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女青青
“哇，那个哥哥和那个姐姐好甜。”
“大庭广众下撒狗粮，还让不让我们单身狗活了！”
“世风日下，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
不得不说，人总是不愿意去探究真相，而习惯于相信自己简单推论得出的结果。
在柳成和小青拥抱的这一刻，他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可来来往往的绝大多数行人都认为他们是情侣，并且坚信不疑。
柳成听到了旁人的议论，心中有些好笑，但也察觉到了两人此时的不妥，拍了拍小青的肩膀，便要分开。
“不嘛，让我再靠会儿。”小青缩了缩脑袋，嘟囔道。
“喂，赵青青，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快起开，让我再好好看看你。”柳成劝道。
“我的清誉早没了。”赵青青小声说着，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柳成的怀抱。
“你个新生清誉好好的，哪会没了？哦，你不会就找男朋友了吧？”柳成一脸惊讶。
“你！哼，你就是个傻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竟然要那么久才认出我！”赵青青愤愤不平。
“你还说呢，就你刚才那幅娇弱的样子，搁哪个以前的同学都认不出来。你现在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才真实嘛，好好的演什么弱柳扶风？”柳成反客为主，数落起赵青青来。
“对你好你还不领情了。” 赵青青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我可不要你这样对我好，你就做你自己，要是以后能少跟我抬些杠，我就千恩万谢了。”柳成双手合十，神色真诚。
“谁要和你抬杠了，人家以后要做个安静美丽的淑女。”赵青青瞬间换上一副娇羞面容，不依地轻轻扭了扭身子。
“得得得，快别这样了，你就是淑女，谁说不是我揍他。走吧，找个地方坐坐，我请你。”
“请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我请你什么。”
“切，没诚意。算啦，小女子不敢劳您大驾。这样吧，帮我个小忙可好？”
“你说。”
“帮我领军训物资。”
这可正中柳成下怀，他自然二话不说，满口答应。只是赵青青那满含深意的笑容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两人沿着小道一路往第一运动场走去。
赵青青不断地和柳成说着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停下来笑一阵，惹得柳成大感奇怪，有那么好笑吗？
阳光下，两人缓步前移，无数的行人大步向前，越过他们，将他们甩在身后。
乌龟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了第一运动场。
赵青青站在林荫下，笑得像朵绝美的花，语气温柔异常地对柳成说道：“去吧，成哥哥，人家在这等你。”
柳成看到运动场的一瞬间脸就垮了下来，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让他心里堵得慌。听到赵青青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盘算。还是这个小性子，一点没变，柳成暗暗嘀咕。
他知道赵青青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还是尝试着劝道：“小青，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咖啡厅，氛围很好，我们去那里说说话怎么样？军训物资回头我叫我姐从内部领，方便得很，你看行吗？”
“不怎么样，不行。成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哦。”赵青青刻意撒娇的样子很可爱，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的得意和戏谑。
“小青，你看人这么多，你也得体谅我不是？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姐办不好这事，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这就打。”柳成说着便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转身慢慢走远，这是准备打电话去了。
柳成慢慢走着，暗自猜测赵青青会在自己走到哪里时叫住自己，可直到自己走到岔路口，赵青青仍是一声不吭。这让柳成怀疑赵青青是不是转性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人流遮不住赵青青的光彩，她随意站在那里，就如仙女临尘，只是那眼角为何挂着泪珠？分明脸上还带着笑啊！
柳成慌了，他从没见过赵青青这般模样（凄苦又坚强？），而且这回绝不是演的，百分百地情真意切。
