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艰难抉择
双江的天气日渐冷了，人们纷纷裹上外套，但仍有一些女孩倔强地对抗着自然的变迁，在这秋末冬初之际，不失为一道别样的景致。
这天上午，柳成家中。
空调正开着，室内温暖如春。柳如玉穿一身单薄的衣裳，正在练舞，旁边有一人呆坐着，两眼不离柳如玉的身姿。
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这舞蹈的美，就像面对浩瀚的银河时无词可用。若从协调、节奏、神韵等角度来考察，则无一不为极致，无一不让人叹为观止。柳成见这舞蹈很多次了，每次仍看得目瞪口呆，魂飞天外。
柳如玉的舞蹈观其表面似是对生命的赞颂，蕴含有蓬勃的激情，但仔细瞧来，不知为什么，总有一抹伤感缭绕其间。不过，这抹伤感并没有损害舞蹈的美，反而给人以崇高唯美的享受，好似雪山之巅雪莲的绽放。
“啪啪啪……”
柳成起身鼓掌。
“别傻站着，给姐倒杯水来，渴死我了。”柳如玉没好气地白了柳成一眼。
“是！”……“姐，水，温热的。”
柳如玉接过杯子喝了几口，随手放下，来到栏杆前，轻提起右腿搭在栏杆上，缓缓压腿。
“说说吧，为什么今天上午非得看我跳舞？”柳如玉偏过脸，长发垂落，问道。
“好久不见姐姐仙女般的舞姿，心痒难耐了嘛。”柳成靠在栏杆上，侧望着柳如玉。
“真——的？”柳如玉拉长了音调，表示不信。
“真的啦，这是最重要的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才是正题吧？”柳如玉横了柳成一眼，转过脑袋，专心压腿。
“说吧。”
“姐，只是一个小请求。”柳成盯着柳如玉的如瀑长发，凝神斟酌着措辞。“姐，你这支舞是你原创的，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可你只在这间房里跳过，也只有我这个观众，这会不会有些可惜？我是说，姐姐跳的这支舞美得不像凡间的舞蹈，若能让更多人欣赏到便不至于暴殄天物。姐，你觉着呢？”
“噗，”柳如玉轻笑一声，“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有啊！姐，你跳这支舞的时候——我敢保证——绝对是世上最美的风景，比星空，比深海，比一切已知和未知都要美上百倍！”
“那你要姐怎么做呢？”柳如玉又转过脸来，嘴角含笑，美眸注视着柳成。
“姐，是这样的，学院最近有个迎新晚会，会有很多观众，你要不要考虑参加一下？”柳成见姐姐开心，就想着趁热打铁。
柳如玉脸上的笑容缓慢褪去，蹙起了眉头，似在认真思量此事的可行性。只见她慢慢转正脑袋，沉默片刻，放下右腿，提起左腿搭在栏杆上，双手笔直伸向脚尖，上身前探着。
一分，两分，三分……
柳成起初心情平静地欣赏着姐姐优美的体态，等待答复。时间愈久，柳成这心也愈发焦急。姐姐这是恼了呢，还是失望了呢，或者同意了？柳成捉摸不透，但不太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柳成暗恨自己操之过急。
时间在柳成百般纠结中悄然流逝，柳如玉也换了好几回腿。渐渐地，柳成平静了下来。他发现姐姐也在纠结，甚至有那么些挣扎的意味。柳成凝视着柳如玉垂落的黑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必然不是开心的。
柳成走上前，把手搭在柳如玉的脑袋上。
“姐，我们不去了。”柳成轻声说。
安静片刻。
“啪！”柳如玉拍开柳成的手。
“谁说我不去啦？”柳如玉放下腿，笑盈盈立在柳成跟前。“姐还从来没在外表演过呢，这次跳支舞惊艳他们一番，看他们还叫不叫我‘黑寡妇’！”
“姐，你怎么知道有人这样称呼你？”柳成很吃惊，连柳如玉突然答应都忘了高兴。在他想来，柳如玉在学校没有一个朋友，平日也不玩手机上的那些社交软件，几乎没可能知道旁人给她取的外号。
“有一次走在路上不小心听见了呗。”
“他们就在路上指着你叫你‘黑寡妇’？”柳成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没有那么夸张，小声议论而已。好啦，皱着个眉头给谁看呢？姐可从没在意他们怎么称呼我。”
柳成仍是气愤难消。这帮混账，私底下说说就算了，竟还当着我姐的面指指点点！柳成越想越气，一拳锤在栏杆上。
“呀！”柳如玉惊呼一声，忙捧起柳成的拳头，见已经有些红肿，忙一面呼气，一面轻抚。“你干什么啊？”
“姐，我气不过！那帮人坏的不见他们批评指责，就捡着姐姐这么一个弱女子不停说嘴，好一群欺软怕硬不辨是非的人！这象牙塔怕是被染成黑的了！”
柳如玉生生被气笑了，在柳成脑袋上敲了一记。“你个呆瓜，就爱走极端。人家就是叫个外号而已，在你这就上升到人性的高度了。而且，不知者不怪嘛，他们哪知道姐姐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平时姐姐在学校可不就是一副‘黑寡妇’的样子？”柳如玉朝柳成眨了眨眼。
