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眼一万年

徐娇娇路胡思乱想，脚上却越走越快，她身后的丫鬟根本追不上她。

        终于在半山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徐娇娇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慢慢走到宛如死狗的纪向岚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还好，还好，还没断气。

        “十九夫人，这不是……”秋菊一路小跑跟在徐娇娇后面，这会儿才追上，等看清地上宛如死人的纪向岚后，有些吃惊的看着徐娇娇。

        “秋菊，帮我把他抬下去。”徐娇娇笨手笨脚的把纪向岚从泥地里架起来，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栽倒下去。

        秋菊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赶紧伸手去搀扶，两人废了半天劲总算把人弄上了马车，从后门偷偷运回了宅子。

        这个宅子是刘大老爷，刘彪给娇娇姑娘单独买的，虽然刘彪是个郡守，可他这郡守之位却是靠着娶了上任郡守张青竹的妹妹张仙花才得到提拔的。

        虽说自己一共有十九个女人，可是却是没有一个敢带回家去的，为了自己能逍遥快活，只能在外面买宅子养着。

        这处宅院甚是偏僻，几乎靠近城边，在往前走一段就是直接出城了，一段路人烟稀少，所以徐娇娇这运个大活人回来也没人看到。

        宅院内徐娇娇安排了大夫看过纪向岚后，扭头就把纪向岚搬回了自己的屋子。

        门口的秋菊张了张嘴，眼看着徐娇娇把人给弄上了自己的床。

        “哎哟，累死我了……这家伙看起来瘦精干巴的，怎么那么沉呢。”徐娇娇坐在床边上，敲着自己酸痛的老腰，抬头看见一副欲言又止的秋菊。

        完蛋了。自己只顾着纪向岚，担心他别再嗝屁了，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个秋菊，现在已经是刘大老爷的小妾，若是这秋菊去告了状，那纪向岚不给自己弄死，刘大老爷也不能接受自己带了帽子啊，指不准比死在纪向岚手上更惨呢。

        当务之急还是要小化为己用，给她好好洗洗脑。

        徐娇娇一双懵懂的大眼睛提溜提溜转，然后在抬起头来就是一脸悲切。

        “秋菊，我……我今天……你会替我保密吗？我们都是苦命人，我虽然是刘大老爷的小妾，可是刘大老爷他有钱有势，我不敢不从啊。”徐娇娇掐着样子说着，扭头悄悄朝着自己大腿根掐了一把，疼的她龇牙咧嘴，眼泪却没挤出几颗。

        “十九夫人……我……他……这是怎么回事啊。”秋菊一脸蒙圈，她实在想不通这徐娇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昨天还张牙舞爪的找人要把纪向岚弄死，今天又火急火燎的把人给囤自己床上了。

        “事情，事情是这样的……”徐娇娇哈着气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不能说出口的模样。

        “我家原本在南方，家父在当地做了些小生意，日子过得不错，我也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可是那年家乡遭了水患，我父母亲全都死了，只有我一路逃荒到了这里，我没钱，也没有生存的能力，最后被人贩子给卖到了技/院里，我一开始也反抗，可是我一反抗他们就打我，把我关柴房里不给饭吃，我本想着一死了之，可是父亲母亲拼了命才把我从洪荒中推了出来，我捡了一条命，我父母亲给的，我不能死，死了我下去怎么给他们交代呢。”徐娇娇进入角色后会完美的继承角色的所有记忆，她把角色以前最可怜的过往都放大了去讲，有多可怜她就说多可怜，以求博得秋菊的共情。

        “后来我就顺从着他们，为了活命，为了吃口饭，我成了人人唾弃，贱骂的技/子，我不怕被嘲笑，我的心麻木了，已经死了，我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知道半年前，家父母祭日，我出城去烧香给他们祈福，谁知半路走的太快把脚给崴了，城外人烟稀少，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遇到了纪公子，他送我去了医馆，随后我们就成了朋友，他不嫌弃我的身份，甚至心疼我，一来二去我们就日久生情了。”徐娇娇越讲越顺嘴，就像进入了自己编造角色一样，眼泪流的是稀里哗啦，鼻涕也擦了一袖子。

