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去往街市的入口被马戏团堵住了，马车无法行驶。

        “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看人熊啦，这里有你们一辈子也看不到的奇珍异兽。只此一天只此一天。”

        入口处是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赵怀舟对看热闹显得兴致高昂，宋姝对这些不感兴趣，现代动物园什么没有见过。

        赵怀舟下来马车准备挤进人群，宋姝跟着他们是想知道他们内官监采办常去的几家商铺，以及跟这个内官监太监打好关系，她也想被外派离宫。

        于是她也跟着赵怀舟挤进人群，大家以包围的形式，这个马戏团位置居中居然说的奇珍异兽居然是一只红毛罴，它像人一样站立，两个前掌交叠，像众人作揖。

        一旁的赵怀舟连喊有趣。

        围在前面的应该是看了很久热闹的人，突然有人发声：“你不是说会写字还会写诗吗，写一个我们看看，”

        马戏团的主人却拿起钱盘子，开口道：“大家已经见过这会鞠躬作揖的人熊，大家给个打赏，小人便让人熊给大家作诗一首。”说完拿着钱盘子向围观者要打赏。

        赵怀舟给了十两银子，马戏团主人走到宋姝面前，宋姝看着眼前一脸笑容跟自己要打赏的人，脸上的文字一直在变化，密密麻麻，数字也还在变化。

        宋姝呆愣地看着这个人，然后镇定指了指一旁的赵怀舟说道：“我随他一起的。我觉得你这个人熊特别有趣，它要是真的能写诗，我便赏你纹银一百两。”

        宋姝话说完。赵怀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前面还一脸平静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人。

        而马戏团主人顿时喜笑颜开，连忙向宋姝鞠躬。然后接着向旁边的围观者打赏。

        等马戏团主人稍微走了远一些，宋姝凑到赵怀舟耳边说：“赵公公，你赶紧去报官，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啊？”赵怀舟明显没理解，话题怎么朝着报官的方向发展了。

        此时声音嘈杂，宋姝甚至都闻到赵怀舟脸上的脂粉味道，但此时她显然对这些没多大想法，她吐字清楚，细声道：“这个马戏团团伙是人贩子，具体的我晚点跟你说。你先叫驾车的小公公报官，我担心晚了他们会离开京师。”

        赵怀舟面色严肃起来，看着满脸肯定的宋姝，想问何出此言，但显然此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又挤出人群，做了个手势，顿时有几个人立马出现赵怀舟眼前，他耳语吩咐几句，几个人立马分成两拨往不同方向去，其中一波驾着原本它乘坐的马车朝一个方向去，另外一拨则快速消失人群中，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宋姝看着又回来挤到自己身边赵怀舟，气不打一处来，低声问道：“赵公公，不是让你去报官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

        宋姝松了口气，又问道：“你叫的人靠谱吗？”

        赵怀舟，也就是贞顺帝周淮照，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锦衣卫靠谱不靠谱。

        他点头：“绝对靠谱。”

        宋姝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她看着那不停鞠躬作揖的人熊，心下不忍。

        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停顿住。

        她对这个马戏团不感兴趣，直到这个马戏团主人拿着钱盘子走到她跟前时，她看到密密麻麻很多相同的字：采生折割。

        古代信息不流通，他们一时觉得新鲜有趣，并不会多做他想。

        她大数据时代过来的人，她看到采生折割便立马明白了，那个人熊，就是经历过残忍手段命大活下来，血肉和熊皮已经生长在了一起被拐卖的人。

        她记得幼时，她总能在街上看到简单奇奇怪怪的残疾儿童，触目惊心，自己不忍心便会投几个硬币。

        直到信息发达，监控设施完善起来，这种情况消失不见。

        而她，也是年长些才知道采生折割人贩子这种手段。

        这些个打着马戏团的人贩子团伙，已经将整个钱盘子都收满了。

        他们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人熊，果然没出一会工夫，这人熊就写下了一首诗。

        众人啧啧称奇，一旁的周淮照也没见过这种，众人情绪高涨之时，他也忍不住叫好。

        只是一旁他新任命的女官面色苍白，一脸严肃，于是他也收敛表情，他搞不懂，人贩子怎么和马戏团扯上关系，而且明明如此奇特新奇的场景，这个新上任的宫正司司正却丝毫不为所动。

        不出宋姝所料，这个人熊写完诗以后，不等他主动提及打赏，围观当中就有不少人纷纷朝着人熊丢铜板和银两。

        这些团伙中的人，立马一一开始捡起来。

        其中一人开口道:“感谢各位捧场，今日就到这里啦，我们几人到其他街市出演。”

