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十章

虽然只是五月天，南越已经是热火朝天，烤的人心烦意乱，耳边蝉鸣连绵不断，偏偏自己师傅还是个不管不顾的仙人，丝毫不管徒弟的死活，硬生生的三天三夜没歇息过，程君会虽然已经修行了几百年虽然身体不会疲惫心灵也是巨大的创伤。

        程君会有气无力的在苏时后面跟着，头上带着帽子，蔫了吧唧的背着一大筐东西。要是是重中之重的法器也就算了，偏偏是师傅搜罗来给金婵仙子的玩意，金婵仙子真的会喜欢吗，上次一大堆东西还没挨个看完过吧！师傅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回去又要被那俩小子嘲笑了。

        “师傅，此番来南越要除的邪祟已经解决完了，剩下的都是没有作奸犯科的精怪，是不是该回去了。”

        苏时看着远处的高山，像是刻意在找什么，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往某一个地方看去，程君会看着那个方向望去，看见了一大棵树树上结满了果子。

        “师傅，这果子我从未见过，倒是古籍中有说过，南海郡出荔枝焉，每至夏季，其实乃熟，状甚琼诡，味特甘滋，百果之中，无一可比”

        “书倒是读了不少。”

        程君会扬了扬头十分骄傲，这可是苏时为数不多夸奖自己的时候，想来师傅顶着大太阳走了那么久要找的估计就是这个，程君会十分知趣的上前摘了起来

        “虽是无主的树，不可全摘。”

        程君会点了点头，平日里和金婵仙子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更别说采野果子，十分熟练的动了起来。

        师徒二人坐下歇息，程君会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有些出神，已经几十年没有回过齐陆山了，不知道山里怎么样，和师傅游历一去一回就是半百年，原来修行的路是这么漫长。

        “师傅，要不尝一尝。”

        苏时将荔枝拿起，暗红的颜色凹凸不平的果皮，想必金婵会喜欢，正当他去了皮准备吃的时候，送在嘴边的荔枝停了下来，苏时的心像是被捏住了一样，有些脑袋发昏，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糟了，结印

        苏时顿感大大的不妙，这个速度，流光怕是坠崖了，现在过去根本来不及救她！

        苏时没有再想，立刻掐诀去往齐陆山方向。

        程君会正收拾着荔枝，看着师傅脸色十分难看，转眼师傅消失在了原地，那荔枝掉入了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师傅！师傅！你去哪阿，等等我。”

        ---

        等程君会赶上苏时时，发现苏时回到了齐陆山，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山崖下，他看见自己平时不染尘埃的师傅此时居然跪在了地上，拼尽全力的在给什么输送灵力，任凭泥泞在他雪白了衣服上肆意妄为。

        完了出大事了，程君会想，这可是金婵仙子送给师傅的衣服，师傅平时宝贝的不得了。程君会二话不说立刻传信给金婵，希望师傅可以振作一点。

        程君会小心翼翼的走前去，发现师傅前面有一大滩血，散落了一地的金银首饰在血泊里折射着阳光格外刺眼，这是一个姑娘？血肉模糊，真是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完了，真的完了，这是谁啊，程君会脑中一片空白，不管是谁现在师傅一定十分不好惹，金婵仙子怎么还没来，快来快来阿

        正当程君急的到处窜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气息，从那姑娘身上散开，就像蚕丝一样一碰就要短，什么？程君会心跳加速，这样了还有一丝魂魄在吗，怕不是师傅把千把年的功力一股脑全往里输了不管了，要救一定要救活，不管是谁一定不能死，不然他以后在师傅手下的日子可怎么过。他试探性的问着苏时

        “师傅，这姑娘还有一息尚存，不如让我用聚魂灯试一试。”

        “不行了，你们两个速速让开，苏时，别输灵力了，立刻下阵。”

        金婵火急火燎的赶来，一把在苏时旁边坐下开始运作法阵，她看着地上的流光不由的心头直颤，这已经不是那次从地牢里捞出来能比的了，她咬着牙别过头去开始结阵，见苏时无动于衷还是固执的想要把流光救活，金婵心里钝痛，怎会如此，不是说了这一世不会再受苦了吗。

        “苏时，救不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醒来”

        苏时抬眸看着金婵，眼里全是不知所措和茫然，生命在他怀里消逝，这是第二次。她说的对，即使醒来也不是活人了，只能做一个有肉身的游魂，五感残缺，看不见颜色，吃不出味道，闻不到花香，听不出声音的区别。

        “苏时，不能拖了。”

        苏时怔怔的让金婵抢走怀里的流光，金婵让程君会把他拉到一边，帮他运气恢复。

        程君会的手有些发抖，他跟着师傅游历百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磨样，迄今为止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地上的姑娘在无声的悲恸。他不敢猜测这姑娘是谁，只希望师傅能快些回过神来，因为如果金婵仙子一个人列阵要耗费太多真气，而自己和那三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半吊子可是一点都不敢帮倒忙，特别是在下阵法这种大事情上面。

        苏时没有离开太久，立马去帮金婵运行法阵。待到筋疲力尽时，结完法阵，苏时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很久以前，也这么倒在她面前，她花了三天三夜给我修补筋脉，应当也有这么累。”

        “等她醒来，让她和我们一起走吧。”

        “如果她愿意的话。”

        ---

        吉锦和黄引到的时候，程君会正在给苏时护法运气，他们看着眼前的狼藉一下子明白了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连忙过去给金婵护法，不敢多说一句话，安心做起了事情。

        “她要醒了。”

        苏时睁开了眼睛，缓缓走到了阵法前，三天过去了，该醒了。

        阵法里的少女面目狰狞，脸上被砸出了一个洞，眼睛也□□涸的血填满，扭曲的肢体破烂的衣裳，无一不在告诉别人她已经死了。偏偏这个女孩睫毛动了动，挣扎的想睁开眼却没有成功，应该是血凝固把眼睛封了起来。

        “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流光眼前一片漆黑，她试了试没能睁开眼睛，自己嘀咕了一句没成想真有人应她，把她吓一激灵。

        “你死了，但是你还活着。”

        金婵告诉她，她已经不是人了，是一只魂魄和身体尚存的鬼。

        “世上真有仙人？我真没赌错。”

        流光虽然看不见，但是随着声音侧过身去，颔首道谢。

        “谢仙人，我叫姜流光，做鬼也挺好，来去自由。”

        苏时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带着笑意的姑娘，即使她满目苍夷依旧从容不迫的道谢，微笑，接受已经变成一直鬼的现实。

        “敢问仙人，我的面容还能恢复吗，眼睛还能看见吗，我不想做一只丑鬼。”

        金婵苦笑，真是傻姑娘，还是和那时一样傻。她已经太久没有看见流光了，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她的动作，可惜现在她的模样已经看不出了，金婵笑着笑着不由的哭了起来，无声的安静的，两行清泪落在了土地上，可惜她现在看不到自己，即使看到也认不出来了。

        “可以，当然可以。”

        那就好，流光长吁了口气。她可不想每天被自己吓到，更不想吓到别人。

        苏时看着一仙一鬼轻快的对话，发现自己嘴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弧度，自己笑了起来。

        “我叫姜流光，仙人你叫什么。”

        “金婵。”

        “你一定很漂亮吧，等我眼睛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

        流光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变的那么孩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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