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柳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赵青青面前，撞了人也来不及道歉。
看着面前委屈落泪的赵青青，他连忙道歉，多次鞠躬，说了句你等着便飞快地跑入运动场，跑向黑压压的人群。
赵青青看着柳成狼狈的样子心中感到有些温暖。他还是在乎自己的。想到这，赵青青脸上原本有些勉强的笑容也变得真挚纯美起来。此时她忽然感觉脸上湿润润的，忙从包中拿出纸巾擦了擦，轻轻嘟囔着：“真是的，也不知道帮人家擦擦。”
柳成已经在人群中排队了。
他问清楚了领军训物资的流程：先交钱开单，再凭单领物资。
开单这边只有一个服务点，人群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只是人群直排到运动场一侧的石墙且还往外延伸好远。这得排会儿功夫了。
领物资那边有几个服务点，成一条线位于柜台后，不同的点取不同的物资。现下那边正乱哄哄地挤作一团，倒是颇为热闹。
对于外界的喧闹，柳成是半点眼光和心思都欠奉。
他正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苦苦思索着赵青青那“微笑＋眼泪”的奇怪组合。他感受得到其中含义丰富，但他实在搞不明白那些含义是什么。
沙子进了眼睛，所以哭？知道我一定会回头乖乖吃瘪，所以笑？可是那让人心碎的委屈又是怎么回事啊！
柳成百思不得其解。
而赵青青正在林荫下安静地站着，远远地看着柳成，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美如画中女子。单凭她的相貌绝难猜出她正进行着这样的心理活动：晒死你！挤死你！闷死你！谁叫你不能第一时间认出我！谁叫你刚刚抱我的时候都不知道亲我一下，明明初中的时候就亲过了的！谁叫你这六年这么狠心，不联系我，不来找我！大坏蛋！傻子！挤死你！
柳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咒死几千遍了，仍在排着队。
终于，他如愿开到了两张单子，未有停歇又无畏地扑向混乱的人群。从他茫然的双眼中可以看出他还在苦苦思索着那个未解之谜。
柳成用力地一步一步向前挤去。这时一具强壮的身体便显出了优势：几乎都是他挤开别人，而别人挤不动他。
柳成对与陌生人进行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心中很是抵触，但此时已别无他法，况且他脑袋此时已全被那个难题给占据了，也没空想法子。
跋山涉水终到彼岸，柳成来到了一个服务点前。
“同学，请问你要多少码的鞋子？”一个长相清秀的学姐问道。
“40码。”柳成随口答道。
“请问两双都是四十码吗？”学姐继续问。
“两双？”柳成还没回过神来，机械地反问。
“是的，你拿了两张票，所以我要给你取两双鞋子。”学姐非常有礼貌。
柳成傻眼了，他这才想起领军训物资除了要单子还要尺码的，而自己竟没问清楚赵青青的尺码！
柳成一拍额头，悲凉地转过身往外挤去，身后的学姐还高声问了句“40码的鞋子不要了吗？”。
柳成摆了摆手，欲哭无泪。
赵青青见柳成两手空空地跑向自己，心中惊讶，莫不是他发现自己在诅咒他了？
柳成站定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青青，那眼神颇有些——幽怨？
赵青青见了，心中更是不安，迟疑着问道：“你……怎么了？”
“告诉我你的尺码。”
赵青青这才知道柳成是专程来问尺码的，看着他那幽怨的眼神和委屈巴巴的表情，心中感到十分温暖，笑得大大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温言道：“……，我再说一遍，……，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柳成老老实实的。
“你还真是个傻瓜，领衣服都不知道问尺码。”赵青青宠溺地轻声责备道，颇有些大姐姐关爱小弟弟的味道。
“你还说，你让我帮你领衣服都不告诉我尺码。”柳成实在忍不住了，小声说了一句。他不敢大声说，他对赵青青有心理阴影了。
“乖，姐姐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之前姐姐不是哭了嘛，一哭就忘了这事。别怪姐姐了好不好？”赵青青看柳成这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逗他。
柳成一听赵青青说她之前哭的事，登时就再次陷入了沉思，简单应了声好便转身离去，连赵青青自称姐姐都没去追究。
为什么哭呢？又为什么笑呢？
阳光逐渐炎热，在人群中艰难前行的柳成汗如雨下，浸湿了衣裳。
皇天不负有心人，柳成终于领全了两人的军训物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从未经历过如此拥挤的柳成如获新生。他将两袋物资扔在草坪上，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成哥哥，这里有两瓶水，一瓶冰的，一瓶常温的，你拿一瓶。”
柳成耳朵里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声音，眼前紧接着出现两瓶水，安静地躺在两只白嫩的小手中。
他抬手拿过那瓶冰的，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去。
赵青青在旁安静地看着：微风拂过他的发丝，汗珠带着光芒缓缓滴落。
