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幕后交易

“你……你是什么人？”常氏狐疑地打量着眼前摇着扇子的男人。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和你家女儿‘鬼混’的李公子啊。”李世安声音清冷，眼里带着嘲讽。

        “李……李公子？”常氏顿时明白过来，这竟然是隆济医馆的少东家！

        她立刻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激动地抓住李世安的腿，指着檀小兮道：“李公子，你怕不是被这个狐媚子给骗了吧！她……她在落霞村有丈夫，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

        李世安嗤笑：“我知道！她丈夫叫罗玉辞，我还去他家喝过茶呢！檀小兮只是我请来的大夫，你以为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常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计不成，眼珠转了转又心生一计：

        “她真的是个骗子！我从小将她养大，她哪懂得什么医术？李公子，你快把她赶走，最好送到衙门去，别到时候在你家医馆里治死了人，连累你满门清誉啊！”

        这时，跟在李世安身旁的青年忽地将手里的白茅根扔在地上，怒斥道：“一派胡言！”

        常氏侧眸看去，惊道：“水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檀小兮也盯着这个男子看了许久，总算从原主记忆里挖出了一点点回忆：这是李水生，与她一个村子的，两人年纪相仿，当时常氏还想着将檀小兮嫁给他，只是李水生的娘嫌弃檀小兮太瘦若，怕生不出儿子，便不肯要。

        但李水生对常氏从小虐待她的罪行却是十分了解的。只是，他什么时候跟着李世安了？竟然还穿着隆济医馆伙计的衣服，她昨日怎么没有见过？

        这李水生道：

        “大家可以来做个见证，我与檀大夫是一个村子的，两家相去不远，自我有记忆以来，这常婶和檀老爹就总是打檀小兮，经常饿着她，病了也不给她看病。但她每回生病，从后山回来后就会好，大家都说，是山林有神仙教了她医术，还保护她呢！”

        檀小兮吃了一惊，村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传说，这个水生，他在说什么？

        水生眼神飞快地在檀小兮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指着地上的白茅根道：“这常氏才是最爱说谎的人！品行不端！大家可以尝尝常氏方才卖给我们隆济医馆的白茅根的味道！”

        说着就将白茅根折了小段分给外面围观的人。

        大家一尝，顿时蹙眉，纷纷“呸呸呸”吐了出来道：“好咸！这是什么玩意！”

        李世安这才慢条斯理道：“白茅根味甘，可这妇人卖给我们的却是咸的，大家猜一猜，这是为何？”

        很快有人喊道：“她放在盐水里泡了？”

        李世安赞赏地点点头道：“正是。盐水比水重，可以增加白茅根的分量，因为我们医馆对白茅根的需求量较大，所以很多村民送来的湿漉漉的白茅根我们便也破例收了，让自家伙计晒干后入药。”

        “方才伙计称重的时候，觉得她这些白茅根实在是湿的太厉害，便只给了她七十文，送到后院去准备晾晒时刚还碰上我，我觉着有些不太对，便取了一段尝尝，发现她竟然将这些草药都放在盐水里浸泡了！”

        门外的客人们大声指着道：“黑心妇人！这能多赚几个铜板，真是不要脸！”

        李世安摆摆手道：“这可不光是想多赚钱的问题，大家都知道，中药炮制不能有一丝马虎错漏，盐水泡过的白茅根药性变了，若是入了药，不但治不好本来的病，还会产生毒性，大家谁买了去，说不定就喝出问题了！”

        水生连连附和：“多亏了我们少东家慧眼如炬，谨小慎微，这才没让有毒的白茅根流入药柜！这狠心的毒妇，说谎便算了，还如此恶毒！”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浸泡了盐水的中药会有毒性，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这样的黑心肠，送去见官！”

        “对！还要告她虐待养女，心狠手辣！”

        檀小兮见群情激昂，若是他们手中有烂菜叶臭鸡蛋，怕是要砸常氏一身了。

        常氏心知不对，连忙抱住檀小兮的腿道：

        “闺女啊，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从前家里穷，我对你……咳咳……是差了一些，可如今弟弟妹妹都还娶妻嫁人，你爹爹身体又不好，这个家不能没有我啊……”