        这便是要走的意思了。

        “官府的人多久能到？”宋姝问一旁的赵怀舟。

        周淮照些也是第一次出宫，他也不知道刑部和顺天府哪个距离这里更近，反正派了两拨人，去往刑部那波是驾着马车去的，而顺天府那波则是锦衣卫隐匿人群快速跑去的。

        “应该快了吧。”他迟疑道。

        宋姝心下后悔，今日出门她应该带上她属下的人。

        这个团伙只有三人，两个壮汉，看着就力大如牛，对比她这种瘦弱的，对方是一拳就能把自己打死的那种凶悍。另一个则看着矮小精明。

        “我先去拖住他们，公公等下记得配合附和我。”

        说完，宋姝走到团伙中矮小的人跟前，笑意盈盈夸奖道:“此等奇景，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听闻，这种熊，凶神恶煞得很，竟被大哥驯服如此乖巧通人性。”

        这人认出宋姝，她边上的公子可是阔绰得很，一出手便是十两白银，想必这人也是不差钱的主。

        他简单道：“这种畜生多打几次便驯服了。”

        “几位大哥好生勇猛，只是这熊能够写诗这等事实在太过新奇，且这纸笔都是几位大哥自带的，让我心生怀疑。”宋姝说完，向赵怀舟使眼色。

        没等他明白自己的眼色，围观的群众当中，有人开始附和她。

        “说得没错，这个纸笔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使用手段欺骗我们。”

        矮小男子笑道:“这有何难，围观群众当中提供纸笔，这人熊也能立马作诗几首。”

        围观的群众当中，就有书中打扮的，说道：“我这里有纸笔可借一用。”

        真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宋姝提到纸笔只是想拖延时间，没想到，居然还有书生出来凑热闹，在她印象中，这些书生都是满脑子想着读书的。

        眼下也无他法，只任由矮小男子接过纸笔，递给人熊，让它开始写诗。

        没过多久，人熊便立马写出了三首不同的佳作。

        书生借过，连连称奇：“这熊也能写出如此才华横溢作品，让小生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矮小男子拿着钱盘子走到宋姝面前，意思不要再明显。

        宋姝表现得镇定自若：“你且等着，我已经吩咐我的随侍去取白银了。”

        矮小男子开始打量宋姝，发饰，衣服材质，首饰，通身气质。太监陪着左右，怎么瞧着都是贵女。

        他立马应声：“哎好的。”

        另外两位壮汉，在另一旁对着其他的围观者讨要打赏。

        没一会，突然有一精瘦男子小跑到这个矮小男子边上耳语。

        宋姝朝瞧见着矮小男子脸色突变，又恢复正常，对着大家开口道：“今日感谢大家捧场，我们哥几个今日便去其他场子了。”

        宋姝却急了，语气诚恳道：“几位大哥，我这随侍的银两还没送到呢。”

        “多谢小姐好意，只是我们哥几个赶时间。”见眼前的人似乎真心想打赏，矮小男子虽然可惜，但是此地不宜久留。

        人都这样说了，宋姝知道，她要是再拖延下去，只会更加引起他们的怀疑。

        这些人贩子团伙，原来不仅三个，还有把风的。

        “将这里所有人都围起来。”

        正当宋姝焦灼不知道怎么拖延时间，终于听到如同天籁可以救命的声音。

        几十个顺天府侍卫将这里包围起来，宋姝害怕这些人贩子狗急跳墙，趁着他们此时还没反应过来，慢慢退啊退退到后方，这才松了一口气。

        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顿时议论纷纷。

        顺天府尹提着一颗心，身上的官袍都有些凌乱，京师来了人贩子团伙，这事都惊动了圣上，他这个顺天府尹却一无所知，一定要处理好这个事将功折罪。

        顺天府尹进士出生，精通律法，他曾在书中看过采生折割一词，大源开国皇帝出身草根，见过不少人间惨状，曾把采生折割写入律法。

        他大手一挥，就派侍卫将人贩子团伙几人压制住。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大喊：“大人我们都是良民啊，大人明鉴啊！”

        正当这时，突然又来了一拨人，几十个士兵将这里团团围住。

        宋姝躲在人群里，用手肘戳了戳一旁的赵怀舟，轻声道：“公公，咋回事啊？”

        周淮照则瞪大眼睛同样不解：“不是你叫我报官的吗？”

        “怎么来了两拨人啊？”

        “前面来的小老头是顺天府尹，负责京师治安，后面来的大老头，是刑部尚书老儿。”周淮照以为宋姝不认识这个人，好心解答。

        宋姝扶额，这内官监的公公好大阵势，报个官直接请来京师治安一把手顺天府尹和掌管全国司法和刑狱一把手刑部尚书。

        也同样好大口气，对朝廷命官直接用老头称呼，宋姝只假装没听到，宦官得势，贞顺帝不问朝政，将权力下放到大太监蔡孝仁，现在这些个宦官不把有品级的女官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没想到对朝廷命官都是如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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