        “于是纪公子就给我赎了身，我正要离去，谁知那春香楼的妈妈不乐意，说我吃了她这么多年的饭，说纪公子给的钱不够，不放我走，我说好话，求她，她就是不给我卖身契，第二天刘大老爷就来了，他无意间看到了我，就……就强要了我，我不愿意，他就用纪公子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也只能放出狠话，去伤害纪公子，让他离我远远的，别被刘大老爷给盯上了。”徐娇娇一通胡编乱造，完全扭曲了真像，其实是纪向岚给自己赎了身，自己觉得春香楼老鸨给自己的分红太少了，自己在春香楼给她当招牌好几年，她赚的盆满锅满，就分自己一点点碎银子，在拿回卖身契后就一直和老鸨在纠缠，后来老鸨没办法，答应给她找个有钱的长期饭票，这才得了消停。

        “可谁知道，我都这般顺从刘大老爷了，他还是不愿意放过纪公子，还让武堂的人把他给打残了送去乱葬岗，昨夜那个武堂的黑衣人就是刘大老爷请来的，为了不让自己露馅，我只能装的不在乎，可是我的心在滴血啊，我的心好疼……”徐娇娇满口谎话顺着火车轨道满轱辘乱跑，哭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说的也是痛不欲生。

        在抬头看向秋菊，秋菊也是红了眼，娇娇姑娘有严重的疑心病，所以在刘大老爷让她来伺候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派人给秋菊查了个底朝天。

        秋菊也是个苦命人，她也是家乡遭了洪荒，才被父母卖做了丫鬟，被迫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情哥哥给分开了，所以一听徐娇娇这相似的命运，好像想起了自己。

        “十九夫人，原来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可你既然嫁给了刘大老爷，这纪公子与你就有缘无分了。”秋菊始终是古代人，脑子里的三从四德根深蒂固，肯定是接受不了自己这样红杏出墙的行为。

        “刘大老爷……我虽然嫁给了刘大老爷，可是我不爱他啊，这刘大老爷有权有势不说，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你瞧瞧我这胳膊，还有大腿……我真是命苦啊……”徐娇娇把袖子和裤腿掀起来，乌青一片，看起来就像被家暴了一样，其实只是自己去乱葬岗扒纪向岚的时候跑的太快栽了一跤，这娇娇姑娘真的是娇弱不堪，就真的摔了个狗吃屎，胳膊肘和膝盖都又红又肿，疼的徐娇娇龇牙咧嘴。

        秋菊看着徐娇娇红肿的膝盖，想起娇娇姑娘身上时不时的乌青，心突然一软，都是苦命的人，干嘛互相为难呢，在想想自己跟着娇娇姑娘这半年，也是最舒坦的半年，虽然这个娇娇姑娘脾气刁钻刻薄，可也未曾打骂过自己，自己这种丫鬟命，比草还贱，被主家肆意打骂倒卖都是常有的事。

        “十九夫人，你放心吧，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我给你保守秘密，可是若是被刘大老爷发现了，还希望娇娇姑娘能保我一命。”秋菊红着眼眶，看向徐娇娇的眼神染上了些许的坚定。

        徐娇娇见状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这刘大老爷给买的宅子就她和秋菊两个人，还有一个车夫，车夫住在外院根本不进来也发现不了自己藏人，只要秋菊搞定了，那接下来自己的计划就会更好进行些。

        打发走了秋菊，徐娇娇仔细看着躺在床上的纪向岚，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因为是书生打扮，看起来文文弱弱，现在又满身凌乱的躺在床上，徐娇娇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想的太过投入，徐娇娇压根没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睛半眯着在打量着她。

        纪向岚看着盯着自己出神的徐娇娇陷入了沉思，她刚刚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难不成她真是被强迫的？可他对自己的厌恶，嫌弃，明明没有丝毫的作假，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女人的演技着实让人害怕，可是这个女人最擅长胡搅蛮缠，更是喜欢满口谎话，她若真的被胁迫，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去跳火坑，她不是应该一脚把自己蹬了，连夜跑路的吗？

        纪向岚想不通，也没办法想通，他怎会知道眼前这个爱之入骨又恨之入骨的人，皮囊还是这幅皮囊，灵魂却换了一个灵魂呢。

        坐了好一会，徐娇娇起身给纪向岚盖好被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折腾了半天徐娇娇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扭头出了屋子去小院找吃的。

        床上的纪向岚默默睁开眼睛，盯着床上的床帘，深深陷入了沉思，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在半山腰上看到了那个芊芊瘦弱的身影，回过头一脸纯真的问他，公子，我脚扭了，请问可以送我回家吗？

        阳光细碎的撒在她的身上，清风微微吹动着她额间的碎发，好似这一眼便就是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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