“才不是！有人和我说姐是很有灵气的谪仙般的人物，说‘黑寡妇’的只是没眼光罢了！”柳成愤愤不平。
“好——那就是他们没眼光，可我们这般斤斤计较岂不显得很没度量？行啦，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啦……”
柳成慢慢平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姐姐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计划再没有了阻碍，也就是说，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那又何必斤斤计较呢？柳成在这一点上确实显得很没度量。若不是已有了解决之法，他甚至想挑几个刺头出来，让他们好好长长见识。有关柳如玉的问题，他不吝使用暴力。
姐弟两人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商讨表演的具体事务。
“姐，你怎么突然答应了呢？要实在为难不去也没关系的。”柳如玉的突然转变让柳成有些不安。
“姐不是说了嘛？惊艳他们一番，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天仙下凡。”柳如玉很自信。“对了，你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不然怎会突然要我去表演。”
“嗯！待他们见识了之后，定然再没人给姐姐取些乱七八糟的外号了！”
“小成挺关心姐姐的嘛。”柳如玉笑了几声。“那这支舞叫什么好呢？”
“牡丹花开！就叫牡丹花开！这名字我早想好了。”
“为什么？”
“我曾读过这样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姐，你猜我当时想到了什么？就是姐姐跳舞的场景！”柳成越说越兴奋。“天作之合啊！神来之笔配绝世之姿，天下再没有更契合的两样事物了。姐，你不知道，当时可把我激动坏了，立马就给姐姐的舞取了个‘牡丹花开’的名字。”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我给忘了。”柳成摸了摸脑袋。“每次我想和你说，但看完你的舞后，就给忘了。”
“说得姐姐都骄傲了。”柳如玉很开心地笑着。“服饰呢？要准备吗？”
“这个定做一件就好，到时候就按姐的要求来做。”
“嗯……那配乐呢？”
“配乐……”柳成很纠结。要说直接放背景音乐，他觉得太敷衍了；要说请个乐队来，他担心姐姐并不愿意花时间与他们磨合；要说自己上吧（柳成是蛮想亲自给姐姐配乐的），他又担心自己实力不够，拖了姐姐后腿。“姐，我们待会儿问问小青吧？她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应该会有不错的建议的。”遇到困难，柳成想起了赵青青。
赵青青或许不怎么喜欢看书，但于乐器一道绝对称得上同辈翘楚。转学后的那些年，除了必要的学业，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乐器上。“相思而不能相见，那就以乐寄情啰。”赵青青对柳成说过这样的话。
到了中午，赵青青过来吃饭。
餐桌上，柳成和她提了表演有关诸事，并询问她对配乐有无建议。
“姐姐要去跳舞？太好啦，这下看哪个家伙还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配乐么……就我和成哥哥来配吧？我记得成哥哥也是会好几样乐器的，这样我们总能凑出完美的搭配来。对的，就这样办！”
三人吃了饭便来到赵青青的音乐室，乐器琳琅满目。赵青青充当总导演，努力使音乐和舞蹈更契合。练了一个下午，最后赵青青决定筝笛合奏——她弹古筝，柳成吹竹笛。
“加油哦，成哥哥。如玉姐姐舞跳得太棒了，我们俩可不能拖后腿。”赵青青笑眯眯地对柳成说。她今天是第一次见柳如玉跳这支舞，震撼莫名。也正因此，赵青青更为兴奋，誓要打造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柳成便成了受害者。
赵青青为柳成选定的乐器是竹笛，而柳成于此并不擅长。当听见赵青青说的必须要达到的标准后，他真有股骂街的冲动。这么短的时间达到这样的境界，是人能做到的事吗？！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别无他想，为了姐姐。
柳成期待姐姐站上舞台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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