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苏时金婵）

金婵同我一起入了方士门下修习，只是我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虽然她时常来找我，但是马上就会离开，就像风吹着云，不会停留太久。

        苏时不是个爱下山的人，师叔说如果想要得道，就要舍弃凡尘，不能沉迷期间无法割舍。

        这一天，他在山谷里看见了金婵，她坐在水潭的石头上，晃动着双脚轻轻的拍打着水面。

        苏时打算前去提醒金婵，这山谷有灵兽，小心它们袭击不熟悉的气息。

        正当他准备过去时，另一个姑娘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是一个和金婵眉眼相似的姑娘，穿着蓝色的衣裳，白金色的腰带和铃铛，如果说金婵是神女的模样，那她就是水里的精灵。

        “你是谁。”

        苏时皱着眉，他没想到会有陌生人能轻松来到这。

        那女子见到苏时的盘问并不慌张，温婉的行了礼，和她张扬的外表好不相衬。

        “苏公子，我本是山溪里的一条鱼，得金婵姑娘点化才有了人形。”

        金婵笑嘻嘻的看着苏时，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在别人家点化生灵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苏时看着这两幅几分相似的脸庞，感觉十分不舒服。

        “苏时，别生气嘛，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山礼经常同我玩耍，是个好生灵。”

        苏时无奈，为什么山礼要化成和金婵五分相似的面孔。

        “山礼从来只在这山谷里，又没见过什么其他人，当然会和我的面貌相似，好了好了，苏时你去忙吧，有山礼陪我，你也不用担心我烦你了。”

        说罢就挥挥手向苏时告别。

        ---

        有天夜里，苏时在山崖上运气，抬头看到满天星宿，发现自己的星盘不稳，运气调节也没有作用。

        这让苏时很不安，他去问了师叔，师叔却久久沉默，说这是不能更改的命数。

        山上下起了大雪，山上白皑皑一篇，盖住了很多东西。一连下了很久都没有放晴的预兆。

        不久之后，金婵要带着山礼一起下山去。苏时破天荒的去找了一次金婵。

        “你怎么来了，向来都是我找你的。”

        “你这次要去哪？”

        “不知道，山礼说想去海边看看海里的鱼儿。”

        苏时看着金婵在雪地里背着自己向山外走去，感觉很不真实，心里有什么担心摇摇晃晃，想扶住却碰不着。明明这只是她无数次下去游玩里普通的一次。

        “能不能不去。”

        苏时叫住金婵

        “什么？”

        金婵回过头撑着伞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时。

        “你什么时候回山。”

        “等雪化了的时候就回来了。”金婵笑的开心

        雪化了的时候

        他在山上无法入定，风刮的不留情面，雪下的粗犷又顽劣。

        第二天，他决定下山去，第一次下山。

        夜里，他找到了金婵，她在海边的客栈上睡眼惺忪，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他走在街上，感觉无处可去，来到了海边。

        这时，山礼叫住了他。

        “苏公子。”

        “何事。”

        “苏公子知道吗，海里有一种生物，叫做蛟人。”

        山礼光着脚走在海边，海浪把她的脚淹没又匆匆退下。

        “蛟人的眼泪可以化为珍珠，凡人趋之若鹜。可是蛟人又很危险，可以让他们看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并不可自拔。”

        苏时看着这副和金婵相似的脸，十分不适应，暗沉的天色下就好像是金婵与他漫步在海边

        “苏公子，也有欲望吗？”

        “没有。”

        “是了，你潜心修炼，不论是什么你都一视同仁。”山礼越靠越近，苏时身子向后去，和山礼拉开距离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你早就不可自拔却没有发现，甚至不知道自己最深的念想是什么。”

        山礼的手指忽然点上了苏时的眉间，一阵白光发出，山礼眸中闪过许多东西。

        是金婵。四岁的金婵，八岁的金婵，每一年的金婵。

        山礼笑了，她真的她赌对了，当初化形用的金婵的脸，是苏时心里最重要的面庞。

        苏时不知道山礼看见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这么快的跳动过，海风吹过他的头发，眼前人的样子越发模糊，他晃了晃头，看见金婵站在自己面前。

        山礼笑了，她踮起脚尖靠近苏时，吻上了他。

        苏时没有推开，他从来没有想过和金婵的以后，金婵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苏时搂过“金婵”的腰，回吻她。

        许久过后，山礼看着熟睡的苏时，抚摸着苏时的鬓角和冰冷的发冠，留下了一滴泪。

        她该走了。

        起身时，苏时抓住了她。

        “别走。”

        山礼掰开了苏时的手。山礼知道，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步步走向了大海，没有回头。

