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来历成谜的鹿

“快起来！”檀小兮连忙将她扶起来，领进了院子里。

        罗玉辞接过她手中的刺儿菜，抱来一个石臼，周招妹主动替他捣起药来。

        檀小兮取来一卷药布搁在桌上，一言不发用心观察她，见她手上有几分力气，动作却十分温柔，草药捣碎出汁水后，轻轻敷在罗玉辞的伤处，手势稳定，没有半分颤抖。

        又见她取了药布松紧适宜地缠绕在罗玉辞的手臂上，最后打的结也十分精巧，不会松散脱落，心中暗赞：

        【胆大心细，手也很稳，这是个可以做外科手术的好苗子！】

        听见檀小兮心声的罗玉辞也仔细看了看眼前认真专注的周招妹，见她紧抿着有些苍白的唇，脸庞没有男子常见的锋利轮廓，更接近女子的柔和，除却偏宽阔的骨架，整体就是一个俏丽的丫头。

        “罗家二哥哥，包扎好了，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周招妹在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都没有触碰到罗玉辞的肌肤，显然内心认定自己是女子，更不想让罗玉辞有半分尴尬。

        罗玉辞回过神来，忙安慰她道：“小事一桩，不用放心上。”看了看日头，他指了指院子里的鹿道：“昨夜我猎了一头野鹿，不如午膳留在我家？”

        周招妹羞赧地刚要摆手拒绝，檀小兮浅笑道：“听哥哥的话，留下来吧，下午我替你做检查。”

        “下午就做检查？”周招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檀小兮点头道：“对，下午只是检查你的身体情况，具体什么时候为你做治疗要看检查结果，而且明日我要去趟清水镇，至少两天以后才能回来。”

        周招妹点点头谢过两人。

        这时，团团圆圆和威威打闹着跑进来，圆圆一看见檀小兮就扑进她怀里，亲热地叫着娘亲，团团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那头倒挂着被剥了皮的鹿吸引了，瞪大了双眼惊惧地看着它。

        威威的鼻子最灵，一下子就闻到了油纸包里散发出来的果脯糕点香味，踮起脚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几个大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转动着，似乎在问：“什么好东西？”

        檀小兮笑着把两包零食打开让他们吃。

        三个小屁孩饿狼扑食似的张开小手，嘴里塞得满满的不说，手上也抓到抓不下为止，檀小兮又抓了一把递给周招妹，很快两大包油纸里的食物就所剩无几。

        罗玉辞的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僵硬，对着三个孩子冷冷道：“不许吃多了！一会饭又吃不下！”

        团团胆子一向大，也不怎么惧怕罗玉辞，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爹爹最小气，娘可比你大方多了！随便我们吃！”

        檀小兮笑得花枝乱颤，心道：

        【小屁孩！说得好！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臭弟弟就是个小气鬼哈哈哈！】

        罗玉辞被她气的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

        臭丫头，这些糕饼蜜饯我是买来给你吃的！你倒好，全给我分了不算，还在心里骂我小气！

        丝毫没有察觉出来罗玉辞是在吃醋，檀小兮又抓了一把，径直往金默兰屋子里走去，丝毫没有发现罗玉辞气歪了的嘴角。

        她刚到门口，就看见金默兰也出来了，正望着两个孩子，眼中流露出母爱的温柔。

        檀小兮心中触动，将果脯糕点递给她以后，让她和院子里的几个孩子一道玩耍，自己则端着刚才罗玉辞从野鹿肚子里掏出来的内脏去厨房清理。

        鹿是反刍动物，光胃和肝叶就有各四个，一两顿肯定是吃不完的，檀小兮准备将其中一部分清理以后炒菜，另外一部分则放进自己的生活空间里冷冻起来。

        可就在她拿着剪刀剪开其中一个胃囊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异样的事情：

        这头鹿的胃囊里掉落出来的食物里，竟然有豆饼、麦麸子、南瓜、谷糠这些东西！

        若是山上的野生鹿，它此刻的胃囊里应该只有山上的青草，树皮，嫩枝甚至幼树苗，根本不会有这些人工饲养的饲料出现！

        檀小兮狐疑地看了一眼罗玉辞，见他正拎着整头鹿身走进来，装作毫不在意地问：“玉辞，这头鹿是你和公爹两个人一起猎的吗？”

