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章：亲口告诉他

聿准涼很明显停顿了一下，柳燕卉观察着他的异样，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聿家在吉隆坡的势力强大，从聿准涼近期的变化，她大略猜到聿准涼可能暗地里做调查知道有关自己的所有事情。

        气氛好似陷入了被寒冰铺盖的零度氛围，聿准涼瞠目结舌，几乎没有想过柳燕卉会突然提出此事的可能性。

        “卉，你听我解释——”

        “你想听全部吗？”关于我所有不堪入耳的往事，你做好了解的准备吗？

        那段残忍经历的最佳阐述者此刻就在他身旁，然而让她陈述这些厅寺毫无波澜的话，于当事人而言无疑是在扒开她刚愈合的旧伤口，血淋淋地把事件都展示在他双目前。

        然而聿准涼说不想知道肯定是假的，但是他不想让她一个人舔舐那些陈年旧事的疤痕。

        见聿准涼停顿了这么久，她知道了答案，柳燕卉缓缓闭上了双目，内心深深地吸了口气。

        聿准涼听着柳燕卉平静一一向他道出的话，然而细节却越听越令他破防。

        “那时候，我无法接受从前的辉煌一夜间化灰飘散，更无法接受十岁那场意外带走了我的父母，十二三岁前，我一蹶不振封闭自我，我曾想过撇开一切，但是脚上系着的包袱太重。”岁数不到十二岁的小孩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所幸柳燕辉发现得及时，一开始她还会对柳燕辉说出部分的事情，但是见柳燕辉天天为了他们两人的生活费忙里忙外，她实在不想再给哥哥添麻烦。

        除了父母离世的事情、孤儿院惨遭霸凌还有苏楠城不辞而别的事情外，他从她的嘴里得知了她中学因为与众不同的长相被排挤、又因为这妖媚的姿色被骚扰偷拍，这个年龄段她本不该经历的事情她就算是煎熬也都抗过去了。

        所以她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这张脸，却偏偏她与柳燕辉共用一张类似的脸蛋，让她恨不起自己，否则恨自己就宛如恨哥哥。

        “涼，这些事情，我本来想迟点主动告诉你的，我的生活一直都在虚无缥缈的深渊悬崖边徘徊，摔下便会粉身碎

        骨。我逃不出被这片深不可测的黑暗覆盖的无底深渊。”说到此话，她左眼的眼泪滑落到脸颊处，她从来没想瞒着他，只不过是希望让美妙的他能迟点得知此事。

        她曾经想象过让他知道的后续，但是在他面前，她会自卑得抬不起头，仿佛高高在上的他为了她而弯腰，她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永远拿不出手的饰品。

        十二三岁的她只能在悄然无声的时候重塑破碎的自己，甚至要把每片碎成粉状重新塑造并拼凑好碎片，这一造便是好十几年。

        得知聿准涼初入电竞圈子后，虽然

        那时候的他并不认识她，但是看着他罕见露出的灿烂笑容以及磁性低沉的声音，她心情总能从坏转好，甚至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上竟然还存在如此美好的人。

        中学时期她是外人口里的网瘾少女，但是现实生活里的诸多不如意让她想逃避，游戏虽虚拟却从未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人间不值的事情，然而柳燕卉还是顽强地选择活下来。

        她没有对任何人发泄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却让她养成了诸事皆藏于心中的坏习惯，前两次的爆发痛哭是聚集在心中的悲痛过多，需要一个释放情绪的方式。

        认识聿准涼前，每次的大哭后，她隔天就宛如没事人一样平静如止水，但是眼里的眸光一次比一次黯淡，深渊拖着她的脚向下坠，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吞噬着她。

