：“那为何要怕？咱们有借有还，且还给他们算利钱，总之不亏了他们就是，左右他们手里的银子藏在柜子里也不能生出小银子来。”

        秦九听他这么一说，也就定了心。

        横竖他还就是了，一年不行两年。俗话说靠山吃山，山里人盖房子得节省多少材料，木头，石块等等边地都是，最主要就是耗些人工钱罢了，左右也不是多大的数目。

        老村长站了起来，抬手往下压一压。

        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一回让大家来，想必事情大家都清楚了，都道众人拾柴火焰高，如今秦九和赵渡两口子才将分了家，手里头着实有些拮据，所以我做个担保，大家家里有余钱的都拿出来帮帮这小两口。”

        话音还未落，人群里就如热油里落了水，瞬间就炸开了。

        老村长提高了声音，“自然也不会白借大家伙的钱，给算利息的。以一年为期，一两银子可得三百利钱。”

        这话一出，人群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一两银子借一年居然可得三百利钱呢，人群里有家底稍稍丰厚些的便开始心动了，左右钱放在家里也是白放着，而且有老村长做保也可放心。

        秦九也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众位叔伯婶娘们都是看着我秦九长大的，我秦九是何为人，大家最是清楚不过，若是这次大家伙能帮帮我们，待屋子建成之后，定要请大家伙吃饭喝酒的。”

        秦九是村子里少有的肯吃苦又能干的后生，平日里大家伙闲聊起的时候，说到他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上一两句的。

        赵渡也笑着道：“大家也别担心，不光有村长爷爷做保，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但凡肯借钱的，我们都写借据，上头不光有村长爷爷的签字，还有我和秦九的手印。”

        众人见二人行事如此的稳妥，便有心动的上前去问细节了。

        躲在人群后头的柳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要说银子她这些年零零散散的也攒了些，虽不多但想着那些利钱，不免有些心动。

        她旁边的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可是他们的嫂子，不借点？”

        柳氏笑了两声，“我们家哪里有钱啊，都是自家兄弟，遇到困难了，合该帮衬着些的，可怜我也是心有余而力量不足，我们家大大小小那么多张嘴，这些年哪里还有余钱啊？”

        那人只笑着看了她两眼。

        柳氏又站了会儿，便扭着腰身回家去了。

        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一共借了三十五两银子，这可比赵渡想象中的要多出许多来，最主要的是大家都贪图那些利钱。

        有

        好几个将家底都掏了出来。

        赵渡写借据的时候还玩笑着道：“秦九他三大爷，您胆子也太大了些，也不怕我们借了钱不还？要不您还是留一两放在身边零散着用，以免一时急用钱又没有，到时候岂不是耽误了事？”

        男人呵呵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来。

        “整日都在村子里，有钱也没个用处去，索性就借给你们，也是一桩人情，况就算没那利息，有老村长在，我这本钱还是稳的。”

        知返林。

        赵渡也没想到这片竹林会有这么雅致的名字，一到竹林入目便是满眼的苍翠，连空气里似乎都含着青竹的清新味道。

        老村长双手背在身后，这几日为着赵渡的事，他忙的脚不沾地，这会子闲下来只觉累的慌，连腰背都驼了些。

        赵渡忙伸手去扶。

        “村长爷爷，这林子的名是谁取的，竟还有些禅意在里头。”

        老村长露出了回忆之色，说了一段往事，大致的意思便是他们大槐村的先人是逃难至此，见此处山明水秀，又远离尘嚣，所以在此定居的。

        这知返林便是当时的领头人给取的。

        老村长又闲逛了一会儿便家去了，赵渡让秦九送他回去，自己个留在林子想找个合适的地方。

        最终在林子深处找到了一处绝佳的居住之地。

        这知返林位于山下，延绵数里，一直往里走，有一处深潭，潭水清澈无比，水自山顶流下，倒是比住在山里和村里要便宜多了。

        秦九送了老村长回家后，又急急的往回赶，他着实有些放心不下，谁知刚到林子外就见赵渡兴冲冲的迎了过来。

        “秦九，我找到一处好地儿，等我回去画了屋子的草图，回头你们按着图纸来建就是。”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杨木匠手里的活儿还要几天？”

        秦九回道：“明儿一天差不多就可以了。”

        赵渡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如此最好了，正好衔接上了，等忙完这家，便可以为咱们自己家打家具了。虽说是师傅，可工钱却不能少。”

        秦九“嗯”了一声。

        赵渡又细细的算了起来。

        “这算下来要打的东西可不少呢，各类的橱子柜子，可不少呢，还有床。”

        晚间。

        夜风透过吹进来的时候，吹的灯焰摇摆不定，赵渡揉了揉眼睛，继续埋头画着。

        秦九见夜色已深，便道：“还是早些睡吧，等明儿再画也是一样的。”

        赵渡可不干。

        他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拖不得。

        “你先睡吧，我还有一会儿就画完了。”

        秦九见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心疼坏了，忙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从背后抱住了男人，又将下巴抵在男人的肩头蹭了蹭。

        头发蹭在颈项间酥酥痒痒的。

        赵渡素来怕痒，只咯咯的笑着，“秦九，你别闹。”

        秦九却不依，手臂上也用了力。

        “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这一招可是他素日用来缠秦九的，如今却被秦九学了来用来对付他，赵渡心中感叹一声，果然是天道轮回，谁还饶过谁呢？

        “好。你别蹭了，我睡还不成吗？”

        两人挤在小小的石床上，赵渡刚躺上床还嘀咕着说不困，可刚挨着枕头便睡着了，秦九听着男人清浅的呼吸声，一时却没了睡意。

        他仰头望着嶙峋的洞顶，嘴角不觉就扬了起来。

        没遇到赵渡之前，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打猎养家，若是遇到合适的就成亲，然后生孩子，再打猎种地养家。

        可自打遇到赵渡后，他的日子似乎拨开了云雾，有无数的日光洒了进来，入眼皆都是金色。

        从前打猎的时候，他在山里一

        待就是十天半个月，也累也苦，可他却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情绪，他只知道闷头干活。

        可有了赵渡，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充满了干劲，每天一睁开眼就觉得自己个浑身有使不完的力。

        隔日。

        赵渡难得没睡懒觉，他起了个大早，洗漱完之后将昨夜的图纸给画完，跟秦九一道吃了早饭便急急的下山去了。

        祠堂里的学堂已经打扫出来了，今儿可是他第一天上课呢。

        村长今儿换了件干净的衣裳，领着众人拜了列祖列宗，又放了鞭炮，这才领着赵渡去了东边的学堂。

        屋子早已被收拾的窗明几净，或大或小的孩子们也都坐在了里头，见着他进来，还起身行了礼。

        “先生好。”

        赵渡看着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心中顿时有了无限的豪迈之气。

        朝阳初升，大槐村的上空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

        老村长并一些村民在外头等着看赵渡是如何教书的，见他教起书来有板有眼的，皆都放了心。老村长更是老怀欣慰，先头他去各家游说的时候，还有人觉得赵渡年轻，压不住人，不会教书。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等过上二十年，想必大槐村也会出些读书人，甚至会出个状元也未可知呢。

        读书声传来的时候，秦九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了看祠堂的方向。

        杨木匠见他看得出神，忍不住揶揄道。

        “这才多大会儿没见，便想成这样了？”

        秦九羞的满脸通红，“没没有”

        杨木匠又笑着道：“傻人有傻福，你这小子可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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