        罗玉辞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一瞬，挪开视线道：“我，我一个人射到的，爹猎了两只野兔子。”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檀小兮穷追不舍地问。

        “它自己从我面前跑过去的。我一剑就射到了！”罗玉辞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檀小兮点点头，眼里闪动着隐约的笑意，罗玉辞拿捏不出她这样的笑容意味着什么，反问道：“你问这么仔细干嘛？我的箭术你又不是没见过……”

        檀小兮转过身去继续清洗，笑笑道：“没什么呀，这不就是好奇吗？咱们这山上真是什么都有。”

        罗玉辞靠近她，却听见她在心里幽幽道：【到底是你箭术好还是鹿儿傻？吃得饱饱的赶着来送死？】

        他身子一僵：莫非她发现了这头鹿的来历？她又是如何发现的？

        心中揣着疑惑，可自己心中发虚，又不能问得太过详细，罗玉辞正思忖着该如何接她的话，却听她转了话题吩咐道：

        “你把这头鹿砍成三份，一份送去婆母那儿，另一份我明日带去柳姑娘家，还有一份留着我们自己家吃吧。”

        罗玉辞依言取出一把砍肉的刀，他本就有内力在身，多年宰杀野物经验老到，下手又十分狠辣，不到一刻钟就麻利地将一头鹿分成了三份。

        这边檀小兮则选了一只前腿，剔下一些瘦肉剁成肉泥，加入少许面粉和方才提前准备好的葱姜水，用虎口轻轻一捏，捏成一个个圆润可爱的肉丸子，准备做一盆鹿肉甘草丸子野菜汤。

        鹿肉丸子照样还是先在放在笼屉上蒸至七八分熟，再下锅慢炖。

        剩下的肉则做一道红烧板栗鹿肉。

        她方才看罗玉辞搬东西进厨房的时候就发现他买了一袋子板栗回来，这个季节正是板栗成熟的时候，个个肥大鲜嫩，用来和浓油赤酱做焖烧十分不错。

        罗玉辞趁着她将鹿肉切成小块的时间，将白米淘净下锅，坐在澡堂前边烧火边剥着板栗。

        檀小兮将切好的小块鹿肉用黄酒和葱姜水腌了一会，沥干水分后在面粉里滚了一圈，再放入烧开的油锅慢慢煎炸至四面微微泛着金黄，最后调红烧汁，将煎炸好的鹿肉放进汤汁里慢炖。

        红烧板栗鹿肉在锅里慢炖的，她又去外面现摘了一把野生的红苋菜，拿回家来清洗干净，一会做个清炒苋菜。

        鹿胃和肝叶则煮了一锅鹿杂汤，肠子用盐细细搓了，反复冲洗几遍后切成小段，和辣椒一起爆炒。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后，所有的菜肴出锅，被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红烧鹿肉细腻筋道，板栗酥烂，浓油赤酱下饭，清汤丸子松软，甘草汤汁更是解腻微甜，鹿杂汤鲜美可口，鹿肠炒辣椒重口，配上脆嫩的红苋菜，一桌子人都吃得满面红光，眉眼都眯到了一处。

        檀小兮见三个孩子嘴里都塞不下了，还狠命往嘴里塞肉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对罗玉辞道：“瞧瞧，谁说他们吃了你买的果脯糕饼就吃不下了？这不是照样能吃这么多吗？”

        罗玉辞还不及答话，圆圆就娇声抢答道：“娘做的什么都好吃！圆圆还要再填一碗饭！”

        众人哈哈大笑，周招妹笑完，又如同哭嫁的小女儿一般感动得涕泗横流：

        “我都好久没有这么欢乐地吃过一顿饭了！谢谢小兮姐姐！”

        檀小兮忽然虎着一张脸道：“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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