        ---

        太阳升起，苏时在礁石上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被阳光刺醒，发现手上有一颗珍珠。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金婵一步步走向大海，沉入海底，再也醒不来。

        ---

        金婵在客栈醒来，发现山礼不见了，留下了一份信。

        “金婵姑娘，我回家了。不是齐陆山，是西海。我骗了你，我不是山溪里的鱼，我是蛟人。或许你已经忘了，那个在很久以前你在黑市里随手救下的怪物。在你身边这几天我很快乐，我祈祷你仙途无阻，永远被爱。”

        ---

        我叫山礼，我被人类抓去贩卖，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直到这一天，我被一个姑娘买下了，她不要我的珍珠，把我放回了大海。

        “你一个还没有分化性别的小蛟人，还是回到大海里面好好生活吧，别跟着我，风餐露宿有上顿没下顿。”

        她蹲在沙滩上看着我，用手点了点我的鼻子。

        那一刻我决定要永远守在她身旁。

        当我准备分化成一个男人的时候，海里的巫师告诉我，我受的伤太严重，活不了多久了。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不堪。

        是吗，我连报答她的机会都没有。

        我开始物色能够永远护着她的人，直到这天她去了齐陆山，我看见了苏时。

        他很少看她，但是看着她的时候足够深情。他很少说话，但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总会出现。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她。

        我决定，就是他了。

        我找巫师，分化成了姑娘，找到了金婵，告诉她我是她无意间点化的一条鱼。

        告诉苏时，你其实早就爱上了金婵却不自知。

        苏时是个术士，他们会永远活着，成为仙人。

        ---

        金婵看着这字数不多的信，傻笑

        “真当我傻看不出蛟人和精怪吗，只有苏时那哪都没去过的才会信吧。”

        金婵把信叠成了一只小鸟，放在了海上，随着波浪飘走。

        “会到海里去吧，你还有漫长的人生要去品尝。”

        金婵永远都不知道，她祝福的那个孩子在那一天晚上永远消失在了大海。

        ----

        金婵生辰那天，我送了她一根木簪。

        秋风吹落一地的枫叶，漫天飘零的树叶落入河流里，流向更远的地方。

        金婵站在枫树林里，白色鎏金的衣裳永远和她最相衬。

        她看到那木簪的时候一脸嫌弃的眼神苏时一直都记得，但是她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苏时，这么多年了你可是第一次送我东西。”

        她把玩着木簪，戴在了头上，不迫不及待的去照了照镜子。她穿着师祖给她的天蚕丝做的衣裳，在阳光下闪闪的笑着。

        她说的没错，我从来没有送过她东西。

        我嘴角微微弯起，如果我仙途有什么执念的话，大概就只有金婵可以一直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了。

        我去请教了师叔，如何才能永远保护到一个人。

        他教了我一个法阵，可以刻印在物品上，让佩戴的人和我血脉同流。我刻废了不少簪子，才有这一支。

        “喜欢就好。”

        “呀，我在凡间见多了，勉勉强强吧！”

        苏时笑了，靠在树干上。

        “为什么会想到送我木簪子，是因为买不起金簪子吗？”

        金婵挤眉弄眼坏坏的看着苏时。

        “如果给你金簪子，你会在凡间玩闹时毫不犹豫的用去抵债吧。”

        金婵讪讪，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又欠了赌坊一大笔钱。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当苏时把金婵从魔窟里捞出来的那时候，他无比庆幸当初自己的这个选择，但是又一阵后怕，如果金婵没有一直戴着木簪，那又该会是什么样子。

        他不能赌。

        苏时不是一个愿意下山的人，但是山中古籍有限，他决定云游四方去寻找办法。

        直到他在云游的时候听到了西南有一种法术，可以让两人永远性命相连。

        叫同命契。

        他决定远赴西南。

        ---

        苏时在黑漆漆长廊里看见她时，穿着的那件白色鎏金的衣裳已经彻底被染红，沾上灰土看不见一块白色的地方。不远处有个男人抱着一具被裹起来的尸体，双目无神的盯着苏时看。

        “哼，好一对神仙眷侣，她又何必来找我消遣。”

        苏时抱起金婵往外走去，苏时并没有搭理他，多呆一秒，金婵就多疼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黑黑的长廊里，祁顾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灵儿，我不能像那人救下妖女一样就下你，对不起。”

        ---

        我杀了阿婷，也找到了同命契的线索。

        但是当看见金婵眼神无光的靠在床上，思绪深沉，我仿佛又看见了四年前那个狼狈的姑娘。

        她回山了，我继续游历西南，寻找花的线索，为此我带回了很多花种子，漫山遍野都种满了花。

        没事的金婵，过去的事情都会消散。

        我永远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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