……
柳成把赵青青送到了宿舍门口。
当柳成知道赵青青住学校宿舍时，很是惊讶。赵青青解释说要体验一下大学的宿舍生活，柳成也没多问。
其实柳成不太相信赵青青的解释，他可清楚她的底细¬——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这样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受得了和别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柳成表示怀疑。不过他没深究，大概她有自己的安排吧。
“那我先回宿舍了哦。”赵青青站定，转头对着柳成说道。
“等下，我还不知道你在哪个学院呢。我是文学院的。”
“就知道你会进文学院。我的学院啊，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还有问题吗？”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又哭又笑的？”柳成权衡良久，终于试探着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又哭又笑？哦，那个啊，你自己猜，猜不出你就是傻瓜。”赵青青俏皮地对柳成眨了眨眼睛。
柳成心中哀叹，看来这个傻瓜自己这回是坐定了，但他哪肯示弱，面上故作轻松，笑着说：“我早猜出来了，只是想问问你加以验证。”
赵青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挥挥手便进了宿舍。
柳成提着袋子回到了家，先是洗澡换衣，而后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便动手做起了午饭。
他现在是住在姐姐的房子里，与学校隔街相望。房子很大，但布置得非常温馨。
正做着番茄炒蛋，忽听得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心知姐姐回来了，忙关上火跑到厨房门口，果然见到姐姐娇俏的面容从门后冒了出来。
柳成对着姐姐挥了挥手中的锅铲，笑着说：“姐，你先等等，我就快做好了。”说完又跑回厨房去了。
柳如玉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柳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柳成突然想到赵青青，兴奋地说：“姐，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
“赵青青！她也来双江大学了。”
“赵青青？你小时候的那个同学？”
“嗯，就是她！那时候她还常跟在你后面叫如玉姐姐呢。现在她变化可大了，我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你们俩挺有缘呢，小成，你得抓紧哦，被别人抢了先可没地方哭去。”
“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怕她的很。”
……
下午，午休过后的柳成站在巍峨的第十教学楼前，心中仍有些耿耿于怀。
柳如玉去和小孩子玩了。本来柳成也想一起去的，可柳如玉以他下午有第一次年级会为由拒绝了他。这算什么理由啊？姐你根本就不把这些当回事的好吗！你自己也经常缺席各种会议啊！柳成郁闷地想着。
甩了甩脑袋，柳成走进了教学楼。
年级会两点三十分在十教501教室召开。
柳成走进教室的时候瞥了眼墙上的电子时钟，正好两点十分。此刻教室里已坐了些人，正小声地说着话。柳成随意扫了一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掏出本《丧钟为谁而鸣》，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教室里开了空调，满屋的阳光被洗去了燥热，只余光明充斥整个空间。几个女孩羞涩地瞄着柳成，脸上的红霞纯真而美丽。
辅导员来了。这是个女老师，短发西装，显得很是简洁干练。
她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便开始点名。
一个个名字飘入柳成耳中，他内心毫无波澜。
“赵青青。”
“到。”
柳成感觉自己的心微微颤了下，不会这么巧吧？
他艰难地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见到一个女孩向老师鞠躬。
是学生制服！不是白色连衣裙！重名而已！柳成心中狂呼，喜上眉梢。
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梳着干净甜美的丸子头，向老师鞠完躬后，将脑袋转向柳成，看见柳成目瞪口呆的表情，少女扬了扬雪白修长的脖颈，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
柳成看着赵青青那高傲的模样，头皮阵阵发麻。
和这腹黑小魔女一个学院，我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就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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