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烟雪咖啡厅
午休之后，柳成漫步来到了烟雪咖啡厅。他约了李秋水和凌万里，但凌万里因有兼职不能前来，三人聚会便成了两人私会。
走进咖啡厅，柳成一眼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待那人转过身来，柳成彻底呆住了。那人眼睛睁大少许，很快恢复正常，走向柳成。
“好——好巧……”
“不算巧：你约我们出来谈事情选择咖啡厅的概率约有三分之二，就附近咖啡厅的分布和品质你选择该咖啡厅的概率约有三分之二，所以我们能相遇的概率约有九分之四，如此大的概率若确实发生，那很正常。”这人便是凌万里。
柳成听凌万里叨叨完，勉力露出一抹笑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像只呆头鹅立在原地。幸而凌万里是位足够称职的服务员，领着柳成到了一处空位，询问后为他上了一杯咖啡，不然他在一段时间内可能就成为顾客的观赏谈笑对象了。
没过多久，李秋水来了。他极为准时，误差在十秒之内。
“什么事？”李秋水坐下后，开门见山道。
“先点杯咖啡，兴许能遇上熟人。”柳成注意到李秋水没看见凌万里，打算吓他一吓。
“服务员……”李秋水喊了声，片刻后服务员走了过来。“哦，是你啊，正好，待会一起聊聊。”李秋水点了杯美式咖啡，随即看向柳成，似在等他下文。
“……等我整理下思路。”柳成努力把这两人归于怪物一列，大功告成后长吁了一口气，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了。“首先，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型活动？”
“很多。你想了解哪类的？”
“有表演的。”
“表演方面有新生才艺大赛、第二十五届校园歌手大赛、高水平艺术团表演、各学院的迎新晚会……你要门票？”
“不，你想哪去了。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赛事或晚会是适合我姐参加的。”
“你姐？你确定柳老师会有兴趣参加这类活动？”李秋水表示质疑。
“这个我自有办法。咦？你认识我姐？”
“柳老师虽然在学校只工作一年，但她的名气并不比一些老教授低。我很尊敬她。”
“尊敬？说说呗，你怎么看我姐的？”柳成显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首先，柳老师是一个才女，当之无愧的才女。我看过你姐姐的教学视频，它真切震撼到我了，平生第一次。我给你姐的评价是——一个有灵气的教师。不止是教师，你姐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有灵气的人。这不是通俗化的夸赞，这灵气是我真实感受到的。它给我这样的感觉：所有的一切皆是发自内心，没有丝毫被约束、被规范，就如完全脱离了这个世界而自有一方天地。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么——谪仙——再合适不过。”柳成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李秋水喝了口咖啡继续说。
“你姐教学时的冷面明显是伪装的，但这也正是我欣赏的。如果对交际对俗事不感兴趣，那远离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世界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太多人虚与委蛇浑噩度日。而你姐是清醒的，她用自己的脸色明确告诉周围人——‘我不想理你们，别来找我’，而这种示意偏偏又极其自然，不含半分烟火气。你姐可能是我今生能见到的最单纯最可爱的人了。”
“……李兄！相见恨晚啊！你这一席话简直完美概括出了我一直描述不清的我姐的形象。灵气、谪仙、清醒、单纯——太准确了啊！有些地方你看的真是比我还透彻，佩服！”
“当局者迷罢了。”
“不过，你说最可爱——你是不是喜欢我姐？”柳成凑近低声问，有些过于兴奋。
“确实喜欢，但我配不上。你姐让我感觉我做的一切毫无意义，而这一切也确实毫无意义，但我无法摆脱。我就是一个浑身脏透了的人，完全配不上她。”李秋水轻轻喝了口咖啡。
“喂，就算是为了衬托我姐，也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吧？不同的人本就应有不同的价值观，不是说每个人都非得像我姐那样啊。你这样其实也很好啊，积极上进，自信坚强。也许我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呢！”柳成此时确有意愿促成这两人的牵手。