        “求求你，别送我去见官好不好……这簪子，我还给你！”

        说着便将手里的簪子双手奉上。

        檀小兮心下不忍，毕竟原身到底也喊了她十几年的“娘”，哪怕虐待她，磋磨她，但好歹在也风雪交加的那个冬日，捡了她和小姨，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家”。

        她朝大家挥了挥手道：“这原是我的家事，我自会好好处理，让大家看笑话了，快散了吧。”

        大家见她并不想计较，反而夸赞起来：

        “这檀大夫如此宽宏大度，果然是医者风范啊！”

        “算了算了，檀大夫说的对，这是她的家事，也是隆济医馆的事，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以后见到这个毒妇，绕着走便是！”

        大家各自散了，檀小兮接过簪子，冷声对常氏道：“快走吧，方子还是去抓，药钱记在我的账上便是，另外，这是二十两银子，拿去贴补家用。”

        常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大闹了一番，却还能得她二十两银子，激动得眼冒奇光，连忙伸出枯瘦的爪子去接。

        檀小兮却蓦地抽手道：“银子给你了，从今以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养女，与你家没有干系。日后来隆济医馆，不许再借着我的名头胡闹，卖药时，更不可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你若答应，便接下这一锭银子。”

        常氏心里欢喜得什么似的，眼里却挤出几滴眼泪来道：“十几年养育之恩，你便用这二十两银子打发我么……小兮，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

        檀小兮收回银子道：“十几年养育之恩，你若当我亲女儿一般，又怎会为了为几两碎银，几匹粗布就把我卖给罗家做冲喜娘子？你自己亲生的女儿，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为何还左挑右选的？这银子，不要便算了！”

        “要要要！”常氏一把抢走檀小兮手里的银两，心虚地看了一眼李世安跑了出去。

        这时，有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者拄着拐杖走进来，颤巍巍道：“檀大夫，咳咳，你给你养母开的伤寒方子，可否也给我开上一张？咳咳……我才来，可这回到了午时，大夫们都用膳去了……”

        檀小兮笑了笑道：“即便是风寒，也不见得人人的病症起因都是一样的，我还是先替老先生诊过脉象再说吧。”

        李世安见他又忙了起来，便道：“你接诊好这位先生，便去后院用饭吧，今日我为你单独准备了膳食，我还有些事情，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檀小兮点点头，专心替老先生诊脉。

        李世安走出诊室来到大堂，见常氏正在取药，两人侧身擦过，眼神交汇间打了个照面，常氏拎着药，便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一道出了隆济医馆。

        李世安前脚走近一间茶馆的雅室，常氏后脚就跟进来，一脸得意地看着他道：

        “李公子，我方才的戏演得如何？瞧不出什么破绽吧？那赏钱……”

        李世安从怀里摸出一个五十两的银锭来，冷声道：“演得活灵活现，我很满意，这是答应你的赏钱，拿好了。”

        常氏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激动得手一直在颤抖，捧着银两好像捧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还是李公子大气！不过就是来闹了一场戏，就给我这么多，瞧瞧我那养女！养了十几年，到头来和我断绝关系，就给我二十两！”

        李世安嫌恶地合上扇子道：“钱拿好赶紧回家，路上不要露财，最近不太平，别叫山匪劫了去，今日的事，半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否则，你全家都会因为你的嘴遭殃——”

        常氏看着他冰冷如刀的眼神，后背一凉，缩着脖子连连点头，喜滋滋地离开了茶馆。

        看着她猥琐的背影，李世安饮了一盏茶，嘴角轻勾，对着身后的青年道：“都吩咐下去了吗？”

        那青年低声道：“郭家村的山匪，下手狠毒又干净，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公子放一百个心就是！”

        “那就好，办好了，有赏。别忘了，将银子带回来。”

        李世安一脸不屑：

        这样的蠢妇，只配做他免费的棋子，五十两？她也配？

        他噙着一抹阴鸷的笑从茶馆走出，遇上阳光的一瞬间，却又恢复了翩翩佳公子，不染浊世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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