        活着的前十七年她从未被除了柳燕辉与苏楠城外的任何人善待过，所以他的出现就像上天安排予她的救赎。

        然而，她说他是她的光，但是她又何尝没有温暖融化他已然结冰的心呢？上天安排他们再次见面必然代表着他们是适合并相爱彼此的最佳拍档。

        十五岁那年聿准涼初入职业圈柳燕卉就知道了他的存在，接着是在杂货店门口碰见，还有七年前他们不谋而合地出现在dp(v)战队基地，她有幸和他谈上了一场恋爱。

        中间分开的七年里，两人对彼此都念念不忘，聿准涼确认她的心意，那时虽百思不得其解，也并没有联系彼此，当他依旧选择相信她，拿自己的心做赌注，赌她不会忘记他，也相信她和他一样，依旧是彼此的最佳时机，相信这份感情在彼此的心里铭心镂骨。

        现在过了七年他们还是这么有缘，他生来一身傲骨的人竟然为了她放下身段，她怎么可能舍得拒绝他。

        这么一个从桀骜不羁、又惊艳时光的少年变成浑身散发着男人味的男人，这么美好的人竟然就这样被她遇上了。

        她想，她一定是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好运换来了与他的再次相爱了吧？现在也该到她否极泰来的时候了。

        聿准涼以为自己的伪装万无一失，却忘了柳燕卉心思一直都比腰细、在察觉变化时尤其敏锐，庆幸的是她遇上的人是聿准涼，虽是醋坛子却专一执着的忠犬。

        聿准涼从驾驶座下了车，柳燕卉看着他那一侧走到自己位置面前，打开了她的车门，她双目湿润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一片寂静的夜晚只有站在车门前的他是实在的，坐着的她和站着的聿准涼形成明显对比的身高差，她的眼泪如澎湃的河水一样直流不止。

        聿准涼单手牵着她引领她下车，他双手将她揽入怀里，他姑娘的遭遇光是用耳朵听就令人心碎，他不敢想象在童年到初中都经历着这些惨不忍睹的事情是什么感受，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抗过去了。

        本来美满的家庭一步一步走向灰烬，柳燕辉为柳燕卉很拼命，这十七年来，他牺牲了自己的睡眠、一个男人在二十几岁时可以拥有的爱情、婚姻以及幸福，但他为了柳燕卉心甘情愿放掉。

        柳燕卉回抱聿准涼，她的泪水浸湿了他价格不菲的西装，但是聿准涼浑然不在乎，他怀里饮泣的存在胜过一切，他轻拍着柳燕卉的后背，她真的撑了很久。

        等到她觉得宣泄情绪宣泄得差不多后，她松开了聿准涼，聿准涼看着她，亲手擦拭了她眼角的一滴滴泪水，浅红色的眼眶与鼻头显得柳燕卉楚楚可怜，他见犹怜。

        柳燕卉清晰听见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她耳间说的话：“柳燕卉，从现在开始，出事了你第一个来找的人是我，只要一通电话我就来找你。只要你需要，我就永远都在，不要觉得会给我添麻烦，我就是给小鬼撑腰的人。”

        上楼前柳燕卉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聿准涼看着她住的那间套房打开灯后，才安心离开了。

        车上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柳燕卉刚刚说的每句话，车速持续上升，注意到自己自从上马路，他就猛然想起柳燕卉之前一大清早特地跟他说的恶梦，他降速。

        他可得比以前更惜命，毕竟现在还有一个女孩儿等着他宠等着他爱呢。

        回到聿家也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他从聿家门口入别墅时他碰见了聿芝洁。

        她看见聿准涼衬衫前湿着的一片，她皱着一边的眉头，扬起了另一边的眉，脸上的表情丰富，聿准涼微沉的视线撞上她眼神看着自己领口的位置。

        意识到大姐看着那片把某人眼泪吸取的布料，他刚想解释，聿芝洁就厉声发话。

        在他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未看过大姐如此。

        “混蛋！我弟妹怎么哭了？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聿芝洁没给他面子，虽然平时说话甜甜糯糯，但是打抱不平嗓音就会提升一个调，此刻的画面宛如就差掐他领口和他撕开脸皮打架。