“不会，或许你姐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喜欢的人。”
“哪会？我姐起码是喜欢我的。”
“有可能。”李秋水打量了柳成好几眼，总结说。
“可不是有可能，是能百分百确定的。”柳成喝了口咖啡。“你既然这么欣赏我姐，那最好试一试，可别留有遗憾。这件事你好好考虑，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学校里有一批人对我姐的评价很不好，戏谑甚至带有诅咒地称呼我姐为‘黑寡妇’，这些你知道吗？”
“知道。”
“所以我想让我姐参加一次表演，我再稍微运作一下，以此来改变他们对我姐的看法。”
“办法可行，但不见得能达到根绝的效果。”
“效果如何还得看我姐表演的精彩程度，而这——绝对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我很有信心。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劝我姐上台表演，这个我慢慢磨；二是选择一个恰当的活动，这个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建议参加你们学院的迎新晚会。在对柳老师的评价中占主导地位的是你们学院的学生，征服了他们自然征服了全校。”
“……好！就这样办！”柳成沉思片刻，当即定了主意，心情轻松下来。“对了，你最近和程姐怎么样？”
“你指哪方面？”
“生活、工作、情感，各方面都说说呗。”
“我和她生活上没关系，工作照常进行，情感——你很八卦。”李秋水瞥了柳成一眼，继续看杂志。
“情感怎么了？说下呗。”柳成贱贱地笑着，目光里满是期待。
“朋友关系。”
“不会这么简单吧？网上传的可丰富有趣多了。”
“再确切一点，她对我有意思，我对她没意思。”
“哦——单相思。”柳成顿了顿，继续说，“程姐是个好姑娘，有一句话形容她很贴切——‘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要不要接受她，我建议你认真考虑。不过，你要是接受了她，我姐你可就别想了。”
“这两个我都没想法，你该操心你和赵青青的事。”
“呃哈哈哈……你看会儿杂志，先别走，我去找下万里。”柳成落荒而逃。
……
李秋水应当是看出了我和赵青青并不是网上所说的情侣关系，所以才会那样噎我一句。这家伙真是火眼金睛。柳成如此想着，冷不防被人叫了一声。
“小柳！”
柳成转过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很快笑着迎了上去。
“我说这烟雪咖啡厅还有谁叫我小柳呢，原来真是许姐！好久不见了啊，许姐你又漂亮了好多。”
“我可老了，比不上年轻姑娘娇嫩美丽，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久不过来找我聊天呢？”这许姐笑眯眯地看着柳成，眼睛里颇有几分促狭之色。
“那是确实没时间，我这一有空不就上你这来了嘛。”柳成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转移话题，“这国庆节许姐怎么在店里？没和小雪出去玩吗？”
“去了啊，玩了好几天，小雪那丫头现在还在家里赶作业呢。我无聊就来店里看看啰。”
“小雪才上高一吧？现在就这么多作业了吗？”
“谁说不是呢？这才上课一个月不到，各科就发了好几张试卷，那些老师也真下得了手。”许姐坐在吧台后面，言语间有些愤愤不平。“我看了那些试卷，就围着一些个简单的知识点反复出题，一点新意都没有。这哪是在训练人，分明就是在训练机器！这样的卷子每科做一张完全够了，可小雪那丫头倔强得很，硬要认认真真把每张都做完，我劝她后面的抄抄答案就行了，她就是不听。小柳，你是不知道，看着那丫头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我这做母亲的心疼得紧啊！”
“小雪一直就很有主见，许姐你别太担心。不过，女儿这么勤奋，你这做母亲的不应该高兴才对嘛？”柳成语气中略有几分调侃。
“你这小子还开起许姐的玩笑来了？”她冲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柳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教育理念，我哪要她那么勤奋，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可现在那丫头是越来越沉默了，我完全摸不透她在想什么，烦呐！”
