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徒

约莫一炷香的脚程，楼钰儿到了福来茶馆跟前。

        这是一座两层楼高的建筑，上层雅间遮着细纱帘子，风过有淡淡檀香飘出。一层大门一溜敞开，往里走，一张张四方桌子坐满了宾客，正对着门口，里面一张半人高的台子，有人说书，有人唱戏，都吸引着路过的人进去歇脚听歌热闹。

        楼钰儿凭着以前的记忆，进门向左转到了账房，见到了正在里间叮嘱事儿的陈伯。楼钰儿整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甜甜向里叫了声：“陈伯~”

        陈伯闻声抬头，一愣神又笑起来：“哟，是钰儿啊。看着是真的大好了，人都比以前更精神了。”

        一旁的伙计们见楼钰儿来，也都凑过来，打趣着说她几日不见美丽大方更甚从前。

        楼钰儿以前是在后厨帮手，考虑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陈伯安排她跟着店里前厅的伙计李大年跑腿，给客人看茶、换碟，或是在门口招徕客人。

        想到楼钰儿从前胆小畏缩，陈伯又轻声安慰似的说：“有大年照顾着你，不懂的就多看多学，胆子大些，多带些笑，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说罢，就招手让她去前厅。

        李大年是店里跑堂伙计，为人很是机灵，陈伯安排给他的事，他自然欣然接受。

        茶楼与酒肆不同，客人少有慷慨地给赏钱的时候，多是靠着茶楼的整体收益提升，东家多给几个赏钱。因此，多了一个跟班学徒，学了几日若一直留在前堂，李大年倒能轻松不少。

        “师傅好！”出了屋子，楼钰儿就跟在李大年身后叫了一声。

        “哟！可别这么叫我，都是店里的伙计，我可不敢当你一句师傅。既是陈伯安排你在这做事，咱们也就是平起平坐的份儿，叫我大年哥吧！”李大年听到楼钰儿一声“师傅”，心里美得不行，直叹小丫头会来事，但面上还是恳切地纠正她。

        “得嘞！大年哥师傅！”楼钰儿乖巧顺从地点点头，既听了李大年的吩咐，又坚持叫他师傅。

        “诶你这丫头，有点意思啊！师傅不师傅的倒不必，在前厅可得机灵点，得罪了客人，月钱都得扣光，搞不好还得走人。但是做得好，管事都得和东家都能看着，有的你的好！”李大年贴心地叮嘱道。

        一边说着，李大年心下计较：“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眼色，以前偶尔去后厨见着，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今日见了倒是格外不同些。”

        李大年先教他记菜名。“热菜有烧鹅、八宝鸡、酱肘子、水煮活鱼、鸳鸯炸肚……这些一般都是楼上的客人点的菜，大厅里的一般都是素炒时蔬、脍肉片、花生米、凉拌黄瓜之类的，既开胃又能边看戏打发时间，茶水四文一大壶，还有酒……“

        林林总总几十个菜名连着价钱，一时间让楼钰儿头大，同时，她对李大年的敬佩也多了几分。

        楼钰儿半带着孩子的娇嗔问道：“大年哥师傅，这么多你是怎么记住的呀？我可一听就糊涂了，要想记住，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楼钰儿先是一通夸奖，随后又示弱请教，这让李大年很是满意，当真教了起来。

        教了一会儿，李大年对着楼钰儿说，你就跟着看，今日能记住这些就不错了。

        要说菜名，楼钰儿还能勉强记住，又花了一番功夫，菜价也记了个大概，但是一到上手实践可就露怯了。

        “你说说，刚刚那三桌的客人，分别点了什么菜，总价多少？”示范了几轮后，李大年考起了楼钰儿。

        “东一桌的客人要酱肘子、凉拌黄瓜、还有一碟花生米，花费……100文，10文，3文，一共113文……“楼钰儿一边回忆着，一边试探地看向李大年。

        “嗯，不错，其他两桌呢？”李大年微微点头，颇为欣慰。

        “东三桌的一碟花生米，一个水煮活鱼，鸳鸯炸肚、素炒青丝，还有……一壶茶水……价钱是……”念完东一桌的菜，后两桌的菜名和价钱，楼钰儿早就忘光了，只能试探地说着，当天客人点得多的几个菜。

        “得了，第一次能记住这些就不错了。”李大年笑呵呵说着。随后，略一思索又哈哈笑起来说：“你也还有些小聪明，虽是记不住后面的菜，倒是记住了刚刚那几桌客人点得最多的几个菜。”

        楼钰儿让李大年说的，闹了个大红脸。但得到了鼓励，也更努力记菜名，毕竟这些和后厨里比起来，轻松太多。尤其是大冷天的洗菜切菜，很是容易感冒。

        虽然李大年让楼钰儿今天只记着菜名即可，但她坚持跟在李大年身后，端茶倒水地搭把手，不时说一句“师傅我来”，很是让李大年受用。

        有几个熟客见着这情况，打趣对李大年说：“哟大年，都带徒弟了，可以啊，看着就是要有大出息的人，以后可别忘了请我喝一杯！”

        李大年听了心下更是欢喜，越是看楼钰儿顺眼。他心下思量，一定要传些真功夫给楼钰儿，到时候再去陈伯面前说几句好话，将她讨过来，跟着他在前厅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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