        聿芝洁很喜欢柳燕卉这个弟媳，甚至到了如今如果柳燕卉被聿准涼欺负，她绝对会帮着柳燕卉教训聿准涼的地步。

        毕竟从之前的理解，她记得柳燕卉娘家只剩柳燕辉一个人，虽说还有人替她讨公道，但是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聿准涼微微皱着眉头，无奈道：“送她回家前她说了她的经历才哭的。”

        冷静下来，聿芝洁想想也是，她弟弟或许疼人家都来不及，更何况是欺负柳燕卉。

        “别让我逮到你欺负我“妹”，否则那时候你就不是我弟弟，我直接代入她家姐的名义给你上一课。”聿家孙辈都多少带了些别扭傲娇质素，聿芝洁更不是例外。

        聿准涼微微一笑，应下后并没有多言便转头上楼准备去洗澡。

        他看得出来聿芝洁很喜欢柳燕卉，甚至胜于他这个做弟弟的，他家姐不会把他的女人偷走吧？

        聿准涼想到这些想法，似笑非笑，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嘲讽意思。

        柳燕卉回到家时，她打开了家里的灯，家里的柳燕辉就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看着不知名美剧，他坐姿慵懒地翘着二郎腿，门开的时候看了过去，却因为灯光不足所以看不见她具体的表情。

        柳燕辉在放假日会偶尔追剧看电影，所以喜欢把家里关得暗暗的，他说这样才有电影院的即视感。

        看见电视机亮着的屏幕，柳燕卉下一秒便懂事地关了家里部分的灯亮，但是柳燕辉的眼神好，第一眼就看出柳燕卉的不寻常，小鬼的眼睛好像微肿。

        柳燕辉按了下暂停键暂停了播放着的剧，坐起身靠近正要前往浴室的柳燕卉。

        他好歹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虽然柳燕卉不是什么都愿意同他说，但是有时候只要她一个微表情，柳燕辉就明白她的意思。

        柳燕卉擅长对其他人隐藏自己的负面情绪，只对柳燕辉哭诉过三次，她心里承受能力虽强，但谈及旧事她内心还是有感触。

        “哭过了？”柳燕辉在略微柳燕卉虽褪去红色却依旧微肿的眼睛，尽管她努力想掩饰，但柳燕辉双眼洞若观火脑子清醒。

        柳燕卉知道自己逃不过柳燕辉的法眼通天，所以也不隐瞒，微微点头。

        她不忘补一句：“我告诉他了。”

        柳燕卉的眼睛依旧亮亮的，柳燕辉读懂了她的意思。

        想到几日前他和聿准涼上门聊这事时，柳燕辉有些心虚，倘若妹妹问起他又不好撒谎，他没有执着地问出后续，只是点点头，然后回到客厅。

        从各方面来看，聿准涼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有担当、负责人、会保护柳燕卉、有能力还专一，他还解开了与聿准涼的误会，按照原理来说，他没有理由拒绝让聿准涼成为他妹夫，但是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小崽崽要被人拱去，柳燕辉难免心里不爽。

        那晚柳燕卉睡了个好觉，然而聿准涼却失眠了。

        看着柳燕卉哭得双目发红的模样，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听到父母——林妍珍以及聿梓城最终选择离婚分居的消息，他曾以为试图挽留林妍珍时自己能换到母亲的心软，却怎么也没想到换来的会是自己失望的心情。

        那时候周雅带领着聿氏集团已经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林妍珍却依旧选择了离开，很显然不是为了钱。

        林妍珍那时候提的重点是“和爸爸不相爱”、“结束才是尊敬彼此”以及“不耽误彼此才是对彼此最后一丝爱意”。

        聿准涼不知道父母是不是因为厌倦了彼此而分开，他小时候便被告诫不可在家提出这些问题，所以到了现在他都没有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

        他打算在这次的出差和林妍珍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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