“小雪不会谈男朋友了吧？”
“我倒希望她是谈男朋友了，可听老师说这孩子在学校也很沉默，不爱和同学说话，这可不是谈恋爱的迹象。”
“唔，这样吧，下次我见了小雪和她好好聊聊，看是不是遇着了什么麻烦。”
“嗯，那就先谢谢小柳啰。”许姐笑着道了声谢，接着问，“今天一个人来的吗？”
“约了两个朋友，一个还是你的员工呢。”
“是小凌？”许姐歪着脑袋猜测道。
“嗯，他是我同学，没想到会在你这做兼职。”
“那孩子太有趣了。当初他大咧咧跑上门来，直接就问我要不要兼职，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答得让我现在还忍不住想笑。”许姐敛了敛笑颜，继续说，“正好我这店还缺个伙计，就收下他了。”
“凌万里这人思维有些不同寻常，还好许姐收下了他，不然在其他地方可能要受不少罪。”
“这话说的姐爱听。放心，我不会委屈你这朋友的。”许姐系上了职工围裙，继续说，“好啦，你带他下去聊会儿吧，姐亲自来给客人端茶倒水。”
“好嘞！许姐真是善解人意，小弟在此谢过了。”柳成朝许姐抱了抱拳。
“你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打趣人了。”许姐白了柳成一眼。
……
许姐全名许紫烟，是烟雪咖啡厅的老板。她的女儿全名李雪。许紫烟当年为咖啡厅取名“烟雪”时，应当是考虑了自己和女儿两人的名字的。
柳成听父亲和别人谈起过许紫烟，父亲赞她为——“举世难觅之奇女子”。由此，柳成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得知她有在双江大学附近开一家咖啡厅，柳成便经常跑过去喝咖啡，慢慢两人就熟悉了起来。两人脾性很合对方胃口，聊到现在已有了“忘年交”般的情谊。在柳成眼里，许姐全然不似一个已经三十五岁且独自抚养女儿的单身妈妈，更像一个二十来岁的邻家大姐姐，亲切、真诚、善良以及单纯。很奇怪，单纯似乎与这样一个历经风雨的三十五岁单身母亲格格不入，可柳成确实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单纯——这样一种可贵的品质。柳成忽地想起了父亲说的许姐和商界大腕离婚，财产可以一分不要但女儿的抚养权必须要，不由慨叹“奇女子”之名名副其实。彼时柳成还未完全了解许紫烟的往事。
……
“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提防吴酉乾，就是上次我们聚餐时过来挑衅的那家伙。这人初中时和我结过怨，此番出手极可能存有后续，我担心他对你们动手，特别是你们身边的女人。所以，你们要留个心眼。”柳成对李秋水和凌万里说，声音严肃。
“确实。经我观察，那家伙脚步虚浮，面色蜡黄，眼光扫过女人时色欲不加掩饰。我推测他是一个无女不欢、肆无忌惮的人，对此，我有极大把握。你们俩要照看好身边的女人。”凌万里冷静说。
“你的推测没有错，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万里，你别急着替我们操心，你得先照看好李清。国庆节期间，你们没出去玩吗？”柳成说。
“出去玩了一天。”
“然后呢？”
“我去图书馆了，她我不知道。”
“万里，我得提醒你：女朋友是要多交流多沟通多陪伴的，不然感情会变淡直至破裂的。昨天中午，吴酉乾约了李清出去吃饭，说是要为上次聚餐打扰到我们道歉，你女朋友耳根子软，答应了。我在逛街的时候正巧见到他俩在西餐厅。”
“吴酉乾居心不良。”李秋水评价。
“你怎么做的？”凌万里问。
“建议李清回家，她听了，顺便警告了吴酉乾几句。不过那家伙诡计多端，可能不会就此消停，我怕李清招架不住。”柳成说。
“好，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
“嗯，总得在女朋友身上多花些时间。”柳成端着咖啡轻抿，像个老前辈。
“渣男。”李秋水说。
柳成一口咖啡喷了出去，气道：“我我……我怎么就成渣男了？！”
“要不是谈了许多女朋友，怎会对赵青青这样的女孩推三阻四的？”李秋水拿纸巾擦了擦衣服。“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我去换围裙，再见。”
“冤枉啊……@#%#@%我还是处男啊！”柳成砰一声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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